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解语开口求汪直
孟璟吾是一直跟车来的,他是不怕解语说出去的,那次郊外破屋一事,也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因为凭着他独身一人,是无法将解语劫走的。
而且,解语说过,她不会将这事儿说出去,他觉得,她不会说谎。
就在前夜,汪直将他唤到书房,问其可曾暴露了身份,孟璟吾回答,解语并未认出自己,因他蒙着面。于是,汪直命孟璟吾跟车去了舒家,为的就是一偿他看着舒家举家不宁的心愿。
因是夜里天黑,解语不曾看清孟璟吾,待到白日里一见,才认出来。
解语跟着汪直上车后,仍旧惦记着外头的孟璟吾,处处不安。汪直则垂眸坐在车里,收敛了下颌不发一言。
解语忍不住了,正好借着汪直心情不错的机会,跟他提道:“汪大人,有件事,解语想求您。”
微微抬头,看过去,解语正认真地看着他。
汪直一直抿着嘴,此时轻轻启开,压抑着眸中的光彩,戒备问道:“何事?”
解语想了想,尽量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说道:“方才,解语认出个人,那人是大同府孟家的最后一个子嗣。说起这孟家,是我们舒家有愧于人家,多年前若不是我们舒家,孟家也不至于只剩这么一个人。解语虽与这孟家没什么牵连,可总不想爹娘祖母再欠了人家的,所以想私下里回报他。解语没什么能力,所以想请汪大人,护他周全。”
解语说得有些忐忑,平日里的相处,相比那个挂名的义父汪全儿,她与汪直相处倒多一些,可也是相处时日不长。汪直常说两人之间已经是一家人,不必见外,但她仍不敢确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只睁着一双忐忑眼睛,小心翼翼看着汪直。
听了此话,汪直垂了眸子,继而收紧下颌回过头,默了半晌道:“好,我答应你,护他这辈子周全。”
解语心里高兴,心说能得汪直这句话就行,孟璟吾自身安全便保住了。解语不敢再多话,只想着过几日再找机会,叫孟璟吾走得远远的,如此,她就放心了。
到了汪府,两人下车后,解语为着孟璟吾,又说了几句讨好的话哄汪直开心
许是他本就凉薄,是以连笑容都是淡淡的,解语见汪这模样,也就没多加在意,只想着改日再找机会将孟璟吾调离这是非之地。
解语存了刻意讨好的心思,一心想哄好了汪直,之后就日日请安。陪着汪全儿吃饭,汪全儿倒常寻了借口离开,因此到最后就只陪着汪直吃饭了。
如此过了一月,就到了年根底下了。舒清江早就过来说了话,说是想叫解语跟着汪全儿过年,汪直却说,还有祖母在,就叫解语先回舒家过年。
此处有孟璟吾,解语自然想留在此地,待得孟璟吾平安了,她才能安心,是以死求活求要留在汪直身边过年。
汪直嘴上没说,心里也看不出什么心思,这日回到前书房,拿起桌上的请柬,听得汪全儿回禀,知是舒清江早先提到的,要在家中设宴,宴请汪直过府,为舒家的两个孩子办满月。
舒清江来时说得好,若是汪直有事缠身,就不敢劳动了。汪直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遭,而汪全儿依旧寻了借口不去。
这日,汪直带着解语上了车,直奔舒家而去。“见了爹娘,就住些时日吧,过了年你若再想过来,你义父再派人来接。”汪直坐在解语对面,大氅了脱了下来放在一边,看着对面的解语说道。
此时孟璟吾在汪府,解语不想离得太久,便道:“这是解语跟着义父过得第一个年,自是要在一处的,今年,解语还有礼物送给汪大人和义父。”
汪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对解语的解释还是有些怀疑。若说她是为了自己欠孟家的那点子情,可她怎晓得那时候的事儿?即便听舒家人说的,也是对舒家有利的版本,而不是舒家欠了孟家的。
可若不是为了这事儿,解语又为何要处处关心孟璟吾,汪直查过,他们只见过一回面,难道就这一回,解语就芳心暗许了?
