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前因(1 / 1)

皇帝赐婚!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冲喜。()可加了皇帝赐婚圣旨,对苑如的闲言碎语,便也就只能偷偷摸摸的说了。

因为冲喜,所以时间极紧。圣旨是在秦恭说过那话之后的第七天到的,而婚期,定在圣旨到后的第九天。刚好是九月初九……这个日子占了两个久,亦取九九(久久)之意。

苑如不觉委屈,对于她来说,成亲只是个仪式。仪式是摆给别人看的,证明她是光明正大,明正言顺的,规规矩矩的嫁过去的。容不得别人一句闲言碎语的,合法的婚姻。

许是前一段婚事的原因,她对于这个,真的非常在意。

而苑如,也在八月最后一天,离开了将军府,回去备嫁了。

婚礼的那一套东西,从头到尾,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半样未落,只是所有的一切都特别紧。也因为太紧,未免别人轻视了她,秦恭让人把一切都办得大张旗鼓。

也因为如此,虽然最初尚有些人说些怪话讽刺,到了后面,却已然羡慕嫉妒了。

从秦恭得胜归来,便不知被多少女子惦记。可惜,还未能去谋算,便一伤不起。后来封了忠王,更是不知多少人暗自叹气,只怨他是个没福的。

便是如此,也依旧有人未死心。便是一个冲喜的名头,在最初亦不知多少人削尖的脑袋想占了去。只秦恭手段了得,心想事成。

而此时,见识了这一翻高调,更多人又开始打起注意。

冲喜的新娘,再如何总是落人口舌。再一打听苑如的身份,众人更是多了话题。一个村姑,一个寡妇村姑,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村姑。

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忠王?

众人不由多想,定是因为忠王昏迷,不能主事。受了奸人陷害,才娶了这么个破落户。只要忠王清醒,必定立刻休妻。

不,不对。有圣旨在,休妻定然是不成的。那么,娶平妻,纳良妾……这些就成了必然。

这些自以为想得明白的人,便在苑如还未嫁时,便打起了这些注意。

这些苑如都不知道,她此时正在哄无忧无尘。

两个孩子都是敏感的,尤其是无忧。当初他一力促成她与秦恭的婚事,事到临头,他却又后悔了。生怕她嫁了人,反而分薄了她对他的关心爱护。

无尘简单的多,只是本能的感受到了无忧的不安和恐慌,便也跟着不安起来。

“你们是娘亲的儿子,永远都是。”

“娘亲以后也会有别的孩子的。”

苑如失笑:“娘亲也还有无尘呢?无忧不是把无尘教的很好?若是娘亲以后有别的孩子,还是让无忧来教导他,好不好?”嫁了人,有了夫,再有子,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活了两辈子,能有个孩子,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真的让无忧教??”

“自然,无忧是他的大哥呢!无尘,是不是?”

无尘立刻用力点头:“哥哥,大哥。”

无忧心情方霁,也露出了笑颜。

就在此时,外面白富突然来报:“夫人,外面有位小公子,说是夫人的家人,听着夫人大喜,特特前来祝贺。”

“小公子?”苑如先是一疑,随即一惊,接着便是一喜。“难道是……”立时便对白富开口:“快请。”

到是无忧眉拧了拧,显然,他也是想起来,会自称是娘亲家人的小公子,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可是,经过后来种种,他对这个本来很是亲近的人,很是不满的。

“娘亲,你现在正是待嫁,不宜见外客。您在这里安心歇着,我去前面见见。若真是,真是正宵舅舅,我再引了来见您。”

苑如心中正激荡混乱,听他这话,立时点头:“好。”

