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泧看着应从向百里宸和相伯惑之他们走去,便转身对另外一个墨家弟子说:“巨子大人怎么来了?”
弟子恭恭敬敬的作揖,“回师兄的话,听其他师兄弟说似乎是巨子大人对于郭祎师傅的做法不满意,本想从总部派个人来的,但不知是为什么巨子大人亲自来了。”说着,弟子的脸色也有些凝重,其实他们也不赞同郭祎师傅的做法,但是郭祎师傅虽然热衷于鬼魅之术,但对他们自家人还是很亲切和蔼。墨家总部会知道这些事,在他们心中也是迟早的事,本想着随便来一个人,他们求求情,再让郭祎师傅认认错就算的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巨子大人居然闲的没事做亲自来了!这次恐怕郭祎师傅得惨了哦!
“嗯,我知道了,赶紧的吧,别让巨子大人久等了。”姬泧此刻后悔死了,早知道他就不来趟这湖浑水了,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那么多人,还有一个巨子大人在,再加上此时郭祎的事闹得墨家上下皆知,恐慌怕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小罗罗了吧?
虽是这么自我安慰,可姬泧知道单单凭着自己是刚亡了国不久的鲁国的公子恐怕想要独善其身不简单呢,不简单呢。
“师兄,师弟不好进去,我就在这里候着了,您赶紧进去吧。”
姬泧听到弟子的提醒才猛地回神,刚才一路想的太入神了竟连走了多久走到哪里都不知道了,姬泧对着小弟子友好一笑,手上却是不由自主的往腰上一模,却什么都没有摸到,他不由得有些尴尬地跨过门槛,呃……忘了,为了不被发现,他的那些东西全都没带。
忽然一颗石子打在姬泧身上,姬泧一惊,转眸便对上秋水般的眸子,只可惜里边的阴沉给人带来的阴森可怕比赞叹惊艳要多得多。他,回来了?姬泧连忙加快脚步。
一个中年男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神一看,来人灰色布衣,一头束起的黑亮长发,脑袋低垂着,隐约间看到对方精致白皙的下颔,浑身上下显得有几分沉默寡言的阴沉,一看就令人不愿接触靠近。
中年男子却是笑着摸了摸自己长着短短的青茬的下巴,“原来是姬泧啊!你这次怎么早就回来了,郭祎那家伙不是叫你守着冰城吗?难道出什么意外?”
姬泧没有说话,低着脑袋从中年男子身边掠过,两人擦肩而过的风将姬泧垂在眸前的碎发扬起,露出阴沉的眉宇,生生将那如画的眉目打了折扣。中年男子笑着看着姬泧走远,却毫不生气,笑着摇摇头,“这小子还是怎么一副要死不死的鬼样,真是一点礼仪都没有,最基本的尊老爱幼都不知道。”
宽敞的大厅中,一位面带面具的男子冷眼看着跪在庭院中的男人。因为是露天的,庭院上的积雪未扫,厚厚的堆积在那里,跪上去,不一会膝上的积雪就化了,那一层层寒气毫不留情的从那湿透的布中一直渗透进去,直达滚烫的肌肤,一开始会不停的打颤,慢慢的让你失去知觉,剩下的只有麻木。
姬泧看也未看那跪在庭院中的男子,他撩开衣摆,猛地跪下,惹得跪在庭院中的男人终于转眸看了他一眼。姬泧仿若不知,狠狠地一叩头,再抬起时,额头上沾满了雪,“弟子姬泧见过巨子大人。”
戴面具的男子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姬泧,平淡的问:“你这是为他求情?”
虽是疑问,可是墨家巨子一开口却是给人陈述一件事的平淡。
“非也,师傅是错了,弟子姬泧也有过,不求巨子大人宽宏大量,但求巨子大人也一并将弟子一起处罚。”
跪在庭院的男人却是猛地起身一巴掌朝姬泧扇过去,“孽徒!下去!”
姬泧不为所动,紧紧地抿着唇,秋水般的眸子只是紧紧地盯着墨家巨子,对方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顿时泄了气,重新跪了下来,任凭刺骨的严寒入侵到骨髓中。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过?”
