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舒家男嗣真没了
黄老太太和舒老太太说得起劲,娇棠也没注意到解语,只有黄四小姐,自从落座后就一直偷着拿眼看解语。目光中既有记恨也有嫉妒,还有不得不隐忍的不甘,此时见着解语神色有异,就拿胳膊肘捅捅黄老太太。
此时的解语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了头,然胸口却忽地剧痛起来,只好捂住闭上眼睛,两颗滚烫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娇棠发觉到解语的异常,忙关切问道:“解语,这是怎么了?”又见解语大滴大滴落泪,捂着胸口似乎很痛苦的样子,问道:“这是怎么了?胸口疼?”
舒老太太心情正高涨,又是自己的寿辰,见解语这幅模样,心里就是不喜。若是以往,定会大发雷霆臭骂解语一顿,然此时的解语有汪直做靠山,是不能随意骂的,便忍着气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解语不想再坐下去,若是再看着舒老太太,也许会失控冲上去掐死她,于是低着头说道:“忽然胸口疼,孙女下去歇歇就是了,不打紧的。”
舒老太太淡淡道;“那快去吧,待会儿汪大人来了,再出来。”
解语没再说话,赶忙起身往回走。黄四小姐起了疑,待解语走出屋子后,默了默也跟黄老太太说了声要去方便,就离了席。
若是有人瞧见,想必此时一定会惊得不轻,因为解语自己都能察觉出自己神色的异样。捂着胸口快步走,身后的棉铃吓得也失了色,不敢说话。
解语边走边落泪,尽量使自己低着头,好在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解语一路赶回娇棠的院子,心被掏空了似的。扶着门框,解语用力擦了一下眼泪,听到东厢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棉铃只觉得解语有些不对劲儿,赶紧命人去备了热水,另准备了安神茶。“大小姐,您没事吧?”
解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无事,方才在席上肚子闹得厉害,不好明说,就只说胸口疼,你去准备沐浴,我出恭后要沐浴。”
棉铃不疑有他,赶紧去准备浴桶,解语则独自来到东厢房,只见两个丫头正守在小床边,一个做针线一个收拾物事,里头的德义哭累了又睡过去。
解语心底的仇恨又升了起来,心说对付这种人,何必心软,如今就趁着无人去掐死舒老太太的孙子,叫她寿辰日上为孙子送终!岂不痛快!
如果现在有人直视解语的脸,定会发现她仿佛浸了毒般的目光,解语低着头,心说舒老太太你打得孟老太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今儿就尝尝生辰之日骤失亲孙之痛!
斥了两个丫头在屋里弄出了声响,解语支走收拾东西的小红,又叫做针线的小彩去自己屋里取块帕子,待所有人都走了自后,解语面色阴霾地来到小床边,看着里面又黑又瘦的孩子,手指狠狠掐进掌心,死咬着嘴唇。
舒清江和舒老太太将自己钉进棺材里活活憋死,舒老太太又命二儿子上门气死孟老太太,如今,连鬼都不叫孟老太太做,竟做法事叫她魂飞魄散。解语心里恨意骤升,将嘴唇咬出了血也不知,眼眶中又蓄了泪。
掐死这孩子又如何?做了丧尽天良之事又如何?自己胡乱说话吓唬舒家人,舒老太太这才想到做法事,细说下来,是她自己害了孟老太太,解语恨死自己,如今就豁出一条命,铤而走险一次。
解语慢慢走到小床边,颤抖着双手伸向舒德义,在手指接触到婴儿皮肤的一刹那,心头一软。
小小的人,软软的皮肤,虽说瘦弱了些,但到底是一个生命。“你不该托生到舒家!”解语说完这话,泪如滂沱。
“我也不该托生在舒家!”泪水模糊了视线,解语手上微微用力。已经哭了一整天的小小婴儿,再也无力哭闹,只能嘤嘤不停,却已是哭不出来。
解语手发抖,却没再使力,心中似乎积了太多的酸楚和痛苦,忽地嚎啕大哭起来。还是松了手,小小婴儿还睁眼看着解语,似乎是有些疑惑,为何不与他玩闹了。
解语手上只是微微用力,并未与对小婴儿有什么影响,因此小德义只是睁着眼睛看。
解语起身,恨自己心软,恨自己做不到无情无义,恨自己不能像舒家母子一般人面兽心。
忽然,后窗有声响,解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现下除了一个德义,此后就再没机会报复舒家人了,所以还得忍。解语赶紧出了屋子,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再去害小德义。
失魂落魄待在暖阁里,解语只觉得浑身发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心软,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鲁莽动手而坏了大事。
人到底要有些良心在吧,即使有深仇大恨,也该晓得什么该动手什么不该动手!可是,解语不甘心,为何好人总是痛苦,坏人倒活的潇洒。
若能似舒家母子般不择手段,自己是不是也会活得痛快?若是如舒家母子般行事,自己是否就不会前世丧命,亲娘孟老太太也不会魂飞魄散永坠地狱?再纠结已是无用,解语扶着门框,方才被自己支走取帕子的小彩走过来。
解语吩咐道:“快去守着吧,想是快醒了。”小彩听命,将解语要的帕子奉上,就紧着进去了。
解语拿着帕子,呆呆立着不动,忽听东厢一声惨叫,接着又听到哭嚎起来。此时茜玉进了屋子,听到惊叫声,一时间愣住,忙进屋去。
这喊声震天,院子里所有的丫头都赶回来。棉铃也停了手上动作,来到解语身边时,主仆两人才进了东厢,便见茜玉哆哆嗦嗦站在原地,冲着刚跑出去的一个丫头大喊:“快去,先请了大太太来!”