不一会儿,无忧怵着一张脸,领着人过来了,果然是正宵。

此时的正宵一身朴素,脸上满是沉重风霜,眼底带着凌厉,看向她时,却满是惊喜和温情。虽才短短一年未见,却好似长大了许多许多。

想到母亲离世,想到父亲略显懦弱的性子,苑如大抵也是猜到。那个家,是靠着正宵支撑的。生活的压力,逼得他不得不快速成长,容不得他还做原来的懵懂少年。

“正宵。”时隔这许久,再见亲人。苑如心头颤动,身更颤。猛的站起,却颤得她连迈动一步的力气也没有。只颤着音,哀哀的叫着。

正宵到底是男孩子,直扑进苑如怀里,抱着她便痛哭出声。可叹如今的他比苑如生生高出一个头来,却哭得像个孩童,连无尘都不如。

姐弟两哭了一气,终于在无忧的劝解,无尘的陪哭下,平静了下来。

方才说起当年的种种,别后种种。

只听得苑如肝胆俱裂,恨不能转回过去,生撕了那些小人。

那事情竟是坏在大伯母和表姐身上。

原来,大伯母想将她的无忧无尘卖出去,却被苑如一再拒绝。又因她及她女儿几次被苑如痛打,奚落,于是怀恨在心。

后来,竟联通了一个江湖卜卦之人,用了手段,找到她娘。

说她早已身死,身上占着的是个害了她的孤魂野鬼。

本来,娘亲是不信的,可卜卦之人言之凿凿,对她的种种了如指掌。由不得娘亲不信!可便是如此,娘亲也只是生出些疏离之意来,毕竟,便是孤魂野鬼,也是她女儿的身子。

只那卜卦的三翻两次莫名出现在她面前,时不时的说些印堂发黑,鬼魅缠身,又说家宅不宁,害人害已之类的话。

三人成虎,一句话,便是初听时不信,可听多了,也难免会多想,会信。

尤其还有大伯母在一边。父亲生意出一点意外,她便神神叨叨的念叨。切菜破了口,她也神神叨叨的念叨。

时间一久,娘亲可不是就信了?

又恰好碰到她纵着正宵出城,差点出事。爹娘可不知道正宵身上有功夫,更是信得死死的。只当这孤魂野鬼,害了他们的女儿,又来害他们的儿子……

及至后来,他们要走,哪里又敢带她。恨不能离得远远的才好!!

苑茹听了,恨不得生撕了大伯母和堂姐的血肉。可到了现在,也只能悲哭不已。

对于家人的抛弃,她恨么?确确实实是不恨的,只是失望。两辈子不是白活的,也没有因为回到年轻时,便变了心性。这么多年加在一起,她此时年纪算起起来,已是一大把。看透了人间百态,看透了生死轮回。这样的抛弃,有什么值得恨呢?只是失望罢了。

失望之余,便也就收回了那些对父母的孺慕之情。

但亲人就是亲人,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失望就淡薄了这份血脉。母亲去世,她只听着便心中疼痛难忍,见到这个弟弟,也由不得她不心酸,不抱头痛哭。

“娘,是怎么死的?”收敛了怒气,她又问。

说到这个,便是正宵也愤恨不已,咬牙切齿。齿间之声,呲呲作响:“那可恨的虔婆子。”

“到底怎么回事?”

正宵恨了一声,终于娓娓道来。

却原来,这事依旧是坏在大伯母身上。

原来,虽然大家都是逃难。但有正宵在,他们家还算好过。手里也有些余钱……这便惹了大伯母的眼了。

及至回到村里,大伯母越发盯着他家的那些钱。可她父母虽然抛弃了她,等到平安了,也生出悔意来。于是便怪上了大伯母,原来不在意的一些便宜,让她占也就占去了。毕竟是亲兄弟家。也没便宜外人。可现在,他们便一点便宜不让她占,到后来,更是连门都不让她进。

大伯母哪里肯罢休。便生起了坏心。

回了一趟娘家,将她丧夫妹妹领了来,着她儿子将陆父给请了去,用了腌脏法子,让两人一处睡了。这还不算,一般人家碰上这事,自是遮着捂着。可大伯母是个浑人,当场就闹了起来,闹得人尽偕知,陆家的脸面都丢得一干二净。

陆母当时就被气吐了血。

大伯母还不依,非要陆父将人收进房,又狮子大开口,要他出彩礼钱。

陆父自然不愿,那寡妇便在他家门口又哭又闹,每逢有人路过,便四处说她与陆父床弟之事。

陆母好歹也是书香之门出生,生生气死了自己。

陆大伯终于狠起心肠,把那女人休了。

可恨的是,偏发生这些事时,正宵正好进了山里。本是为了打些猎物,让家里改善下伙食。结果就去了三天,便生了这样的事来。

等他回家,直接找了几个乞丐,将那女人拖到村里打麦场上,青天白日的只管弄她。反正是不要钱的,更不要脸面的……

村里人恨死了这搅事精,又是自己送上门的破鞋,谁也不管她。有那些无赖波皮,还会去掺上一脚。

等那些人放过她时,已然命休。

可便是这样,也换不回被生生气死的陆母的性命。

正宵也因此,与陆父生了嫌隙。去城里找自己家姐姐,却是人去屋空。他又哭了一回,悔了一回,却只得回家。将母亲后事办了,便四处打听她的行踪。

这一年里,竟是也不曾着家。

后来,还是秦恭递了消息给他,让他过来参加婚礼。

听了这些,苑如也跟着咬牙切齿一回,又痛哭了一回。

直哭得头发昏,眼发花,生生乱了气息,苦了心肺。

无忧忙忙的劝:“娘亲,明日便是喜日,万不可再哭了。舅舅一路风尘,还是让孩儿领他去梳洗,好好休息吧。”

苑如也是没甚精神,点头称是:“快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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