纪涣自己住了一套公寓,方便上下班。
他说的回家,自然不是回自己公寓。
庄圆圆得知这事之后,一个人又忙活了一天,等纪涣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紧张。
“我觉得我可以不用见……”
“吃个饭而已,不用紧张的,小圆。”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庄圆圆嘟囔。
具体怎么不一样,她心里好似知道一点,但依旧不敢深想。
有些事情一旦深想,就需要动脑子,而且万一想错了,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岂不是更尴尬。
庄圆圆活到了这个年纪,遇到了一些事情,便有些懦弱。
一件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她不敢妄下定论。
同样,这也造成了她极度被动的性格。
纪涣不说的事情,她不敢猜,偶尔想一想,怕自己多想。
她虽然不敢这么想,但纪涣要这么做的话,庄圆圆总还是要紧张一下。
纪涣没开车,而是和她一起坐在后座,庄圆圆这回确实是紧张,平时就腼腆,不太和纪涣说话,今天情况更加严重。
她坐在后头,像个小学生一样僵着身体,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
纪涣瞧着很有意思,庄圆圆神经末梢都绷紧了,车子开出去又一个小时,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要到了吗?”
纪涣很快回她,“还没呢。”
庄圆圆的话匣虽然打开了,却只说这一句话。
没过几分钟,又问了纪涣一遍,到哪里了,庄圆圆问这些,纪涣有问必答,问了四五遍之后,纪涣笑出声。
他一笑,庄圆圆就觉得,纪涣一定取笑她。
她实际上也想取笑纪涣,哪有当女伴的还要回家见父母的。
庄圆圆也只敢在心里想,叫她说出来,用这个来取笑纪涣,恐怕说不到两句,自己就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说到底还是她的脸皮没有纪涣厚,她要是有纪涣脸皮一半厚,一定就能旗鼓相当的和纪涣互相取笑。
脸皮薄一点的庄圆圆只好说,“你不要笑。”
纪涣立刻把自己的笑意收起来,严肃道,“你看错了。”
庄圆圆便嘟囔半天,小小声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十五分钟之后,庄圆圆没问了,却是终于到了目的地。
纪涣上一次回来还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今天提早和王嫂打过招呼,纪母一边骂臭小子,一边隔几分钟就到门口转两圈,看看纪涣到了没。
纪涣的二嫂见自己婆婆转来转去,把自己头都转晕,她赶紧说道,“妈,你消停会儿啦。”
“哎呀,纪涣这次要带女人回来啦!”纪母把身上的丝巾裹了裹,“他哥十五六岁就知道带女朋友回家吃饭了,这小子这么多年没见他带人回来……”
二嫂笑道,“不是还有小雨吗。”
“他要是喜欢小雨也就算了,你看他那样子,像喜欢吗!”纪母翻了个很具有莎士比亚喜剧的白眼。
她翻白眼的业务相当熟练,翻的相当嘲讽。
“叫他自己不抓住,现在小雨还不是和别人走了。”纪母道。
“妈,纪涣说不定自己有喜欢的人呢。”
“所以我才要看他到底带个什么人回来,能让他提前一天和我们打招呼。”
纪母站在门口,往外看了两眼,远远地就看到了纪涣的车从门口绕进来。
纪母喊道,“来了来了!”
她一边喊一边往屋子里跑,二嫂在沙发上提醒她,“妈,你跑慢点儿!穿高跟鞋呢!”
纪母端端正正在沙发上做好,迅速摸出遥控器挑了个新闻台,纪涣回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
“你跑什么,大老远的就听见嫂子喊你跑慢点儿。”纪涣一进门,就笑她。
“谁跑啦!”纪母年纪大了,模样也依旧标致,眼睛一瞪,原本是瞪纪涣的,结果就看见了纪涣后面站着的庄圆圆。
“阿姨好。”庄圆圆喊了声,她在长辈面前,十分卖乖,“我是庄圆圆。”
“庄圆圆?”纪母眉头一皱,恍然大悟,“你是庄家那个小丫头呀!”