解语不知何事,问道:“茜玉,何事?”茜玉已经说不出话来,解语看向小床里,只见小德义已经面无血色,脸憋得通红,全然没有了起伏。
茜玉只觉得天塌拉下来,方才听到尖叫,赶进来时听得小彩说少爷没气儿了,还不信,拿手伸向小婴儿鼻下时,才发觉一丝气息全无。
这个儿子是娇棠的命根子,儿子要是没了,娇棠能将这满院子的丫头都生吞活剥了。茜玉素知娇棠脾气,自是吓得哆哆嗦嗦。
“何事?”众人正呆立时,只见黄四小姐趁乱赶了进来,看也未看小床里的孩子,就说道:“舒家小少爷怎么死了?方才有谁单独待在这屋子里了?说,是哪个丫头!”
黄四小姐话音刚落,小彩和小红看了一眼解语,忙又倏地低下了头。
一时间,屋内静的可怕,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外头人脚步声杂碎,不多时,便见娇棠疯了一般旋进屋子,一下子扑到小床边,拿手指探到小婴儿鼻下,接着睁大了眼睛一口口吸着气,却不见呼出来,直到再吸不进去了,忽地仰头喷出一口鲜血,继而浑身颤抖不停。
茜玉虽怕娇棠责罚,然此时也不得不上前扶住,说道:“大太太,大太太。”
娇棠回过神来,一下子甩开茜玉,张牙舞爪怒吼道:“方才是哪个守着小少爷的!”
小彩和小红吓破了胆,也不知是怎么跪到地上的,吓得上牙打下牙,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黄四小姐一直守在一边,此时插嘴道:“舒大太太,哪个丫头守着小少爷不打紧,还是要看有没有人单独在这屋子里。丫头哪敢做杀主之事?就算有,两个人一起在的话,也不敢捂死小少爷啊。”
一群人又赶到了,一窝蜂地挤进屋子里。
黄老太太本来心情极好,待听到回禀,差点没背过气去,由着下人一路抬着小轿赶来,一进了屋子便扑到小床边,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到孩子的鼻子下,接着整个人便颓坐在地。
听到黄四小姐的话,颤抖着声音吼道:“到底是哪个守着小少爷,又是哪个单独待在这屋子里!若是再不说,我把你们都剥了皮挂到院子里!”
小彩吓得面无血色,心说再不说的话,自己的命就不保了,于是边哭边磕头,说道:“奴婢和小红守着小少爷,大小姐进来后,说有东西要我们去取。奴婢回来得快,一进屋子就发现小少爷脸憋得通红,待摸摸鼻息,竟是没,没……”
黄老太太听得血往上涌,目光倏地移向解语,恨不得想要吃了她。
自从黄四小姐进来后,解语就冷静下来,见其说话步步陷阱,便知这厮不知为何,竟要置自己于死地?
是的,定是误会万弘璧中意自己,所以妒火中烧的黄四小姐就找机会针对自己。
可自己明明未杀小德义,他怎么就死了呢?解语脑中电光一闪,想起虚掩的后窗,又想起自己曾经在暖阁处站了一会儿,这段时间足以叫人进去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