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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头的谛铃也感受到自身法术消耗过多,有点站不住脚,林山凡此刻上前去托扶了她一下,将她带到了一旁。

他们这边刚让出丁点地方,那朵盛着渡远的莲花便漂移了起来,移到了殿外,尔后竟有点像是要跟着那女仙的脚步走去。

那女仙并未走的太远,此刻回头又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将那莲花看了一眼,尔后随手一挥,加了层保护结界上去,这才开了口,语调虽是冷冰冰的,却是冲着殿里头还在发愣的溪衍讲的,「还不找他飘哪儿去了?我能保他把命捡回来,又不能知道他会转世到这万千世界哪一处地角里。」

溪衍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追着那朵莲花跌跌撞撞的往外去了。

那殿里头的和尚好像原本是想做一番拦截的,可又似乎是有些忌惮,最后互相面面相觑半天,竟无一人再出手。

殷天问此时又忆及殿上的那些冰裂之痕,估计就是她的杰作。

倒不知她又为何会管这闲事。

一个仙,来插手佛家子弟的事……这似乎也说不太过去,搞不好还会让人误会是在挑事。

怎么不挑事,当真挑事,她当初在殿堂上说要救渡远一命之时,主持便恼怒,训她身为一界仙子还领头胡闹。

白箴当时眼神仍旧落寞,闻言嘴角微勾,还了他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若定要管了此事呢?你又能奈我何?」

尔后,她确实管了,这群和尚还确实拿她没办法。

一群人斗她一个小女子不大好,可是不斗,又不能听之任之。

渡远无论堕没堕魔,那之前都是他们佛家的人,纵使堕了魔,魔族的都没来管呢,你一界小仙凭何插手。

是为了秀你法力无边,还是真因了那什么几百年前曾认识的情谊。

可真若单个单个的同她斗法来了,竟然无一是对手。

便只能任由她在这里胡作非为。

救了他又如何?佛家人不懂情念面上的真正慈悲,更不知情为何物,无非觉得,再续他一世孽缘罢了。

「失去过一次的人才懂得珍惜,」白箴优雅的提着裙裾迈过门槛,「你们是清修的出家人,出家人怎么懂得情爱之欢呢。又怎么敢打赌,他这一次还是学不会甚么才是爱?」

说罢这些白箴的眼神便微微有些空,似乎透过这长长的殿阶——就在这长长的殿阶之下,有着一身黑袍的肃穆男子,笑容虽然拘束,却有着温柔的嗓音,他说,「阿箴,我来接你回家了。」

晃了晃神再瞧,十步一罗汉,百步一金刚,除了这时时刻刻提醒人清心寡欲的雕像外,哪里有甚么他的影子。

於是她只好继续优雅的提着裙裾一步步慢下,走着走着又觉得这路太过漫长,也是,这么多阶,她连数都不敢数,就是怕个没完没了,无尽无终。这殿阶没人相陪走着也着实太过寂寞了,索性就百步一隐现的动用其术法了,带着身后似有似无拖出十几丈的幽紫冥蓝之芒。

走过刚才似乎是有过他错影的地方还是不由得停了停,她也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甚么才叫爱呢?」

睿渊对自己……存在爱吗?

或者,是存在过吧。

「记得我的好,或者……记得我就好。」

……

今次她彻彻底底的救下渡远,想看溪衍同他再团圆一次,又不得不踏上了这漫长的殿阶,又是一个人走下这无边无尽的孤单之路,走到这里时忍不住又停了停。

霜月居的殿阶也是如此之高,高的便莫名让人想到天界万丈寒,有时候她回去晚了,就能瞧见他双手交握着,似是在取暖,又似只是一个很平常的等她的习惯罢了,轻靠在殿阶最下面,神情落寞的盯着地砖看。

瞧见自己回来了,他会松开手,慢慢展开怀抱,笑的很柔,很暖,这天界冷寂的冰蓝之地好像也因他的笑而带了点还可留待的因由,「阿箴,回来啦。」

如今换自己尝一遍这独自一人步上这漫长无边的路途,她才发现,真是寒凉透骨。

可是一想起睿渊的背叛,更是如刺骨寒毒般恶狠狠的扎入肺腑,让她不想自救,更不想挽留。

殷天问的视线自刚才起就没离开过这个神仙。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总觉得她飘得太快的时候,身后拖出来的那紫幽幽的,甚至都有些偏了蓝的冰芒,总是带着丁点他们的冥暗之气。

这么想着便不由得去戳花小满,「她甚么来头啊?」

「很厉害的噢,妖修成的仙,就小几百年前吧。」

殷天问挑眉,学着她的调调,「原来你在不知谷里头,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的哦?」

花小满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头,「是哦,老秦说了,这姑娘真的很厉害哦,睿渊上仙就是折在她手里头的。」

「是吗?」

殷天问瞧着这里反正也没他们甚么事了,林山凡刚才也已经去交涉好了,把束魂令拿了回来,不过谛铃现在还有点太虚弱,於是他索性就没走过来转交给他们,直接留在自己手里,尔后打横抱起了谛铃,先行往下走了。

是该走了——不然留下来看一群和尚怎么修缮他们的大殿么?

