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启尤未看完,忽觉一阵头疼,问刘丰波道:“太后那边给看了吗?”
刘丰波忙不迭的答道:“太后娘娘一早派人来传话,说是风疾又犯了,不想看这些繁杂的名单,看了头疼,”过后又迟疑了一阵:“那皇后娘娘那儿……”
玄启接过话茬:“她那儿,就别送去了,让她安心养病,”又不紧不慢地叩着金丝楠木蟠龙雕花御案,低吟了一阵:“嗯——那就给昭妃看去吧,免得让人觉得她顶着这个‘协理后宫’的名头,却不干实事。到时候再回话罢”
刘丰波道声:“谨遵陛下圣意。”便退下了,执了拟好的秀女居住宫室奏摺檀木托盘,径直往昭妃的长信宫去不题。
等刘丰波走远后,玄启缓缓起身,道:“高济,起驾罢,去颐寿宫,看看母后去。”高济“诺”了一声,便执了提灯,跟在玄启身边照路。一行人径直去往颐寿宫看望太后不提。
十月桂香浓,菊花新开,虽落叶萧索,亦有盎然生机。
太后郁承霞静静坐于殿内念着梵经,听着在贴身侍女李落霞耳旁絮絮不止。郁承霞与另一名贴身侍女吴月归就静静地听着。
太后总是长久的病着,也不是个办法。
毕竟越到了后头,庆宴就越多,还要祭祖……作为太后,不参与这些活动的,总会让玄启觉得有些不好,好像他亏待了太后似的,传出去总是名声不好的,更何况他是九五至尊,向来把名声看得很重的。
一介天子,若不好了好的对待圣母,则会百姓诟病,千夫所指,百官所择,而倘若名声不好,那驾崩后的名声,也就别想好了,谥号、庙号什么的总不会好看。更何况是向来号称“以仁孝博爱治国”的大周,若是出现了“子叛亲离”的局面,那想必整个人身上,都会一生的带上一个挥之不去的污点。
对于皇室,则会颜面大失,无言以对天下。
对于帝王本身,则会声名狼藉的,无法安邦治国,说不定,还会被农名起义军推翻,重建新朝,将皇室,赶尽杀绝;将皇陵,开棺掘陵;将人民,烧杀抢掠。
颐寿宫,始建于前朝长徵(景宗孝符恭皇帝林昉瑀)二年秋。长徽三年(景宗孝符恭皇帝林昉瑀),当时的孝显睿皇后(安朝英宗惠文孝文睿皇帝林蒂琉的皇后)、孝运文圣武简德仁皇后(安朝景宗孝符恭皇帝林昉瑀的皇后)都先后在这里居住过。永徽帝以孝出名,信奉“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所以颐寿宫极尽奢华。颐寿宫经常举行太后庆寿大典。颐寿宫门前有一东西向狭长的广场,两端分别是长康左门、长康右门,南侧为长褔门。
颐寿宫位于紫奥城内廷外西路长康右门西侧。始建于前朝长徽年间,景运年间因雷灾重建。沿袭前朝制度,奉章四十一年、永徽二十四年、章安十八年、长庆三十六年均加以修葺,将其作为皇太后居住的正宫。章安二十五年兴工将颐寿宫正殿由单檐改为重檐,并将后寝殿后移,始定今之形制。
正殿颐德殿居中,前后出廊,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面阔8间,当中7间各开6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6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面出四阶,左右各出三阶,台上陈设着赤金狻猊香炉4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可通后院。
正殿悬挂着章安帝的御笔"天赐纯假"和"庆衍萱畴"两副横匾,对联是"七曜灿珠囊荣镜宇宙,万年绵宝录和撰升恒"1。2
颐德殿正中,是一个四阶的小台,上面设着九凤献瑞福寿蟠龙紫檀漆金雕花宝座,宝座上的两边,各设着攒金缂丝五凤迎手,太后郁承霞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扶着攒金缂丝五凤迎手。身后是一扇紫檀木蟠龙升天雕花嵌寿字屏风,在两边各设着五明扇。宝座两边,设着梅花式雕花漆金小几,陈设珐琅掐丝太平有象,在小台之下,亦有两只梅花式雕花漆金小几,陈设掐丝珐琅角端。
忽传:“陛下驾到!”
于是阖宫的侍从皆下跪,口道:“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安!”
只听着一声“平身吧。”便有一名身着衮龙袍的男人慢步走了进来,随即跪下道:“儿臣参见母后,愿母后安康!”
郁承霞微微一虚抬手,玄启便起身来,太后的贴身侍女吴月归搬来了一把蟠龙雕花大椅,玄凌亦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下:“母后近来身体可还安好?”
