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并不知道金钏被赶出去的内情,这时候说的话确实是她心中所想,并不是只为安慰王夫人。若是被说两句就投井,那也就是个糊涂人,并不值得可惜。
她对此事的态度如此,王夫人便也觉得自己并无错处,把金钏的母亲叫来,赏了她几两银子,让她回去多宽慰宽慰金钏,以后出门也当心些,这事在王夫人那里就过去了。
大观园里的姑娘日子平淡,每天不是玩耍就是做针线,逛园子,金钏跳井这件事可是个大新闻,立刻整个园子里面就传遍了。
因为金钏没事,大家讨论起来也没个顾忌。有人说是她贪玩不小心在井边失了足,也有人说她是被太太撵出去心中羞愧,还有人阴谋论说她是被人推进去的,众说纷纭,到底也没猜测个所以然来。
里面袭人是和金钏玩的最好的,其他人都明里暗中向她打探,问她清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是知道金钏的,身为王夫人的大丫鬟,平时最是稳重不过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贪玩,还是井边这种位置。
袭人对金钏和贾宝玉的事情其实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只是她怎么可能说出来坏贾宝玉的名声。其他人向她打听她也只能说自己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好像其他人都不怎么相信。
毕竟袭人和金钏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也经常去王夫人那里,一般那边有什么消息她都是最先知道的。怎么这次她就不知道了?众人只当这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瞒着没说。
晴雯道:“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们以后和金钏也没什么来往了。”
碧痕不大相信,“太太向来最是心软的,金钏姐姐犯了个小错而已,说不定过两天就又把她招回来了呢。”
袭人摇头道:“虽然我也想她回来,但这估计是不可能了,不管金钏是为什么落水的,总归是不好听。要有人说太太屋里有个跳井的丫鬟,让太太成了别人话头里的人物,这不是让太太的名声受损吗?”
大家都有些物伤其类的沉默不语了。十几年的功夫才成了个大丫鬟,不过就犯了个小错,就被撵出去了,又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事,以后再进去都不可能,想想都让人觉得不甘。
一屋子的人正在沉默,忽然一个王夫人屋里的小丫鬟跑进来,满脸惊慌地对袭人说:“不好了,老爷正在对宝二爷行家法呢!还说要打死他!”
袭人一听脸色都变了,扯着那丫鬟的袖子急道:“这话怎么说的?!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回来了吗?”
小丫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只看到前面有人来找王夫人和贾母,那人就是这么说的。
“我也不知道,宝二爷见客后和太太说了会儿话就走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进来说老爷要往死里打他。”
屋里的丫鬟都急得团团转。
袭人道:“难道是因为贾雨村?刚才不是就去见他了?说不定是他说了什么!”
姜妍倒是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也不能说,只是道:“贾雨村都来过多少回了,哪一次能把老爷气成这样的?再说他身为客人哪有说主人家坏话的道理。”
她对其他几人说:“老爷从来没生这么大的气过,平时也就是说说哪有真动手的,肯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袭人一听,让那小丫头赶紧到前面继续听消息,又问她,“老太太那边知道消息了吗?”
那丫鬟道:“太太怕老太太担心没让人去,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去。”
袭人一听更加担心了,太太怕是劝不住老爷。只是她们作为丫鬟,也不能没事跑到外书房去,只能在园子里焦急地等消息。
袭人在屋里转了几圈,到底是没耐心继续等下去,说了句我到老太太那里去看看,便扔下众人走了。
姜妍道:“老太太那里我熟,我和你一起去,也好问问其他人。”
她们到荣庆堂的时候,贾母已经不在这里了,薛姨妈、薛宝钗、香菱、史湘云几个人倒是在屋里等着。
见到袭人和姜妍过来,知道她们是听说宝玉被打的事了,史湘云拉过袭人悄悄说:“老太太已经过去了,你放心吧!”
听了这话,袭人的心只是放下一半,谁知道老太太来不来得及呢?
姜妍知道贾宝玉这次被打的挺惨,好像还在床上躺着休养了好多天。不过金钏的事在前,她觉得贾宝玉受些教训也好,免得一不小心就折腾掉一条人命。
不过这次也算是他倒霉,先是见贾雨村的时候无精打采,惹得贾政不高兴。后边又有忠顺王府的人过来讨要琪官的下落。然后还被贾环污蔑要强奸金钏,逼死人命,接二连三的事情凑在一块,贾政想不生气都难。
这次没有了金钏死亡这件事,但是贾宝玉也没能逃的了一打。看来他和戏子相交的事也挺让贾政受刺激的。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哭声,屋里几人连忙快步往门口走。远远就看到几人抬着个春凳,贾宝玉正趴在上面。贾母和王夫人被人搀扶着,一边哭一边往正屋走来。
大家心里都是一惊,这样子看上去好像伤得不轻。等走进了看到贾宝玉裤子上满是血渍,脸色发白,更是觉得心惊肉跳,贾政还真是下了狠手,这样子不会打残了吧?
贾宝玉被送到里屋去,一群人连忙上去喂水打扇子,贾政还想再说两句,却被贾母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把他赶了出去。
袭人看到宝玉那个样子,眼泪已经流出来了,想要上前可是贾宝玉周围都是人,她插不进手去。在外围转了一圈,索性往外面去了。
姜妍跟在她旁边说:“姐姐出去做什么?不在这里等着宝玉了?”
袭人道:“这边我也插不上手,干脆出去问问,茗烟这次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宝玉都被打了我们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