庄圆圆万万没想到纪涣的母亲知道她,有些诧异。
她恐怕不知道圆圆妈在a市太太圈牌局打的多开,像纪涣母亲这样的,都是她多年的牌友。
三个女人就有一台戏,四个女人凑的一桌牌局,那可有的说了。
庄圆圆就这样被圆圆妈提起过。
“不对呀,你,你怎么这么……”纪母想起圆圆妈形容她女儿那模样,断然不似眼前的模样。
庄圆圆没想到纪母一来就问这个问题,她原先想好的答案都没地儿说。
纪涣替她解围,“妈,哥没回来啊。”
一说到纪秦,纪母的唠叨对象就换了。
二嫂看到纪涣,冲他笑了笑,纪涣叫道,“二嫂。”
庄圆圆懵了一下,没想好怎么称呼纪涣的嫂子,喊姐姐也不对,喊嫂子也不对,让她嗫嚅嘴唇,半天没动静。
二嫂体贴道,“喊我二嫂就好了。”
庄圆圆松了口气,老实喊道,“二嫂。”
纪涣和母亲长得像,性格却不像。
纪母说话软糯,口音听着不是a市本地的,倒像是s市。
s市的人说话就这样,喜欢带许多语气词。
纪母说这话,就问起庄圆圆了,问的都是些很寻常的事情。
她面对庄圆圆,比面对纪涣和颜悦色一些,庄圆圆五官生的乖巧,圆圆妈和纪母又是同一桌牌局上面输钱的。
一起赢钱的建立塑料花虚假姐妹友谊,一起输钱的就建立革命友谊。
圆圆妈和纪母就有这样的革命觉悟。
她看着庄圆圆的眼睛,惊讶道,“哎呀,你和娆娆真的好像啦,眼睛特别像!”
庄圆圆不好意思的笑笑,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了东西,于是赶紧把自己给纪母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她先前去外头挑了很久,却没有挑到自己满意的,庄圆圆给纪母的礼物,是一副相当漂亮的油画,画框裱的十分古朴,画里的内容是一片山水风景。
纪母看到这画,眼睛就亮了。
纪涣在后面看见了,有些吃味:庄圆圆可没有主动送他东西。
这画一看就是庄圆圆画的,纪涣记得庄圆圆画画从来不裱框,那小画室里的画一幅都没有裱过。
纪母把画拿起来,爱不释手,招呼王嫂就要叫她把画挂在屋子里。
庄圆圆受宠若惊,纪母道,“有心了。”
庄圆圆回过头傻乎乎的看了一眼纪涣,纪涣笑道,“她喜欢画画,可惜自己是个手残。”
“你说谁呢,纪涣,没大没小!”纪母喊道。
庄圆圆误打误撞,叫纪母产生了一个美丽的误会,以为庄圆圆是迎合自己喜好买来的画。
纪涣却说,“叫圆圆教你两笔,足够你打牌的时候和她们炫耀了。”
纪母没听懂纪涣的话,纪涣又说,“圆圆送你的那副画,是她自己画的。”
纪母诧异,“……画的很好。”
庄圆圆面对直白的夸奖,显得有些害羞。
纪母知道庄圆圆会画画这点之后,对她更是亲热,问的问题就更多了。
她在纪涣家呆了一天,纪母便问了她一天的绘画技巧,庄圆圆下午的时候,叫纪母拉倒后院里面,哪儿有个小亭子,庄圆圆就在这里教纪母画了一下午的画。
庄圆圆说话温和,性格也温和,面对纪母还十分乖巧,有问必答,纪母越看她越顺眼,晚上临走之时,她还再三挽留,叫庄圆圆在这儿住一晚上。
“你二嫂旁边有间客房,我叫王嫂收拾了,让圆圆就在我们家住一晚上。”
纪涣道,“但是家里只有一间客房。”
纪母点头,“所以你自己开车走吧,明早上我叫司机送圆圆回去。”
“快点回屋里去。”纪涣无奈了。
庄圆圆初来乍到,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住一晚上,她还有些拘谨。
纪涣把自家老妈哄回屋子里,开车送她回去,走到庄圆圆家楼下的时候,庄圆圆才开口问,“纪哥,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纪涣说,“你希望我是夸你呢,还是用力夸你呢。”
庄圆圆嘿嘿一笑,纪涣道,“她都快把你当亲女儿了,晚上赶我走都要留下你。”
庄圆圆这时候得了便宜卖乖,“纪阿姨缺不缺女儿啊,我觉得我可以胜任。”
纪涣边走边说,“女儿不缺,儿媳妇缺一个,你觉得你可不可以胜任。”
纪涣说这话的时候,开口之前想了半天。
