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纽约的寒冬。
……
Becauseofyou
Ineverstraytoofarfromthesidealk
Becauseofyou
Ilearnedtoplayonthesafeside
SoIdon?tgethurt
Becauseofyou
Ifindithardtotrust
Notonlyme,buteveryonearoundme
Becauseofyou
Iamafraid……
婉转深情,细腻动听的歌声在酒吧的各个角落响起。
一曲毕,掌声四起。
四周光线幽暗,人群拥挤,以凌轻拂开松散在侧脸的一缕碎发,起身鞠躬,微微莞尔。
一笑倾城。
她穿着珍珠白色的大衣站在舞台上,身姿高挑纤细,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下有种茸茸的质感。
抬眸,以凌的目光稍稍定格在前方不远处。
大门的位置,几个男人正从入口处一路行来,仿佛众星拱月一般,走在最前面的男子修长挺拔,黑色的西装外套衣袂微动,五官俊美眸如寒星。
酒吧的目光并不算太好,都是偏冷色调的壁灯,一盏一盏排列过去,宽敞的酒吧更像是一条微暗的光河。
可以凌还是觉得,那个男人的面容竟是如此清晰。
明明隔得那么远,却还是清晰的。
仿佛他的眉目和轮廓,甚至连微微抿着的唇部的线条,都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可是,她过去从来没有见过他。
安夜辙仿佛感觉到一束炽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抬眸,视线从以凌脸上划过,有那么一刹那,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晃,眼底像是闪着细碎冰凌的光亮,却又稍纵即逝。
他无疑是以凌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精致完美的五官,白皙剔透的皮肤,加上浑身所散发出的高贵疏离的气质,这是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却也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男人。
把麦克风放下,以凌把目光错开,离开舞台到一边的角落里,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姿态慵懒。
Ann递过来一根香烟,以凌稳稳地夹住,拿起一边的打火机点燃。
“看到刚刚进来的那个男人了吗,很帅吧,听说是安氏集团的总裁,20岁就开始接任安氏,很厉害的一个人物。”Ann的指尖叼着一根烟,樱红的小嘴吐出层层稀薄的烟雾,眼神着迷地盯着安夜辙的背影。
以凌望了望刚才男人站着的位置,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双深邃的眼睛,心脏跳了一下。
“是吗?你对他有兴趣?”以凌吸了一口香烟,侧头望着Ann,眉眼轻挑。
昏暗的灯光下,Ann白皙无暇的脸蛋透着米分嫩的红,妩媚动人。
Ann和她一样,都是酒吧里的驻场歌手,是一个艳丽张扬的女人,她的声线很好听,捧她场的男性顾客很多。
她和Ann并不是很熟稔,是她来了酒吧工作后才认识的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同事。
Ann的性格有点高傲,但很有义气,以凌相信,她也曾经有过一段深刻的过去,并且在这段过去当中被伤害过。
Ann有她自己的故事,而以凌,也同样是。
她们都是善于伪装的人,或许正是因为大家都披着一层假面具,所以相处下来并不会觉得虚伪,反而有种他乡遇知己的感觉。
“纽约最有钱有势的酒店业富豪,哪个女人会对他没兴趣呢,不过那个男人,只玩名模和明星,我这些小角色,也只有饮鸩止渴的份了。”
Ann端起玻璃桌上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红唇光泽娇艳,白皙的指尖挑起一缕秀发勾在耳后,风情万种。
“哟,这纽约还有你Ann搞不定的男人?酒店业富豪呀,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以凌觑了Ann一眼,声音清灵动听。