姬泧叩头,脸上面无表情,“弟子姬泧明明知道师傅所做违背墨家一直以来的道义但还是包庇师傅任其所为,知而不劝,不可谓孝。”
姬泧又是一叩头,“弟子姬泧明知此事伤天害理,违背人伦却还是为了自身着想不曾劝阻师傅,也不曾向任何人说起此事,反而替师傅多多隐蔽,知而不告,不可谓义。”
那个中年男子看着额头已经渗血了的姬泧,不由得叹了口气:这郭祎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姬泧双手撑地,再一次狠狠叩下,“弟子姬泧看着无辜之人因此受难,甚至家破人亡,却不为所动,知而不悯,不可谓仁。”
墨家巨子终于正眼看姬泧了,姬泧再次叩头,“前四叩,一为师傅,二为道义,三为天伦,四为无辜受难之人。这最后一叩,为弟子姬泧之过。弟子姬泧恳求巨子大人降罪。”此言一落,整个院落寂静无声。
墨家巨子忽然起身哈哈大笑,“善!不愧是出身王室,倒是能说会道。”姬泧拳头握紧,粉唇紧抿。
墨家巨子笑声戛然一止,他回复一向平淡的声音,“既是不孝不义不仁,那就是违背了我们墨家的大道……”
“巨子!”
“巨子!”
第一声是跪在庭院中的男人,第二声是一直在看好戏的中年男子。巨子这是想要将姬泧逐出墨家的意思吗?
墨家巨子瞥了瞥两人,而后淡淡地说:“就去绝天崖守上个个把月,好好反省。”
这倒是出乎人意外,姬泧叩头,“多谢巨子大人。”
那两人却是都松了口气。
“好了,你们两个都起来吧,”墨家巨子背过手,“既然是我们墨家的错,我们墨家就要承担,甘擢此事你去处理。”
那个中年男子也就是甘擢直起腰板,“弟子甘擢领命。”
姬泧和跪在庭院中的男人,也就是郭祎互相扶着起身,四人一起出了院落。
久久就候在门口的应从看到姬泧眸子一亮,不过很快就看到其他三人以及姬泧黏着雪的额头,而且那雪上还染上了血色。
看到这四人,众人皆作揖,“弟子见过巨子大人。”应从也连忙作揖,微微抬眸,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就是巨子大人啊!刚好墨家巨子敏感的朝应从这边看来,应从连忙低头。
“自家人无须多礼。”
“是,巨子大人。”
应从连忙从后边跑到姬泧身边,压低声音急急地说:“师兄,师兄,你带回来的那两个人好像快不行了!”
谁?乍一听,姬泧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后才阴沉的勾起唇角,原来是两人!靠着姬泧的郭祎问:“什么人?”他可是知道他的这个徒弟根本就没有什么交好的人。
“啊?”应从听到郭祎的问话,挠挠头,一会才意识到对方在跟他说话,于是恭恭敬敬的回答:“是姬泧师兄的朋友。”
姬泧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甘擢笑着问:“姬泧也有朋友啊?我倒想看看倒是怎样的人。”就连也是有些惊讶的看着姬泧,他这个徒弟有朋友?在前面的墨家巨子也听到了,停了下来,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姬泧,他也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跟这样的为友。
“是漂亮的两位郎君,尤其是其中有一位像是神仙下凡,可就是性子冷点了,另一位小郎君也很好看,而且性情又好。”
一个好看得像神仙?一个性情好?姬泧脸部微微一扭曲,性情好?他以为那个笑得暖暖的就是心肠最黑的!
不过应从没有看到这四人若有所思的神情,接着满脸着急地说:“不过有位郎君就是长得最好的那位快要不行了!”
哦,相伯惑之不行了,皆大欢喜啊!姬泧正准备挥手赶走应从,忽然想到一件事,脸色一变,糟糕,相伯惑之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把解药给他呢!
“去,给他找郎中。”说出这句话,心知姬泧有多么的不愿,像是在救自己的敌人。
应从忽然对对手指,憨憨的笑了笑,“不过那个百里郎君给那个好看的郎君喂了药,那个好看的郎君就没有那么糟糕了,只是。”说到这里,应从有些纠结,不知道该说不说。
四人皆看着应从,应从一时紧张的脸都红了,支支吾吾的。
最后还是甘擢问:“只是怎么了?”
应从脸一红,大声叫出:“只是这两人好像有龙阳之癖!!”
全场寂静,姬泧好久才问:“你说什么?”
应从脸红的快要滴血了,想起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咬死自己,他小声地说:“我看到那个百里郎君抱着那个好看的郎君一直进了厢房,还让我出去。”
“不可能!”相伯惑之是什么人?怎么会是有这样癖好的人!不过,这两人的确很亲密,难道……
“不如我们去看看姬泧的朋友究竟是怎样的人吧?”甘擢觉得自己胸内的熊熊八卦之火又烧起来了。
姬泧正想拒绝,没想到一直旁观的墨家巨子也开口:“那就去看看吧。”不是什么人也可以随便进入墨家据点的。
巨子大人莫装了,你就是想看看龙阳之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巨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