他说过,要养她两年,待及笄后与汪全儿置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寻一门好亲事嫁出去。
不可,就算是要将解语嫁出去,也不应该是孟璟吾这么个白身,当配解语的,自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家有身家的世家子弟!汪直想到此,见解语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心下便有了计较。
到了舒家,早有舒老太太不畏严寒,带着两个儿子亲迎在门口。
轿子一路往里行,舒清江引着汪直去了招待男宾的院子,解语则跟着舒老太太去了后院。
方才得了汪直一句好话,舒老太太想来心情极好,一路上拉着解语道:“你姨祖母就快来了,还带着你两个表姨,这回好了,咱家开春后可热闹了。”
解语心里惦记着孟璟吾,方才来舒家时,汪直又将其带上了,看样子是听了自己的话,对他多加回护。这样子是好,但解语还是不想叫孟璟吾留在汪直身边,早晚不安生。
解语想的是,报仇之事,自己一力完成,她不想孟璟吾有丝毫的危险,只想叫他躲得远远的安安稳稳生活。
解语正想着这事儿,听得舒老太太说,心下一想这姨祖母是何人,那边的舒老太太又开始说了。“你姨祖母是个苦命人啊,嫁了个短命鬼,没几年就丢下她们三母女去了。你姨祖母一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啊,待会儿见了可要与你表姨们多亲近亲近,那可是咱的血亲。”
办的是满月酒,舒家女眷都出来了,连舒二太太也被放了出来,娇棠又是孩子的亲娘,自是要亲迎出来的。
众人下了轿,此时正走在廊下,娇棠一听舒老太太的话,回头不悦道:“解语,过来,娘先带你去瞧瞧你弟弟,那可是你的最亲近的人。”
解语见娇棠又开始作死,忙去看舒老太太,本以为这个嚣张跋扈多年的老太太会立时发作,哪想她却垂了眼皮儿,手上也是一松。
解语就势被娇棠拉了过去,便见她道:“解语啊,在汪府过得如何?你汪大人和你义父待你可好?”
解语冷笑,幸好汪直是个太监,幸好汪直只喜欢清俊小生,不然自己保不齐就被糟蹋了。不过解语也不想这些了,她这辈子就没想过有段好姻缘,能报仇才是真的。
解语见娇棠微微发福,心说看样子这个月子做得怕是舒心的。又想,娇棠这是豁出去了,舒家不敢将她如何,她虽不至于将这丑事踢爆,但无事拿出来恶心惊吓舒家人,也是得趣儿的。
毕竟憋屈了十多年,娇棠没疯没颠,已经算是意志坚强的了,解语很是理解。然此时,娇棠心里想的是什么呢?会叫舒老太太如愿,将孩子过继给舒老二吗?
带着疑问,解语回头看看舒老太太,见其明明心里苦,却硬堆出笑道:“去吧,先去看看你弟弟。”
解语应了,跟着娇棠先往她的院子行去,莫名地,解语心里一爽,抬头看娇棠,果见她也勾起嘴角,是那种畅快的笑。
解语跟着娇棠进了屋子,便觉里头温暖如春,穿过暖阁进了里头卧房,才见小床安置在娇棠拔步床的旁边。这个弟弟,显然比自己小时候得宠,从其被安置的屋子,就看得出。
娇棠在旁,解语一副喜爱样,拍着手上前道:“姐姐的乖弟弟,叫姐姐。”
解语一愣,手背上便被打了一下,见娇棠脸上现了急色,待解语回过头后,又尴尬一笑道:“睡着呢,你轻点儿拍,仔细吓着了。”
解语心里冷哼,心说自己小时候也没见娇棠多金贵,如今有了儿子,就是不一样。也罢,总之这是自己的仇人,做出一副慈母样,倒叫人为难。
想到此,解语立马仔细起来,小心上前看着这个小人儿。
娇棠许是有些不好意思,许是这个闺女如今有靠山,又不情不愿地道:“也不怕的,你往前站站瞧了也是。”
解语正色道:“那可不成,女儿听说,这小孩子最娇嫩,又怕吹风,所以连说话的时候也得避着些,免得吹了他。”说着,就坐在床边看着这个男婴,身子则微微往后,显得极珍贵这孩子似的。
娇棠心里乐意,嘴上却道:“瞧你仔细的,到底是亲弟弟,他好了,你以后娘家也有靠山。待娘不中用了,你就晓得娘家兄弟的好处了,有事儿给你撑腰,无事儿年节下也有你惦记,最亲不过的了。你那个死爹呢,有了庶长子,瞅着对你这兄弟也是不上心的,到时候只疼那个贱人的种,你和你弟是没地方站的。”
解语连连点头,十分信服娇棠的话。倒不是装的,解语是真的相信,舒清江会如此。
说到底,娇棠的儿子,并非舒清江的儿子,还是这个家天大的丑事,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莫说疼了,舒清江都有除去这个孩子的心,解语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