“Elaine,说不定你上还能搞定他,这个男人,听说比较好你这种纯情派的。”Ann踢了以凌一脚,语气暧昧至极。
“哎,跟Ann姐混多了,妹妹我还能纯情到哪里呢?”以凌轻酌了一口蓝色的鸡尾酒,手肘搭在Ann的肩膀上,撅起米分嫩的娇唇,委屈道。
“哟,你这是在说我老气吗?”Ann眯起眼睛,瞪了以凌一眼,甩开她的手臂。
“不敢不敢,好啦,下半场你搞定了,我走了。”以凌轻笑出声,连忙放下高脚杯摆摆手,拿起包包离开。
回到公寓后,已经是12点了。
拿出卸妆液,把自己脸上厚厚的米分底卸掉,再抹掉艳红的唇膏。
镜子前的人,与在酒吧里浓妆艳抹的Elaine判若两人。
细长的眉毛,水灵灵的眼睛,秀美的鼻子,饱满的樱唇,只是,整张脸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如一张透明的白纸。
以凌愣愣地凝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冷笑了一声,走到浴室的喷头下,任由冰冷刺骨的水一遍又一遍地打湿她的头发,丝丝缕缕地沿着白嫩的肌肤滴落到光洁的地板上。
寒气在全身蔓延,在肌肤上泛起点点的疙瘩,直到浴缸里的水已经盛满,以凌才起身关掉喷头,再次任由身体掩埋在那片无一丝温度的寒水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以凌悠悠睁开眼睛,眼底的湿润快要夺眶而出,吸了吸鼻子,拿起一边挂着的浴袍穿上。
窗外已经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一片地从夜空中飘落,织成了一幅唯美的天幕雪帘。
以凌站在寒风瑟瑟的阳台上,指尖的香烟染上了一层层白色的霜,与枭枭的烟雾燃为一体。
手机的突然震动划破了静谧的氛围,以凌瞄了一眼屏幕,秀眉微皱,接起。
“哥,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把手机彻底关掉,以凌迈开脚步,踱到沙发上躺下,拿起一边的遥控器打开唱机,KellyClarkson的BecauseOfYou在静无人声中单曲循环着。
冰冷的空气嗖嗖地窜入肌肤,以凌抖了抖身体,挑起一边的薄被盖上,温暖的棉絮带不走体内蛰伏已久的寒气。
闭上眼睛,以凌在沙发上翻了几个身,毫无睡意。
推开被子站起来,以凌用杯子接上一杯白开水,打开药瓶倒出两颗安眠药丸,“咕噜”一声咽下喉咙。
回到卧室的床上,以凌睁着茫然空洞的双眼看着暗沉的天花板,直到浓浓的睡意袭来,才闭上眼睛。
*
手机铃声想起的时候,以凌正坐在教室的后排,无趣地听着历史学教授眉飞色舞的演讲。
“以凌,爸安排了正杰今天下午两点的飞机离开A市,你现在赶快去机场去找他,应该还来得及!”
以东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敲在以凌的心间,如平地惊雷。一刹那,心碎的感觉剧烈地扯痛着她的心窝。
不理会教室里教授和同学们惊愕的表情,以凌抓紧手机慌乱地跑出教室。
头发逆着风飞扬,校道上的安静幽谧被突如其来的旋风般的身影打破,落叶纷飞,少女奔跑的身影落寞悲凉。
“司机,机场,麻烦快点!”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以凌慌乱地对着司机哭吼,手指无助地攥紧她的手机。
冰凉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无数次地听到那句冷漠的回复。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以凌烦躁地挠了挠柔顺的长发,心里不断暗骂,严正杰,该死的你快给我接电话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离开!不是说好了凡事都要一起面对的吗,你现在又算什么!
眼泪一滴一滴滚烫地跌落在手背上,灼烧着她嫩滑的皮肤。正在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瞧见以凌悲痛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姐,你没事吧?”
以凌兀自沉浸在自己悲痛的思绪当中,全然忽略了司机的关心,不断地呢喃着,“麻烦快点,快点!”
