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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家人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郑沅沧时，对方正在a市一家小茶馆里等他们。
这是一家隐藏在闹市深巷里的茶馆。从外头看，整体是老式的砖木结构，看起来就像一处人家。
他们走到正门，长条状红木门被收起来，露出宽阔的店面，店里摆了几张朴素的八仙桌，店内还有屏风隔起来的隔间，柜台旁边架着木质楼梯。
楚云淮快速扫了一遍，没有看到和照片符合的人，于是就上楼去。
吕笑蓉跟在他身后，爬了一半楼梯，二楼地板已经能看清了。她心想，这家茶馆颇有古风。
二楼几乎全是隔间，只有靠窗的一排有几个单座。西北角的一间隔间突然推开了门，一个年纪颇大却打扮得很整齐的老妪走出来。
楚云淮和吕笑蓉率先走过去。
“您好，郑沅沧女士？我是楚云淮。”
“您好，我是吕笑蓉，他女朋友。”
郑沅沧轻轻握了他俩的手，“我是郑沅沧，进来吧。”
三个人于是一起进了隔间坐下。
隔间把一扇窗户完整地罩进来了。楚云淮让吕笑蓉先坐进去，吕笑蓉就坐在窗边，往下一瞄，原来底下就对着大门前的巷道，怪不得郑沅沧会出来迎接他们。
一个服务员在外敲门，进来后拿了两份菜单，分给两侧的人。
“郑女士想喝什么？”
“茉莉花茶。”
楚云淮又转过来问吕笑蓉，吕笑蓉就说随意，于是三人就点了一壶茉莉花茶。
服务员走后，气氛就不太好了。
郑沅沧沉默地观察对面的两个小年轻，不开口。吕笑蓉也直勾勾地观察她。
楚云淮只好先说话：“郑女士，其实你答应我出来见面，我很惊讶也高兴。没想到您愿意接受。”
郑沅沧从小包里掏出烟盒，问了一句：“你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
她动作娴熟从盒里抽出一根烟，又去包里摸出打火机，自己点上。她抽了一口，面目被烟雾笼罩，吕笑蓉觉得她张口吐烟时人就放松了。
“多年没听到楚志方的消息了，还怪想知道的。你们既然找过来了，那就来看看。”
“那么，这么说，您愿意去见我爷爷吗？”
“他怎么了？”
楚云淮把事情说了一遍，郑沅沧的神色越来越放松，到最后一口笑出来。那笑意里有毫不掩饰的讥讽。
吕笑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包括刚才的讥笑。那不是讥讽楚志方恶人有恶报的大仇得报，那是仿佛见到一个小孩子做了什么值得发笑的事。
郑沅沧笑完，又抽了一口，搁在桌上的手夹着烟，她徐徐又吐了一口烟，眼神落在烟灰缸上，手就跟着眼神落下，把烟往缸里一杵，灭了。
“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这个时候就是楚云淮也看出来她对爷爷并没有太多怨恨。
“他很后悔自己以前那么自私又那么懦弱。我到这里，真的请求您见他一面，不管是把他臭骂一顿泄愤也好，还是讥讽他也好，只要您能去，我相信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我凭什么要去。”
“什么都不凭。如果您想去，就联系我。”
郑沅沧看着楚云淮，黑眼珠好像能把所有的光芒吸进去，“你一点也不像来求人的，反而像我在求你。”
“不敢。我知道那件事是我爷爷对不起您，我没办法用什么有效的理由说服您，来之前也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但是……”
“但是什么？”
“我不能勉强您，也知道利诱不了。但是，只要您露出一点对爷爷的关心，我就成功了。”
“然后你就可以到你爷爷面前邀功，说我关心他？”
楚云淮不置可否。
吕笑蓉倒是说了话，打破两人间软性的对峙：“您不想亲自看看他现在有多惨吗？看到他那副惨样，也能让您心里高兴一点。”
“我对别人日子过得好坏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我自己过得好。”
“哦？听说您和楚爷爷离婚后考了大学，后来又去留学，听说前几年已经在国外定居了？”
“是。你们都查到了吧。”郑沅沧谈到这个，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吕笑蓉，在这个话题显然是颇有自信的。
“您很厉害。我不仅仅是说考大学，而是人活到三十多岁，大部分人都追求稳定了，您还能冲破惯性，改变自己的命运。很了不起啊！”
郑沅沧更高兴了，“小姑娘会说话。”
楚云淮：“是您的经历太传奇了。”
“你是楚庆睢的儿子吗？”
“是。”
“说起来，当年还是看到你爸爸，我才想起去考大学的。你爸爸那时候正在读大学，偶尔来找你爷爷。我就想哪里冒出来一个文质彬彬侃侃而谈的小伙子。看着真好啊。然后，我也去读了。”
“想到做到，您这行动力一般人也没有啊。”
郑沅沧不讥讽的时候，笑起来就像她旗袍上那朵百合，清新又大方。
她穿着一件月白底印白黄色百合花的旗袍，灰色呢大衣搁在椅背上，手包是一个宝蓝暗花底绣喜鹊登枝的口金包。头发整整齐齐梳到脑后扎髻，脸上化了淡妆，皮肤虽然松弛但皱纹不多，看起来就是个优雅精致的老太太。
“好，我可以去，但是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突然揍他一顿。”
“只要您愿意去，做什么都可以。”楚云淮眼睛明亮，说出的话很坚定。
吕笑蓉有点想笑，他们俩私下约定可以揍人，可是被揍的又不是楚云淮，又不在场，实在有点好笑。
楚云淮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三个人连茶都没喝一口，就下楼付了钱离开。
吕笑蓉问起这座茶馆：“这里不好找。怎么想到要来这里？”
郑沅沧道：“以前我常来这里喝茶，每年回来都要来这里点一壶茶慢慢喝，正巧我今天本来就要来这里的。你们要来见我，刚好我就说这里。”
“哦。茶馆看起来挺老的了。”
“是，起码有几十年了。这次没喝到茶，下次我请你们再来喝一次，这里的茶很好的。”
“哈哈，那就提前谢谢了。”
三个人在巷子里转来转去，转到了路口，楚云淮就去把车开过来，让两位女士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