郁承霞微微一摆手,理了理发髻,扶稳了先帝爷赐予她的金累丝双凤衔寿万年嵩祝步摇,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唉!人老了,身子骨也是不行啦,咳咳咳……”咳了几声,吴月归为她端上了一碗漆黑如无星的黑夜般的药,郁承霞喝了一口,仿佛很苦似的,皱起了眉头,李落霞立马端上了一个黑檀木王母奉寿托盘,托盘上呈着一个镶金寿字葵花形黑漆小盒子。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都是各色的糖果。
郁承霞看了一眼玄启,仿佛是在解释道:“人老——一到要吃药的时候,总是禁不住药的苦味儿,所以才让落霞备下了这些用糖果。”
郁承霞捻了其中的一颗糖说道:“当年,先帝爷还在的时候,我初次见到先帝,是在御花园子里,那时,他说我长得,很美,很甜,就像一颗蜜糖一样,后来呀,他封了我做‘敦妃’咳咳咳……”又咳了几声。
郁承霞看向玄启的眼神不禁又柔和些了:“怎么好端端地,又说起以前的事儿了,哀家真是老了,成日地和几个老太妃在宫里窝着,说着以前的事儿,看着,哀家也该到时候,去见先帝爷了。”郁承霞摇了摇头。
见郁承霞言语中暗有自伤之意,玄启连忙劝解道:“母后还春秋鼎盛……”。
“就像……哦,就像母后喜欢吃完药后,吃一颗糖一般,那可是小顽童才会干的事儿呢,证明母后还不老,反而越活越年轻了呐!儿臣在此,就先恭贺母后:青春不老,寿与天高。”玄启略微想了一想,随即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郁承霞这位年近知命之年的圣母皇太后也不禁笑了起来“就属你嘴甜——”
颐德殿内,笑声朗朗,此刻,他们并不是皇帝与皇太后的关系,而更像是一对平凡的民间母子……
长信宫中,临华殿内。
昭妃身旁早换了紫华来服侍,殿中仍然徐徐的燃着龙脑香,香气逼人。
昭妃散下三千青丝,单挽了一个流苏髻,一袭银红色宣锦福瑞如意纹曳地长裙,外罩蟹壳青繁花轻纱,在簪上一只造型别致的金凤钗,以及一只赤金嵌玉攒珠步摇,眉间贴了一枚牡丹花钿,手上戴着一对高田玉镶蓝宝缠枝宝相花手镯,脚踏云锦云头履。柳眉轻佻,华贵尽现。
昭妃斜靠在美人榻上,拿起紫华沏好的红雪茶,轻抿一口,独自呆了半会儿。
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正准备就寝,忽听芳华来报:“内务府首领内监刘丰波求见。”
昭妃心中有气,挥了挥手:“不见!”
又听芳华来报:“刘丰波说有急事。”
昭妃压了压头上的凤钗:“哼!不见!今儿个你迟了,明儿个他迟了,再后儿个她迟了,那本宫‘协理后宫’的名头还要不要?尽让你们这起子人给败坏了去,”又想了一会儿“去,本来要饶了你的,只是本宫若是头一次宽了,下次人就不拘束了,就可以以下欺上了,就可以反了天了!”又偏过头去“来人!给我看着,让他给本宫在宫门口跪上一晚上,并着罚俸三个月。”
转身便回寝殿安歇,也没理会外面正下着雨……
可怜刘丰波在长信宫宫门口跪了整整一个晚上,又下着大雨,着了凉,自小又有病根,第二天回去就大病一场,过了两天,便一命呜呼了。内务府的内监们忙给上报了内侍局总管,又给替上来一名当内务府首领内监不题。
涵秋馆内。
谢文漪与其他待封的家人子们一齐跪于馆外,等候圣旨的到来。
过后半晌,传旨的内监来了,穿着鸦青四团坐蟒袍,系着三团玉蟒带,足踏石青靴。一来,便满面笑容地,让人捉摸不透。
走到正殿之前,口道:“奉陛下谕旨,诏宣众家人子——”
于是,便齐齐拜倒:“在——”
内监将圣旨打开来,道:“
泰和五年十月三十日,
总管内务府由敬事房抄出,
奉旨:
正九品苑马寺监正,林昂然之女林起玉,著封为:正九品御女,赐居莅阳宫,沁雪阁;
正八品国子监监丞,赵博之女赵丽华,著封为:正九品淑女,赐居长秋宫,怡月阁;
正七品知县,林伟之女林羽著封为:正九品采女,赐居长宁宫,贤玉阁;
从六品盐课提举司同提举,刘掣之女刘思邦著封为:从八品常侍,赐居平阳宫,阅微阁;
正五品翰林院学士,孙懋之女孙岚,著封为:正八品才人,赐居璇华宫,舒雅堂;
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王修筠之女王玉蕊著封为:正八品良人,赐居重明宫,九华轩;
正八品鸿胪寺左寺丞,唐鸿波之女唐朝凤,著封为:正七品和在,赐居安阳宫,倾香堂;
正四品左佥都御史,谢筠之女谢文漪,著封为:正七品常在,赐号:‘兰’,赐居长定宫,念云堂;
正四品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海修诚之女海扶凌,著封为:正七品常在,赐号:‘慧’,赐居长春宫,明瑟堂;
从三品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邓驾安之女邓抚桂,著封为:从六品贵人,赐号:‘密’,赐居广阳宫,吟秋堂;
世袭开国公叶旻之女叶子烟,著封为:从六品贵人,赐号:‘瑾’,赐居长乐宫,绛云堂;
……
钦哉——”
注释:
1:不好意思了,乾隆大大[羞愧],借用了你的祝寿对联。
2:量作者才艺不精,借用故宫的慈宁宫介绍,稍作修改。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