纤细的手指再一次停留在“严正杰”这个名字上,紧张地按下。
终于,对方接通了手机。
“严正杰!你在哪里!我不准你一个人离开!你快给我回来!不是说好了永不分开的吗,你现在是怎样,一个人一走了之吗!”电话一接通,以凌便抑制不住地对着手机哭喊,身体颤抖得厉害,心底的不安仿若一头巨大的野兽吞噬着她脆弱的神经。
“以凌,我们分手…。啊!”严正杰发涩的声音嘎然而止,尖锐的刹车声混合着碰撞声透过手机听筒清晰地传到以凌耳中。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听觉,以凌攒紧手机,慌乱地吼道,“正杰!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啊!”以凌哽咽着,“你说话啊,正杰!正杰!你不要不理以凌,正杰!”可是回答她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窗外的风景飞逝而过,出租车仍然在高速公路上急速地奔跑着。
“司机,停车。”以凌抬手狠狠地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命令自己一定要镇定,绝对不能慌!正杰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司机被以凌冷硬的话语震慑,暗自感慨,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善变的么?前一刻还泪流不止,现在就一副冰冷漠然的样子。
“小姐,这里是高速公路,不能停车啊!”
以凌反应过来,马上拨通哥哥的电话,仿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紧攥着身上的裙子,“哥,正杰好像出车祸了,你帮我查一下他被送到了哪间医院,快!”
*
仁爱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走廊,急救室的红灯已经整整亮了三个小时,却仍然没有熄灭的预兆。以凌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双手无助地抱着手臂,靠在洁白的墙壁上,在地面投下一抹悲凉的影子。
江以东站在离以凌不远的一个角落,指尖的香烟孤单地燃烧着,俊逸的脸庞上布满担忧的情绪,冷冷地望着窗外纷飞的落叶。
“叮”,红灯应声熄灭。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边走出手术室边脱下口罩问道,“请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我是他的女朋友!他怎么样了?正杰怎么样了!”以凌踉跄地上前,紧抓住医生的袖子追问。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嘣!无情的话语直透耳背,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轰然倒塌,心痛的感觉蔓延全身,不,她不相信!正杰不会就这样离开她的!不会的!
再次开口,“医生,我求求你,你再救救他,救救他!”以凌不断地扯住医生的白袍,嘶哑地哀求着,恐惧如波涛汹涌的海水瞬间淹没她的理智。
“以凌,别这样。”江以东终于看不过去,摇了摇头,狠狠地丢掉手里燃了半截的烟头,疾步走过来抱开以凌的身子,歉意地对医生微微颌首。
医生同情地看了以凌一眼,随即领着身后的一众医务人员离开。
严正杰的母亲出现在医院的时候,以凌正无助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窗外的阳光透过枝桠细碎地投射进来,落下一道道斑驳的投影。
她仍然无法接受正杰已经离开她的事实,她不相信,昨天还和她嬉笑打闹的男孩,此刻竟然毫无意识地躺在了病床上,永远离她而去。
严母一眼便发现了以凌的瘦弱的身子,疯狂地冲撞过去紧紧抓着以凌的手臂,神情悲恫绝望。
“江以凌,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严母眼睛通红,瞪着湿润的眼睛嘶吼。要不是她的乖儿子和这个江二小姐谈恋爱,他们家就不会变得如此的潦倒不堪。她的老公早逝,正杰是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大的,所以正杰一直都对她这个母亲极为尊敬,从来都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可是为了这个女人,他竟然三番四次不听她的劝告,坚持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伯母,对不起。”以凌无言以对,间接说来,是她害死了正杰。如果她没有和正杰交往,正杰也就不会被自己的父亲逼迫离开A市,更不会在离开的途中遭遇车祸丧生。
“江以凌,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招惹我的儿子,你们这些有钱人我们惹不起!别以为你们江家家大业大就能欺人太甚,江以凌,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你偿命!”以凌没想到严母的情绪如此激动,还没反应过来竟被她紧捏住脖子。
脸颊迅速泛红,胸腔内的空气逐渐被抽离,以凌张口努力汲取新鲜空气,却仍然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
江以东刚交代完事情回来便看见如此惊恐的画面,俊颜瞬间冷冽慑人,快步走过去狠戾地拽开严母的身体,迫使她松开紧捏着以凌脖子的手掌。
以凌呼吸到新鲜口气的一刹那,恐惧仍然蔓延全身,她刚刚,竟有种差点就要死亡的感觉!
