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络腮胡席地而坐、双目紧闭的样子,趴在岸边淤泥中的吴铮,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为了目睹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吴铮不惜弄险,竟然躲在流寇的眼皮子底下。
一道道涟漪从络腮胡的身体散发出来,同时一丝痛苦也在其脸上流露出来。几个呼吸后,吴铮见其头部猛的转向自己,并且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难道他发现了我不成。”吴铮内心疑惑不已,同时暗暗提防起来。
络腮胡脸色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似乎刚刚这一会让他耗费了很大的体力。紧接着,为数不多的几个手下,被他三三两两的打发了出去。
吴铮思索了一会,没有任何头绪,悄悄的向河中退去。殊不知,几双眼睛正躲在暗处,偷偷的观察着他的动向,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杀……”
一声大喝响起,吴铮暗道一声不好,顾不得继续隐藏身形,爬起来向树林中跑去。“他是怎么发现我的?难道刚才施展的是什么邪术?”
“小兔崽子,这回看你还往哪跑!”
想不到两名流寇隐藏在吴铮逃跑的路线上,此时拎着钢刀,迎面拦了下来。
吴铮见状,连忙跳进河道,打算从另一侧脱身。不料,对面同样是如此。对方呈合围之势,令吴铮不禁心中一沉,左右打量了一下,握紧手中的三棱刺,重新站到岸上。
“小兔崽子,胆子不小啊。”
“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非把你活剐了不可。”
话音落下,两柄钢刀分别从头顶和腰腹处,向着吴铮抡了下来。
吴铮心中一横,猛地向其中一人刺了过去。对手脸色大变,顺势挥刀将三棱刺拨到一边,与此同时另一人的攻击眼看着是避之不及了。
一声闷哼响起,腰腹处一道几寸长的口子深及腹腔,白花花的肠子也随之挤了出来。“铛”的一声,三棱刺掉落在地上,吴铮的脸色煞白,双手捂着伤口一言不发。
一夜的忙碌,耗费了吴铮全部的精力,要不是复仇的信念支撑着,瘦小的身体早就已经倒下了。如今,想要鱼死网破都做不到了。
“小畜生,倒是硬气。刚才的那股狠劲呢!”
“和他废什么话,一刀剁了完事。”
“住手。”络腮胡的声音响起,流寇举起的刀慢慢放了下来。
“一刀剁了简直是便宜他了。”络腮胡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三棱刺,放在手中反复观察着。
“哼……”络腮胡一脚将吴铮踹倒,冷汗瞬间吴铮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噗。”
“啊……”
三棱刺狠狠地刺在吴铮的大腿上,血箭瞬间喷射而出。
“好恶毒的武器,让你也尝尝这个味道。”络腮胡猛的一拔,又是一声惨叫声响起。
随着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血洞,吴铮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同时愈发感觉阴冷,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黑气,在其身上缠绕。施虐的流寇们没有发现,吴铮的胸口处散发出一缕缕淡淡的金光,所到之处黑气便冰雪消融般消失了。
吴铮感觉身体里流出的血液,甚至带走了自己的体温,眼皮也随之开始发沉,以至于觉得自己进入了梦乡。
梦中一位如同爷爷一般的白衣老者从天而降,口中似乎说道:不过是个炼气四层的小辈。你们几个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如此对待一个孩子。
紧接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火球飞来,将几个流寇一一击飞、消失不见。之后,自己似乎腾云驾雾一般,飞上了天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铮感觉全身暖融融的,舒服得睁眼都很费力。
“熊啊……”吴铮大喊一声,举起拳头便向着熊头砸了过去。
只听“嗷”的一声,随后响起一声痛苦的哀嚎。
“你醒了。”
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让吴铮不禁一愣,同时也暂时忘记的疼痛。
眼前一位白眉、白须,身着一身白袍,六、七十岁的老者,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入眼的白色,伴随着浓烈的草药味,让吴铮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是什么地方?多谢前辈。”吴铮起身打算深深一礼,突然又坐了下来,同时溅得水花四溅。此时的情形让他尴尬之余,更多的则是疑惑不解。
老者手臂一挥,溅起的黑色药液竟然垂直流到了地上,没有一滴沾染到白袍之上,似乎有一堵透明的幕墙挡在老者面前。
