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宸眸子微微一敛,头颔微微垂着,显出女子的几分温柔,“雪篁院长莫非是在玩笑吗?如今已经入冬了,况且雪篁书院建于高山之巅,寒冷甚于阳池许多。花儿败了自是理所当然的。”
公孙雪篁明显不是这样想的,“你可知道,就算天下无花,我书院的里的花亦不会败落!”
百里宸微微皱眉,心下微微一思索,便应付地答道:“花无百日红,雪篁院长学识渊博,自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百里宸有些弄不懂这公孙雪篁拉着她讲他那些花有何意义,花已败,她也救不了,况且又不是她弄死他的花的,干嘛死拖着她。
百里宸忽然有个很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想拖着时间等着公子苏恒知道她的踪迹吧?百里宸念头刚落就被自己拍的一下打碎了,她是不是脑子伤了啊?公孙雪篁明显不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但是公孙雪篁也太烦人了吧!看着一副冷清不食烟火样,犯得着为几朵全是暗含毒性的花伤神吗?
“你在敷衍我。”
明确的陈述句。
百里宸微微扬颔,唇角微微弯起,“雪篁院长,并非我敷衍你,而是我实在不甚理解雪篁院长为何为一些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而如此执着?”
公孙雪篁闻言,墨瞳微微一缩,不该存在吗?
公孙雪篁猛地后退几步,转身离去。百里宸看着他有些慌不择路的身影,眉梢微扬,不甚对劲啊!
不过此时百里宸身负要事倒也觉得走了甚好,免得碍手碍脚。
百里宸听着不远处的年轻妇女的哭喊声,脸上毫无表情的看着年轻妇女怀中的男孩硬生生的扯走,年轻妇女痛不欲生的神情,半晌,阖眸转身离去。
坐在一摊荒凉无人的茶棚,百里宸微微压低声音,“麻烦了,一碗粗茶。”
里边马上传来一声急促惊讶的应声,不过一会儿,塔塔塔的脚步声大了起来。
那是个皮包骨的老叟,枯槁的手递过茶碗放在百里宸眸前,碗口还缺了一个小口。
老叟见是个清俊的郎君,不由得开口劝道:“小郎君啊,喝完这碗茶赶紧走吧!”
百里宸微微抬眸,“为何老丈您不走呢?”
老叟听到“老丈”二字,连忙摆摆手,“小郎君莫要如此客气,小人已是垂暮之年了,生老病死早已看透了,也活够了,只是舍不得这宛城罢了。说来也惭愧,小人还未出过这宛城呢。”
老叟顿了顿,“但小郎君不一样,还年少,自然不应死在这天灾上。诶,宛城恐怕以后就没有了。”说完,老叟浑浊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伤痛,微微眯眸看向别处,所及之处,莫不哀鸿遍野。
百里宸微微摩挲这碗口,划至缺口处,停下动作。
百里宸问:“可否向老丈您借这茶桌算上一把?”
老叟看着百里宸那张清隽的脸,不敢相信的问:“小郎君会算命数?”这些东西不是被富贵人家视作下贱事物吗?况且这小郎君瞧着不过十多年的光景罢了。
百里宸澄澈的栗眸定定的看着老叟,“老丈不愿吗?”
老叟忙的点点头,“小郎君想如何就如何吧。”
得到允许,百里宸微微一颔首,不知从哪取出一把小刀,在茶桌上轻轻刻下了四仪八卦,从桌底下随手捡了几枚小石子,往桌上一抛,啪塔啪塔几声,小石子在卦上戛然落下,无半分差移。
“一兑二离三乾四震。”
话说百里宸其实算卦不甚好,只是略懂而已,若不是现在她有心无力,她也用不着如此当街算命,不过她的算卦从未出错,这倒是给了百里宸几分安慰。
百里宸忽略掉老叟好奇的目光,喃喃出声:“果真不在宛城了,命运多舛啊!”
百里宸放下几把刀子,对着老叟说:“多谢老丈,在下先行告辞。”
说完百里宸茶也未喝,就起身离开了,害的老叟在后边大声喊着:“小郎君你茶还未喝呢?小郎君一定要赶紧离开宛城啊!”
百里宸无声颔首,算是对着善心的老叟一点回应。
一算所算之人二算所在之地,但由于百里香的特殊存在,必须有依附之所,是以三算所依附之人四算所依附之人其年龄。
兑离二卦皆说明现在百里香的残魂在南方,即楚国!乾震二卦则显示所附之人乃为年轻的国君。
想到这里,百里宸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如今楚国国君已过不惑之年,年轻个毛线啊!
百里宸思来想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即楚国公子楚瀛已将楚国囊括怀中,已是有实无名的楚国国君了。
百里宸微微吁了一口气,楚国国君啊!百里香你真是会找人依附啊!父王尚未西驾便已王权在手,单单这一点就可想而知公子楚瀛这人的厉害之处了。所以耍阴谋这一方面,百里宸认真的想了想,她很有可能会算计不过他。
百里宸权衡过后,决定还是先去找燕泫吧,先帮燕泫搞定公子苏恒先,反正她现在暂时没什么法子,其实也不是完全算得上毫无头绪,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忽然鼻尖一凉,百里宸楞楞地抬眸,恍惚间浅浅一笑,“下雪了。”
宛城第一场初雪就在宛城最凄惨的境地翩然落地,这令宛城百姓原先对这初雪的喜爱变成的对其的咒骂,因为第一场初雪后,宛城不日不夜的下着鹅毛大雪,将已经濒临死亡的宛城直接推下了深渊。
百里宸微微跺了跺已有些麻木的双脚。
燕泫这个不信守诺言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