最后决定打个直球。
他原先不想打直球,想等庄圆圆好好想,想清楚了再给他回复,但是他低估了庄圆圆的被动了。
这家伙,如果他不挑明了说,她就只会装作鸵鸟,一直逃避现实。
庄圆圆踢着石子走路,踢到一半就听到了纪涣说这话,这块小石头被她一脚踢偏了,咕噜咕噜滚到了自己心里。
小石头把心脏撞得砰砰砰响。
庄圆圆感到耳朵里都在打鼓。
纪涣说完这话,没有下文,而是一边走一边等庄圆圆接话。
直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庄圆圆才说话,“纪哥,我觉得……”
纪涣等回复的时候,也有些紧张。
庄圆圆说了个‘我觉得’,‘觉得’了半天,卡住了。
纪涣仿佛被人吊了一口气起来,死活等不到下文。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庄圆圆那头,不知道做了个什么艰难的决心,把自己脸涨的像京剧的大红脸那么红,却不像京剧的大嗓门一样吼出来。
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声,低低的回复了一句纪涣。
“……可以的。”
这个大喘气的时间太长了,但纪涣听到了,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随后,他又很想笑。
纪涣就笑了出来,庄圆圆还以为自己又闹笑话了,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纪涣竟然笑了出来。
庄圆圆长到这么大,没有经历过像样的告白,也没有给别人吐露什么感情。
哪怕就是她喜欢林驰,也只是行动上表示的热烈了一点,叫她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她决计做不到。
所以纪涣一笑,庄圆圆脸皮薄,就要施展凌波微步,用飞檐走壁之轻功,光速逃离现场。
她想跑,纪涣却突然抱住她。
纪涣先前抱她,总要找一些理由,如今抱她,不需要理由了,便觉得很舒心。
庄圆圆抱起来十分柔软,像她的性格一样柔软。
纪涣笑道,“别人说话这话,总要亲一亲,哪有你这样,说完了扭头就跑的。”
庄圆圆脸通红,听到亲一亲,脸就更红,偏偏纪涣这样抱她,叫她的双脚都没法儿着地。
施展轻功也是要借力的,庄圆圆如今借不了力,自然无法遁走。
纪涣问她,“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吗。”
庄圆圆和他隔得很近,互相之间的呼吸都交缠了。
她摇头,纪涣解释给她听,“你要出去抛头露面,对我来说就像把星星还给天空,要是不写上自己的名字,怕你被别人捞走了。”
纪涣指的抛头露面,自然是说庄圆圆拍广告的事情。
庄圆圆也没有这么想拍广告,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复纪涣,“你才是星星,会被别人拿走的,你只是不小心掉下来,被我捡到了。”
庄圆圆头一回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求仁得仁的人都是幸运的,她求一颗星星,就遇到了纪涣。
但不小心掉下来的,总是要物归原主。
庄圆圆担心这一点,眼里都是惆怅。
纪涣闷声笑道,“那你要抓紧了,最好二十四小时跟着我。”
他狡猾的说,“我给你找个正当的理由,圆圆,结了婚就能二十四小时跟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纪狐狸:我要先把人放在身边了,才敢拿出去炫耀,不然会被抢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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