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自生‘药’田(1)
陶氏怕吓着阿梅阿杏,叮嘱她们在家中好好看家,等陈悠回来将这事儿告诉她,便急匆匆跟着那年轻汉子去了李阿婆家中。
陈悠与唐仲出外诊回来时,已是傍晚,刚到家中,就听到这个噩耗,瞪大眼不敢置信,等着回过神,陈悠眼眶便是一热。
秦长瑞此时已经到家,也知了这个消息,眉头紧拧,‘交’代了赵烨磊照看几个孩子,便带着陈悠去李阿婆家中。
李阿婆家里人并不多,白日里来帮忙或是哀悼的村人大部分已经家去了。
只余下周围的几家邻居,以及陶氏。陈悠瞧见老周头僵直的躺在堂屋的一块‘门’板上,李阿婆在旁边守着,她的心“咚”的一下,就像掉进了冰窟窿。
快步跑上去,哽咽着低低唤了声李阿婆。
李阿婆身上穿着白布褂,披着麻衣,双眼红肿的回过头来,原先李阿婆黑白相间的头发此时已经全白,见着是陈悠,李阿婆沙哑着嗓子哀恸道:“阿悠,你阿公,他丢下我,走了!”
李阿婆这些日子本为了照顾老周头整个人瘦了一圈,现在又经了这般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憔悴不已。陈悠瞧了心疼又难过。
她一把跑到李阿婆身边,抱住李阿婆,“阿婆,别难过,你还有阿悠!”
她这般一安慰,原本眼泪都哭干了的李阿婆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其实,陈悠很是奇怪为什么老周头会这个时候突然去世,她与唐仲经常会来李阿婆家中,给老周头号脉,老周头虽是半身瘫痪,可并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好好照料,活个两三不成问题。
直到回到家中,陈悠听陶氏说了。这才明白其中缘由。
原本老两口子赚些钱便不太容易,老周头身体好好的时,还能编些竹筐卖钱,如今他只能卧‘床’。什么都要李阿婆照顾不说,这家中里里外外的活计也要李阿婆去做。老两口虽说是有些存银,但是也禁不住这样坐吃山空,况且,那银子还是李阿婆想要留给儿子的。
每日李阿婆伺候老周头吃喝拉撒就要大半日,何况老周头还要日日吃‘药’,这要钱就是一笔大开销。李阿婆一日日劳累下来,整个人也越加疲惫和憔悴,这些老周头都看在眼里。
与老伴儿相处了几十年,两个老人家之间的感情早已超出了爱情的范围。老周头不愿意再这样拖累李阿婆,他想着,若是他不在了,李阿婆便会过的好些,也不用这般的累。他忍着痛做了决定。在李阿婆最后一次给他喂汤‘药’时,老周头像是诀别一般深深看着老妻,好似要将她的面貌刻印在脑中,保存几辈子。
然后等李阿婆去厨房洗碗,再回来时,老周头已经咬舌自尽……
他走时,面目安详。嘴角还微微的翘起。这一幕落在李阿婆眼里,简直犹如晴天霹雳,让她惊恐的身体每一处都僵硬着,久久回不了神。
等李阿婆颤抖着手指伸到老周头的鼻子前,触碰到他冰冷的身体后,她整张脸迅速的煞白。沉默不到一分钟,李阿婆就趴伏在老周头的身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其实老周头过世也不用忙着什么,李阿婆与老周头在林远县没什么亲戚,他们老家在嵩州,而且早年因为天灾也没剩下几个族人。后来两口子辗转来到林远县定居了下来。相熟的也就是周围的几户人家,余下的便是陈悠家了。
老周头的“寿衣”李阿婆几年前就做好了,陶氏来时,几个邻居已经给老周头换上了。等着县里棺材铺将棺材送来,取个日子下了葬,也就了事了。
因着这两日日子不好,老周头的尸身要在家中放上两日,等着第三日抬棺上山。
几个邻里,加上陈悠家,轮流着来陪着李阿婆守夜。送老周头上山这日,唐仲也来送行,村里不少上年纪的嬷嬷翁翁也来了。
给老周头在山上塑了坟茔,一行这才回来,几家邻里、唐仲与陈悠家在李阿婆家吃了顿饭,略凑了百来个大钱,老周头这桩白事就算是办完了。
邻里们帮着收拾了院子,安慰了李阿婆两句,都家去了。
秦长瑞跟着忙了两日,县城铺子也是歇了两天,他这一出李阿婆家,就朝林远县去了。得在今日买些食材,晚间就在铺子里将就了,将东西都准备好,明日陶氏陈悠她们直接开‘门’做生意即可。