因此殷天问也夹着花小满一颠一颠的往下小跑。

花小满原本想叫他放自己下来,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而且她还急着去林山凡手里把束魂令拿回来看看有没有擦伤甚么的呢,还不及叫他放手,就听他一边跑一边问,「所以究竟厉害在哪里?」

殷天问此刻也觉得找着了个趁手可供自己锻炼的利器——就是花小满啊。

因此也不知道怎么了,心说就这么夹着她下这殿阶也挺好的,自己权当锻炼了,再说了,也怕她一个不小心小短腿迈错了再直接骨碌下去甚么的。毕竟这殿阶这么多呢,一不小心摔下去停不下来的说!

「睿渊上仙你也不知道哦?」

「不知道。」

「传说那位仙君很被玉帝赏识的,自身法术也十分高强,三界妖将干不过他的哦?」

「哦——」殷天问拖长了调子慢吞吞的应。

三界妖将他倒有点清楚,至少以前在林干山那儿他曾经和某个三界妖将私底下偷偷交过手,是挺厉害的,基本没个几斤几两是没法升官升到三界妖将这个位置的。

升到妖将容易,可你能统管三界之事,那就不太容易了。

这么一说殷天问有点明白,估计那睿渊也是个武力值爆表的主儿,那啥他媳妇这么想不就是白箴么?武力值也挺高的。

成啊,这对夫妻牛掰。

「然后睿渊上仙之前一直冷冰冰的,虽然对谁都挺好,但是就是不柔……嗳呀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这种好和那种好不一样啦。」

殷天问无语,心说你到底在说啥。

花小满也对自己的表达能力郁闷,郁闷的忽然垂下了脑袋,又蹬了蹬小腿。

殷天问原本是想嘲笑她一番的——你在说啥在说啥,为啥老子一句都无法理解。

看到她那么沮丧后又忍不住敛了笑意,不扫她的兴,还附和道,「继续啊。」

眼瞧着才跑了一小半的殿阶呢,特么的,这谁设置的殿阶,脑子有毛病是不。

「然后老秦说是当初在一个宴席上,白箴是当时刚升仙不久,奉了仙职去赴宴,恰巧被睿渊看见了。」

殷天问嘴角一抽,差点一个脚滑直接骨碌下去,花小满虽然看的那殿阶都花了,但好像是察觉出他身子有歪斜倾向,吓得赶忙双手一拽他衣角——他万一真摔倒了自己就踩着他身子站好……

殷天问看到她这个举动,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道,「你放心你放心,我摔下去都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我刚才就是在想,他俩不会就这么一瞬间看对眼了?」

「是哦!」

花小满又乱蹬小腿,欸,她被颠的头都晕了,到底还有几阶啊。

殷天问刚才也是听她说的太认真,没顾着仔细数,这时略微一凝步抬眼望去,就瞧着怎么还剩下一半的殿阶没跑完呢,而视线再往下低低,就见林山凡和谛铃在最下方,瞅着他也在看。

林山凡瞧见殷天问终于肯看自己了,忍不住轻微摇头示意——你们还被困在菩提之境里呢!

卧槽,这群和尚看老子和一个小姑娘就好欺负吗?

你们因为渡远这事觉得恼羞成怒了非得弄结界来困老子?

老子还怒了呢!

花小满还未等想明白怎么停了,忽又觉得自己被人移了下位置,直接被他单手从肋下滑到身前去,尔后借着被按在他自个儿胸前去了。

此刻只察觉出他好像是忽然俯下了身。

殷天问用右手把花小满摁怀里头去了,这时左手已幻化成巨大的青锋利爪,尔后携着森绿黑冥之光,猛的插入地底之下,暗自一抓,接着又狠力往外一拔一扯。

『轰』的一声猛烈过后,天地间都寂静了。

殷天问又幻回了手型,重新直起腰,将花小满倒栽葱到肩上,尔后呈半黑雾化往下轻飘。

花小满只看的他每飘下去一步,那一层阶梯就细碎成粉渣了。

尔后,就这么『扑簌簌』的……下来同林山凡碰面了。

林山凡此刻也没空训他胡闹,他更担心谛铃的情况,也知道殷天问想知道他们怎么会和那个女仙一路,因此只是简短道,「先出去再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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