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请,我已经来了。”
断云阁刑法长老兼暂代掌门东来,一道紫光破空而落。银丝落肩,一身紫袍,金丝玉冠,在场四位断云阁长老中就属他最具仙韵,超脱尘世。
见东来长老脸色冷漠,不怒自威,扭打的藏锋,生规两位长老这才撒手,互相翻了个白眼。
一众弟子除了阿影,阿满,皆是肃穆,屏息不敢多言,霎时沉寂的诡异,这便是代掌门的气场!
东来长老身为刑法长老,天生的冷峻外表,就是东来部弟子也很少见自家师父面露笑意。自几十年前兼了代掌门一职,日理万机,脾气变得更大,就连三位长老也很少主动亲近。
“生规,藏锋,所谓何事竟在众多弟子面前这般撕打?”东来的声音温厚低沉,却自带一种令人胆怯的威慑力。
藏锋欲语不料被生规抢先回道:“启禀师兄,我那常风常云两名弟子拜入断云阁乖巧无比,从不惹事生非,如今藏锋师兄新接纳的两名弟子到来十日不到,却诬陷我这两名爱徒羞辱她们。我见那女弟子身法邪魅,明明是通脉境的实力,却能与青阳斗的不分伯仲,便猜想是不是魔宗的卧底,谁知藏锋师弟听了此话便虎扑而上,如同仇敌。师兄你可得替我主持公道啊!”
东来长老见二人斗的衣冠不整,鼻青脸肿,负手步之藏锋身前,见藏锋启唇欲语,便摆手示意,不必多言。
其实东来听了生规的一番控告,已是心知肚明,多是虚虚实实,有真有假。若叫藏锋道来,多半也是不可全信,所以没必要听他再诉苦一遍。
东来只道:“藏锋部的女弟子何在?”
东来粗略打量走了出来的阿影,一身纯白道衣,秀发盘成蝶状,褪色的竹绿发簪插入其中,面无表情,清眸若水。一手血迹斑斑,显是被利器所伤。就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弟子却给人一种说不出道不来的古怪。
“你,可是魔宗中人?”东来凝视阿影的眼睛。
阿影轻微摆首。
她的眼始终很静,很纯,这不像一双说谎的眼眸,至少东来长老这么认为!
东来下意识扫视她的血手,偶有血珠坠落,“你的手……”
阿影无神的眸光落在身后生规部弟子中,东来已是猜出大概,也不多问。
东来长老踱出几步,面对生规,藏锋两派弟子,面色铁青,眉间更是纠结一股不容侵犯的正气,振声道:“断云阁创派一千多年,久负盛名,能成为玄门领袖,靠的是什么?是同门相互扶持,包容,光明磊落。断云阁不会错怪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魔宗妖人!若是你等两门弟子如此睥睨不以待见,勾心斗角,断云阁谈何正道领袖,谈何维护苍生,谈何未来!”
听了东来长老一番慷慨陈词,众弟子更加沉首,藏锋低头羞愧道:“师兄教训的是,藏锋谨遵教诲,以后断不再行损害同门友谊之事!”
生规长老见状,亦是沉声道:“师兄,对,对不起……”
东来长老见两位师弟已有悔悟之心,无奈叹道:“今日之事着实荒唐,你等两部就此罢休,不得再暗中私斗,至于这女弟子是否魔宗之人,我自会调查。”
“俺滴个娘来,那个青阳太不是东西了,把俺师妹的手搞成这样,俺明日便去找他算账!”归途中,张小奇扶起阿影血淋淋的一手,气急败坏吼道。
“小奇,这么快就忘却你东来师伯说的话了吗?”藏锋质问道。“今日与正规弟子所结的仇怨一笔勾销,以后不得再提!”
张小奇顿步,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肥硕的脸写满不甘。“被羞辱的是阿满,受伤的阿影,为什么,凭什么!”
一个老是琢磨着怎么跟这两姐弟抢饭吃,总是面挂微笑一副憨态的张小奇此刻却显的执拗。
“因为断云阁,因为你们都是断云阁弟子,断云阁弟子就应该胸怀宽广,懂得包容,懂得何事可为不可为。”
张小奇听了藏锋很少用这种口气讲话,一时不知所言,“师父……”
“行了,你们先回去,我有话跟阿影讲。”
催遣张小奇,阿满和一众弟子先行离去,藏锋来到阿影面前。
“手,还疼吗?”藏锋关切问道。
阿影微微摇头。
“阿影,为师知道你绝非古月镇的普通居民,但为师也知道,你绝不是魔宗妖人!”
见阿影依旧是那副无喜无悲的神情,藏锋长吁一口气,“阿影,知道为师为何要收纳你和阿满吗?”
阿影又是摇头。
“师父知道你绝非常人,能够一手抵挡师父全部功力,没有影子,没有任何情感。可能是出于好奇,可能不想让一个绝世高手被埋没吧!”
“可当师父知道你们姐弟以前的苦日子,那种没有亲人,没有关怀,没有温暖的日子,师父便想给你们一个真正像样的家,有口热饭吃,能够遮风挡雨,暖心窝的家。阿影,你愿意把这儿当做你的家吗?”藏锋凝视阿影的清眸,那种纯真,无邪正是他想去呵护的东西。
这番话语是藏锋对阿影所言,却远远超出了一个师父对弟子所寄寓的情感,更像是亲人,父女。
阿影无魂无情,自然体会不到所谓的家到底是什么,关怀又是什么,但她知道,阿满会。在断云阁的这些时日,阿满的笑多了,阿满能吃饱饭了。
“我愿意。”阿影顿了顿,平淡说道。
“把师父,各位师兄弟当做你的亲人?”
“愿意。”
藏锋松口气又道:“东来师兄似乎已经开始关注你了,为师知道你那鬼魅一般的身法,手段确实了得,这反而不利你在断云阁的修行。你的身上如今已能观出浅淡的气脉,想必是踏入了通脉境界,那么答应师父,以后不要使用你那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身法手段,好吗?”
“我答应。”
“其他长老的弟子亦是如同兄弟姐妹,需怀一颗宽容之心,和睦相待,不可与他们暗斗,不可出手相伤。”
阿影点头。
苍界山的夜色很美,琼月蹁跹,清辉附叶犹如霜雪。月光斜入闺房,落在女子俏脚上。
阿满端坐床头的身子渐倾斜,入了阿影怀中。半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让自己接应不暇。紫竹林中的北铭轩,夏耀,师父,大师兄,各位师伯,令人厌恶的常风常云。可唯一没变的是自己的姐姐阿影。
古月镇的时候,每到这样的夜晚,他也会偶尔依偎在姐姐怀着,凝视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形成各种诡异的形状。
“姐姐,为什么我们没有生在豪门富贵,皇权世家,为什么我们生来就注定要比他人卑贱一等?”这样的夜晚,阿满又开始思索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