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殷天问走进去后,秦修就果断的撤了术法。
本身自己也想跟着进去的,後来想着,索性不进去见血了,只守住了这洞口,别让甚么漏网的恶灵逃脱出来。
一时间洞口里寂静的要命,正当秦修忍不住凑耳过去,想听的仔细些时,就听得一瞬间乍响了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之音。
怀中的花小满也是一震,小腿肚子好像都抽了下,然后忍不住微起了身,双手驾轻就熟的按着秦修肩膀一撑,两条白嫩的小腿微一伸开,再一抬一转身,就架在秦修脖子上坐稳当了,她轻声道,「老秦啊……」
「嗯?」
「那里头,全都是恶灵?你不让我看……但是……听起来好像也蛮……嗯……我是说,让殷天问自己呆在里头好么?」
秦修眼神微一空寂,尔后又蹙眉,「怎么,你怕他出事?」
「毕竟,我养的东西嚒……万一……万一有什么闪失或者就这么挂了,岂不是很丢我的人?」
正当秦修还打算说几句风凉话,就听殷天问近乎咆哮的嗓音自里头猛烈传来,「秦修你他妈玩我!」
「我怎么玩你了?」
秦修显得很无辜,看来是明知道里头发生了些什么,「是我先前说给你定上,你不领情……」
「没完没了我靠!你快进来!能定几个是几个!都不强,一群弱了吧唧的傻玩意儿不停的冲,烦死我了!我要抓老窝最里头的那个!」
随着殷天问话音刚落,自山洞深处好像又传来另一头野兽的咆哮。
秦修一愣,随即也不再作旁观者,这次索性伸直了手臂,搭在了山岩上,尔后又单手在空中划了几道诡异的符号,封印在了这洞口处,这才走了进去。
花小满也是一入这黑暗环境时,才彻底一愣。
眼前……竟然能看到荧着淡粉光泽的束魂锁,束魂锁那边牵动着的殷天问……看不太清楚,只隐约见他现在已化作了战鬼身形,一大团鬼雾缭绕着,眼前两撮赤红赤红的火苗高蹿。
秦修一进洞还先被殷天问的这种形态给吓了下,心说你暴涨的都快顶出山洞去了你知道嚒,不过旁侧有几个恶灵瞬袭而来,他飞速的闪避开后,就没再怎么关注过这样的殷天问了。
只有仍旧稳稳当当坐在他脖子上没事干的花小满忍不住转了转脑袋,追着殷天问看。
唔……怎么觉得,他眼睛,原先有这么大嚒?!还全是战鬼所代表的那种赤红瞳色?好奇怪啊……总觉得有点陌生,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他战鬼真身时的那副模样了。
想着又忍不住摸下巴,上一次见他战鬼模样是甚么时候来着,记不大清了,连看到的是啥样都记不得了,唔,那大概就是这么个熊样吧。
充耳不闻这些诡异的哭号勾魂音,花小满专心致志的想着,他还是鬼火的时候好玩呀,等着一会儿出了山洞,让他变成鬼火的模样再给自己玩两把的!
殷天问又随手撕了两个冲他扑过来的,心说秦修不是定住了吗,怎么还有活动的,转念又想明白,这是最里头还在不断往外产呢,所以说……
「找根源!」
秦修上前去微在战鬼化的殷天问身前拈了法诀,像是一道清明的光,重新拴缚于彼此身上,尔后又从怀中一祭束魂令,将它打在上空算作照亮了,这般一时亮堂了起来,看着周边景象,他俩又是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无数的棺木尸骨皆呈一种诡异的姿态被秦修定在半空,而刚才那些被殷天问撕碎的,则遍布了一地黏稠腐烂之液。
不给他俩再度思索的时间,更多恶灵又自洞.穴.深处伸出冲了出来,殷天问正想一马当先的迎上,却见眼前一花,竟是秦修去抢了打头阵的位置。
原地微喘了两口粗气,殷天问也懒得去争功,权当给自己休息时间了。刚才右手上缠了一道清光,是秦修给的,也算是不时被他清心术法传递而来的新羁绊,脖子上又是花小满的束魂锁,只不过好像一在战鬼姿态时就能看的更清楚那淡粉光泽,还有……前头花小满扭回头来冲自己似笑非笑的一张小圆脸,一双粉粉的瞳。
殷天问愣了下,随即口型道,『看得见我?』
花小满不说话,又像是偷着糖吃的小孩儿那般,轻轻冲他点了点头。
身下的秦修并没察觉到这一幕。
以往遇到甚么恐怖的事情时,老秦也会是暂时性夺去自己的目视能力,那个时候就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状况。
因此能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殷天问,便格外开心……又……格外安心。
她其实一直很惧怕这种突然被孤立或者说突然处在一种不自知的茫然环境里。
不过不想忤逆老秦的意愿,知道他这又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她也一直听他的话,不哭不吵也不闹,老秦不想让自己看见,那自己不看见便好了。
所以……眼下忽然能在这种无边黑暗的环境里看到殷天问,花小满不知怎么了,就特别开心。
直到秦修和殷天问一个定一个杀外加封住了洞口,叫这群恶灵跑也跑不脱。赶尽杀绝了这整个洞穴的妖物邪崇,出来时秦修才再度覆手于她眼瞳,她重新能看见了周边一切,脸上的笑意更是要藏不住了,第一眼也不是顾着去看秦修,反而是去看了殷天问。
殷天问此刻刚恢复人形,又觉得有点头晕,正在一旁的大石块上跟个猴子似的猛挠头,於是果断错过了花小美人冲他展露的甜甜一笑。
秦修倒是看见了,更是因花小满一睁眼不是找自己而找殷天问而郁闷,因此忍不住说话诱她回神,「笑甚么?」
花小满一愣,随即嘴角仍维持笑意的道,「欸?我刚笑了吗?」
「藏都藏不住了。」秦修微微一瞥眼。
「有吗?」花小满忍不住又扯了扯自己嘴角,「大概是刚才听洞里头那些东西喊得太凄厉了,自己也跟着喊了几声,嘴型还有点保持那时候的样子……唔……」说着又去扯秦修的衣角,「老秦,你收到甚么特厉害的恶灵了吗?」
秦修点头。
殷天问却在一旁呃啊了几句。
花小满和秦修一并侧头——这是怎么了?