李阿婆瞧着空‘荡’‘荡’的院子,她家的小院比陈悠家的大了一倍不止,光屋子就有五间,老周头在时,院子里到处堆的都是砍回来的竹子和编织的竹筐。整个院子瞧起来拥挤无比。那时候,她还经常抱怨,说是老周头将院子‘弄’成了垃圾堆,可现在这些东西都被移走了,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慌。
屋子也是冷清的紧,李阿婆头一沉,眼前一‘花’,身子就软了下去,若不是陶氏恰巧在她的身边,李阿婆这结结实实摔下来可是不轻。
陈悠回头恰看到这幕,吓了一跳,急忙三两步跑过来,右手搭上李阿婆的手腕。
过了一会儿,陈悠收回手,轻轻吁了口气。
“阿悠,李阿婆可有事?”陶氏眉头皱着问道。
“娘,李阿婆只是这些日子休息少,又忙累,身子虚了,这才晕倒,没什么大碍,养两日就成。”
听陈悠这么说,陶氏才放了心,将李阿婆扶到房内‘床’上躺好。
陈悠让陶氏先回去,家里还有阿梅阿杏陈怀敏,怕赵烨磊照看不过来。
陶氏瞅了一眼陈悠,应了一声,‘交’代了陈悠几句,快步家去了。
陈悠给李阿婆做了温补的‘药’粥,一直守到李阿婆醒来,将‘药’粥端给她吃了,好说歹说了许多,李阿婆这才勉强朝着陈悠笑了笑。
陈悠瞧李阿婆是想开些了,才放心打招呼离开。
陈悠一走,李阿婆的脸就垮了下来,她双眼空‘洞’地瞧着虚空,好似是透过空气在看别的什么……
若不是陈悠整日阶的在劝慰她,她还真是想随着老头子一起去了算了,只是儿子到今日也没有消息,叫她怎么能放心的下。
李阿婆用袖口抹了把情不自禁就落下的泪珠子,口中喃喃道:“老头子,你若是在天之灵,就保佑我快些找到咱们的儿子,这样,即便是我以后见着你了,也能与你说说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边陈悠满怀心事的回了家,说实话,她有些不放心李阿婆,可是家中铺子也不能不管,陶氏已与她说了寻了陈白氏在铺子里帮忙,陈悠趁着这几日便将铺子里卖的‘药’膳都教与陈白氏,这样,她也能脱的开身去跟着唐仲出诊。
第二日,陈悠、陶氏与陈白氏一大早就去了林远县,陈白氏却是聪明手巧,那些‘药’膳陈悠只做了一遍,给陈白氏说了要领,基本上陈白氏做了几次就能上手了,且卖相也好。
陈白氏就这么学了四五日,大部分已能接手,陈悠便不再每日里来铺子,与唐仲学习医术,然后出‘门’给周围村庄的村人看病。
每日早上出‘门’时,陈悠都会去李阿婆家里过一遭,一来是不放心李阿婆,二来李阿婆的眼病复发了。
她那些日子不分昼夜的照看老周头,又要打理家务,可不就熬坏了,眼病本就难根治。她那时虽是好多了,可并未完全去除,这样一不注意,可不就复发了。
且比上一次更严重,眼前时不时都有些模糊。
陈悠给李阿婆开了方子,叮嘱她每日一定要记得煎服,针线活儿定是不能动的,若是闲不下来,就去邻里家里聊聊天儿,或者是去田地里转转。
陈悠与唐仲一起离开李阿婆家的时候,唐仲低头见陈悠脸‘色’不好,整张小脸也板着,便问道:“阿悠在担心李阿婆?”
陈悠哀叹一声点头,“唐仲叔,李阿婆现在一个人住在这,整日孤零零,我瞧着实在是心疼,她现在眼睛不好,也没人照料,连个给她做饭的人都没有。”
唐仲眉峰一拢,“阿悠,你看这样可好?我那正好也没人照料,我整日阶早出晚归,回来都冰锅冷灶的,何不让李阿婆去我那里,与我一起住,日后两个人也有照应,你说是不是?”
陈悠吃惊地看着唐仲,没想到唐仲会说这样的话,陈悠有些不敢相信的询问,“唐仲叔,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愿意将阿婆接过去?”
唐仲笑起来,“我可是从来不说假话,听说李阿婆做的烙饼可好吃了,我这不是也为了我自己吗!”
唐仲一句话将陈悠逗的笑起来,陈悠感动地仰头瞧着唐仲,感‘激’道:“唐仲叔,谢谢你!”
与唐仲这个人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陈悠便渐渐感觉到唐仲其实是个凉薄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孤身这么多年,他又是行医的,见多了这些生生死死,可以他早已麻木了。这些人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患着不同病症的病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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