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流感的确跟往年的不一样。上面又下了封口令。这两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对。兄弟，你是楚董介绍过来的，我才和你说，千万不要把我们暴露出去。”
“那肯定了。”
沈励在董源这儿获取到了初步信息，看情况，他们也不知道流感异变的源头。出了晨光之后，他打算接触一下知道内情的公立医院里的医护人员。
于是，他在媒体朋友家把一个月内有关流感的报纸全搜集起来，一个个查找过去。大部分都中规中矩地报道，沈哥和朋友翻了好久都没翻到有价值的东西，最后，他俩在一张一周前的报纸里找到了一小豆腐块关于流感异变的新闻。
新闻里提到一家医学科研机构认为今年爆发的流感来自一种变异病毒，但具体是什么又没说，模模糊糊地一笔带过了。
沈励按照报纸上的信息去问那家机构，然而那家机构闭口不言，什么都说不知道。沈励不得已，跑到发行报纸所在的报社，去找撰文的记者追问。
报社的人告诉他，负责那个新闻的记者已经被辞退了。
到这时，他实在是有点灰心。朋友让他不要管闲事的话，在他耳边回荡。得知这个结果，沈励的朋友并不意外，他再次劝沈励放弃追查。
沈励沉默半晌，喝了一口酒，郑重地恳求朋友：“帮我查到那个记者的电话或者家庭住址，拜托。”
“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强……”
沈励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是不服输的一股气。
朋友受不了他的哀求，答应了他：“我就帮到这里为止。后面的你再求我我也没办法了！”
沈励一口气闷了剩下的所有的啤酒。
沈励按照手上的纸条在对门牌号。巷子里比较昏暗，两边的高楼挡住了日光，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他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大铁桶，到达了一个生锈的门前。
沈励确认了一下，“扣扣扣”敲门。等了一分钟，无人回应。沈励接着敲，敲了足足五分钟，门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门打开，一个穿着格子衫牛仔裤带黑框眼镜头发乱翘的男人冒出头。
“你谁？”他身上冒出烟酒混合的臭味。
“我叫沈励，是一个记者。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些关于这个报道的事情。”沈励把豆腐块递过去。
“什么玩意？”那人就着沈励的手，眯着眼看向报纸，“艹！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快走吧。”他不耐烦地赶人，缩回门里要关门。
沈励即时伸出脚卡住门缝，被夹个正着。他痛得抱脚缩起来，在门前嗷嗷叫。
“你是不是神经病啊？”那人让开门，“有病！”
沈励抹把汗，一瘸一拐地跟着他走进屋里。
这是一个杂乱的房子，客厅的茶几上摆满用过的泡面桶、啤酒、零食和捏成团的纸巾。
“随便坐，我去拿药。”那人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就消失在客厅外。
沈励把沙发上的衣服堆拨开，找了个空着的地方坐下。
那人很快回来。
“诺，药膏。要我帮你涂吗？”
“谢谢，不用，我自己能行。”
沈励脱掉鞋袜，在受伤的部位厚厚涂了药膏，不时倒吸一口气。坐在对面的人，听到他吸气，身体就瑟缩一下。
沈励看到了，却装作没见着。他把药膏放在茶几上。
“药涂完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那人抱胸，坐在与沈励相对的位置，一副戒备神情。
沈励扶了下眼睛，正要开口。
“事先声明！”他打断了，“我不想说的我是不会说的。”
“好，我不勉强你。当时报纸上这个消息你从哪里得知的？”
“报纸山有。”
“报纸上说的那家机构我去过了。”
“那你问他们去啊。”
“他们统统回答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也是记者这行业的，我有过很多次稿子都审完进印刷厂了，结果上面叫停。一切都没了。”
“我相信你当时敢报道病毒变异，也是跟我现在的目的一样，告诉大家真相而已。”
他抓抓自己头发：“闭嘴，别想煽情忽悠我！”
“我上个月刚刚被辞，原因是我报道的东西超过底线了，他们不敢公布。主编警告我很多次，但我一直坚持，结果上次真的闹得挺大，主编收不了场，我就只能乖乖下课。”
“你被炒鱿鱼了，还跑新闻干什么？根本没人在乎真相。”他说到后面，哽咽了，强忍着不吐出哭腔。
“我倒要反问一句，不揭露真相做记者干什么？我们入行时，所有的前辈都告诉我们，做新闻最重要的坚持就是真实。”
“会致死的传染病，如果一直瞒报下去等到瞒不住了，那时候已经死了不知多少人！”
沈励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他：“你要，见死不救吗？”
“我不是的！”他猛地站起来推开沈励，一滴泪落下。
“我也不想……可是，我已经被辞了！我还能怎么办？你说得轻松，可是我每天找不到工作，所有的报社和电视台联合起来封杀我，我能怎么办？”他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喃喃自语：“前车之鉴……”
“你别灰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报道这件事。只要有素材，我就不怕发不了。”
“呵，你以为只有g省不让说吗？太天真了。”
“传媒报不了，可以上网络发。”沈励拿出自己的名片，“我在一家网络媒体公司工作，只要你愿意帮助我一起寻找真相，我一定向老板引荐你。在我们的网站上，只要是真相，什么都能说。”
“搞了半天，你是来打广告的。”
“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他拍拍裤子重新坐回沙发：“我愿意。”
沈励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强行握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沈励，我是记者。”
“我是彭超伦。”他一改颓唐，“我也是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