殷天问此刻还没抬头,但是刚才想说话来着,没想到一出口就被自己口水给呛着了。
他刚才想说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好像刚才跟秦修配合的天衣无缝那会儿,明明眼瞧见那些恶灵好似最后都入了束魂令里头去。
不是单指那个趴在洞穴深处、老窝里头最大的那只,是後来秦修一马当先走在他身前时,那些再蹿过来的恶灵,好像有多半都是入了束魂令的,自己斩杀的倒是少数了。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弱的妖灵又不是为恶多端,怎么可能被束魂令收服?再说了那么年轻……铁定不是当初束魂塔里头跑出去的啊。
可是……可是那时候……比方说这边有一只恶灵袭来的,殷天问会本能的一爪子撕过去,同时能感应到周边再度围上来的,但後来秦修一到了他身前时,他就有好几次扑了个空!
之前只有自己一人进洞时,没有一次时扑空过,当时恶灵数量庞多,都没有一次失手,怎么秦修一来自己就会失手了?
莫非八字相克?!
不过也是……说不定是秦修先前给自己定住了,就像是秦修最开始定住了一山洞的恶灵,自己和花小满都没察觉到一样。
可是,可是那也不该啊……
毕竟感觉的方位没出错,那如果是被秦修定住了,只能保证是被自己一爪子单纯的撕裂,不能反抗罢了。
可自己单爪抡过去的地方——只有虚无。
怪哉怪哉。
秦修此刻已走上前来,手掌覆上殷天问头顶,「怎么,头疼的厉害吗?」
殷天问刚想顺从的点点头,后又想到这是秦修,那种被他一靠近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又立马浮上来了,於是就势一个歪身打滚从石块上滚了下来,落了地又立马一伸展两条大长腿,从地上站起来,这才抬头道,「没事,我现在头一点也不疼了。」
即便是疼也不要让你碰着,总觉得你想干点甚么,没按了好心思的。
「好吧。」
秦修讪讪的收了手,也不再去管他,只扯了花小满的手,「我们回去吧?周边有恶灵滋生,看来这和不知谷之前收到的消息都应和的上了。」
「不知谷之前收到甚么消息了?」
「束魂塔一塌,三界俱乱。有逃窜出去的恶灵依附了心志不坚定的神仙,想要寻仇滋事。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道家和仙家。」
「那不知谷现在……」
「放心,宸垣守着呢。」
「大师兄还好嚒?!」花小满好像又来了精神,着急忙慌的问秦修。
秦修无奈的笑了笑,「你怎么不自己问他去?」
花小满撇嘴,信是给你们写的,大师兄要是想回我,那他早回了,还用我再特意指名点姓的问嚒……他也是跟你一样,心里头都没放我的。
殷天问此时正在后头寻寻默默的跟,听闻此言忍不住停止了敲打额头的冲动——其实说白了,他也挺佩服这群修道之士的。不知谷可谓是近几千年声名最盛的修道清净之地,可是吧……那纵使出了个宸垣,几百年前在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他就不是自己的对手,现下……鬼知道他能不能成长起来一些。
又想着是这样的人去守谷,殷天问忍不住挠了挠下巴,那换做一只自己这样的战鬼,足可以去摧毁了啊。
不过从不知谷能派出花小满这样一个小姑娘来收归束魂塔里头的妖灵,就能看出他们的师傅有多智障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太奇葩了……
对了!
殷天问忽然蹿上跟前去问,「你们师父还好吗?」
秦修眉间一蹙,花小满抬了头去看殷天问,「你问这个做甚么呀,我师父他老人家都闭关好几百年了,现今还没出来……不然……」
不然我哪里那么容易闯了祸还能跑的……都是大师兄二师兄给我担着的……
话虽然没续完,殷天问却一瞬间了悟——嘿!这小妮子,简直混账的同自己有一拼啊,以往自己闯了甚么祸,也往往都是选溟珑不在的时候,不然非被她看的死死的,不准出去生事。
这么一想着,心下又忍不住一紧。
虽然他面上不催林山凡,好似自己也不太着急溟珑的消息,那是因为他不想给自己好兄弟太多压力了。
本身拖他出来共赴这一场生死难卜的旅途就已经觉得够对不起他了,今时今日这些事想想来看,倒还真不如应了干山最开始说的那句——『老老实实搁窝儿呆着呢』。
可是吧,转念又想着,不出来走走,能见着这么多好玩好闹的人嚒?能听着这么多精彩的故事,扮一个静默的局外人,看戏里头的人唱来唱去嚒?
怕是不能的。
因此心下也忍不住窃喜——其实还是值得,是吧?
只要,可以不再回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付出甚么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纵使有一天,不要『战鬼』的这个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