吴铮一时间目瞪口呆。
“这里是滕州的仙居山。不错,想不到三天的时间,竟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老者抚着胡须,微微点着头。
“滕州?仙居山?”吴铮对这两个地名没有一点印象,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全身**,浸泡在一个圆形器皿之中,浓烈的草药味,正是面前的黑水散发出来。
一阵咩咩的叫声,让吴铮又是一愣,听声音似乎就在老者的身后。
看着发愣的吴铮,老者微微一笑,同时侧身。一头黑白两色,毛绒绒、肉滚滚的小兽露出身形。那小兽抱着头,不停地哀嚎,让人不禁升起怜悯之心。
“这是阴阳兽,世间难觅其踪迹,老夫采药有幸偶遇一只,便带回驯养、赏玩罢了。”
吴铮定睛望去,小兽同时将头抬起。圆头、圆耳、一对黑眼圈,外形与黑熊极为相似。不过与黑熊相比,少了许多凶狠,却多了无尽的可爱。
“像熊,又像猫。”吴铮好奇地看着小兽,小兽同样歪着头与之对视着。
“哈哈……熊猫。这个名字与它的形象还真是贴切。以后就让这熊猫做你的玩伴吧。”老者一阵大笑转身向外走去。“穿上衣服,等下我带你熟悉下这里。”
如此情形,让吴铮不免有些迷糊。此时的自己身处一间竹舍之中,屋内的装饰异常简单,一张竹床、一把竹椅、外加一张竹桌。
小兽好奇的目光,始终关注着吴铮,这让裸露着的他,不禁脸红同时惊异。之前被刺穿的肌肉,此时已经愈合、结痂,这在受伤如家常便饭的吴铮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摩挲着身上的绸缎,吴铮更是爱不释手,别说穿,见过的次数都是有限的。白色的儒衫让吴铮增添了几分书生气,掩盖了以往不少的狂野,却也让他显得有些另类。
环视四周,房间布置的清新、淡雅,体现出主人的不凡品味。唯独中央摆放的巨鼎,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此时吴铮才知道,之前自己便是浸泡在对面的铜鼎之中。
圆鼎通体布满了铜锈,令人难以看清上面繁杂的纹饰,却也因此透漏着一股年代久远的味道。铜鼎浑圆、约有三尺粗细,三足、两耳、高约三尺,只有过去的富贵人家,才能拥有如此奢华的器皿。
走出房门,远处是峰峦叠嶂的群山,几十丈外一片翠绿的竹林微微摇曳,一道清泉从竹林左侧的小山上缓缓流下,潺潺流入竹林之中,升起缥缈虚幻的雾霭,让人感觉宛若一处人间仙境一般。
眼前的情景让吴铮为之惊愕,至少在他熟悉的范围内,从没见过如此景象。此处距离村子不知有多远的距离。
“当日外出采药,恰好与你相遇。我这里缺少一个药童。如果你愿意的话便留下,三年五载之后也算是有个一技之长;如若不愿的话,我便送你回家。”老者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吴铮循声望去,只见左侧另一间竹舍前,老者悠闲的靠在太师椅上,右手托着一只古香古色的紫砂壶。
“晚辈吴铮,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吴铮闻听家这个字眼,神色不禁一黯,向老者言谢道。“承蒙前辈不弃,晚辈愿意侍奉您左右。”
吴铮的神色,老者尽收眼底,长叹了一声说道:“那伙贼寇已经受到应有惩罚,以后你大可安心便是了。”说完,老者手臂微微一抖,一道白色的匹练径直飞射而来。
就在吴铮打算躲闪之际,来物的速度慢了下来,并神奇的树立在半空中,上面苍劲有力的三个字——玉清诀。
惊异于眼前的情形,老者的声音传来:“老夫苏逸仙,醉心于医道和丹道。如若你能修习上面的心法,收你为徒却也是未尝不可的。”
此时的吴铮已经完全被震惊,那本《玉清诀》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中托举着一样,让他不禁伸手在古籍四周摸索了一番。
“哈哈……不过是普通的驭物术罢了。如果你机缘足够的话,掌握此术易如反掌。”
苏逸仙的话让吴铮眼前一亮,站在原地翻看起来。专注的他,没有注意到,苏逸仙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转瞬消失不见了。
“苏医仙、苏医仙……”急促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吴铮不禁回头看去。
进入山谷的小径上,几个满身血迹的汉子满脸焦急,站立在原地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一国字脸大汉面色青白,胸腹处一条暗红色的绷带,只能看见少许的白色。
“此人恐怕性命不保了。”吴铮有些不解,为何这些人不再跨越一步。
“抬过来吧。”苏逸仙的声音刚刚落下,众汉子如获重赦一般,飞速抬着担架前行。目光在吴铮的脸上扫过,纷纷露出惊愕的神色。
“苏医仙,快救救我大哥。”
“有劳苏医仙出手相救。”
“聒噪。”
众汉子噤若寒蝉,纷纷闭口不言。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我救不活的人。”苏逸仙不怒自威。“铮儿,过来。正好借此机会,让你涨涨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