“严母,这件事情与以凌无关,这是意外!你不要再迁怒到以凌身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江以东恶狠狠地抓住严母的身子,厉声说道。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的妹妹!
“哼,你们江家人从来就是这么蛮不讲理!你们什么时候对我们母子客气过!”严母发疯似地哭喊着,用力地挣脱开江以东的桎梏往外跑去。
*
“以凌,怎么样?还好吧?要不要去医生那看下?”江以东盯着严母离开的身影,语气柔软下来,揽住以凌瘦弱的肩膀,抬手轻柔地抹掉她脸颊的泪水。
“哥,我没事,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
“以凌,不关你的事,这是意外。要怪就怪哥,都是哥不好,没有帮你拦到正杰,会没事的以凌,你还有哥。”江以东打断以凌的话语,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柔声安慰道。
“不好啦,天台有人跳楼!”一声清脆高亢的嗓音响彻在医院走廊,以凌瞬间从哥哥的怀里抬头,眼底闪过一抹恐惧。
“好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一直哭喊着说什么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应该是精神上有问题。”又一个焦虑的声音传来,以凌惊恐地瞪大眼睛,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离她远去,脑海中只剩下那个一直在她心中都是朴素淡然的严母。
气喘吁吁地来到天台,但她还是迟了一步,只来得及看到严母向她投来的狠辣决绝的目光,耳边不断地徘徊着那一句久久响彻在湿润的空气中的话语。
“江以凌,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江以凌,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江以凌,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最终,那抹悲痛的身影在她眼前决绝地往高空跳落。
以凌踉跄着跑到天台的边缘,却只来得及抓住那冰凉刺骨的寒风,无情地割裂着她的皮肤。
楼下的一片艳红触目惊心,提醒着她所犯过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心跳无节奏地加速,似乎要挣脱巨大的束缚从她的胸腔里喷涌而出。
*
“不——”以凌绝望地嘶吼,从床上坐起,手掌撑在厚厚的棉被上。
第二百零五次从这个梦中醒来,那个夏天的闷热还堵在胸口,那声凄厉的诅咒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不散。
以凌睁开空洞的双眼,再也睡不着,久久地望着一片暗沉的卧室,额头上布满湿漉漉的汗水,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轻轻地坐了起来,脑袋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画面,她愣愣地发着呆。
夜很凉,裸在外面的皮肤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以凌拥住被子滑入被窝,却再也不敢闭上眼睛。
*
“Elaine,安少已经连续来了这里一个星期了,而且每次你唱歌,他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Ann抬头望向刚从舞台上走下来的以凌,眼神示意她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安夜辙。
以凌顺着Ann的目光,自然看到了坐在酒吧一角的安夜辙,他的身边还坐着两个外表上乘的男人,他们正轻笑着谈论什么。
安夜辙抬头扫了以凌一眼,又继续侧首与身旁的男人交谈,嘴角噙着一抹淡定从容的笑意。
“不是吧,我这种身份的人,安少怎么可能看得上眼。”以凌咂舌,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他们这些富二代,从来都只会看不起她们这些平民,又怎么可能看上她的。
“这可说不定,安少以前很少来这个场子的,最近竟然天天跑这里,肯定是为了一睹你Elaine的风采。”Ann轻轻拍了拍以凌的肩膀,一脸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怎么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倒是你,说不定他是来捧你场的呢。”以凌点燃一根香烟,层层烟雾从纤细的指尖缭绕而上。
“我也希望安少是来捧我场呢,可惜呀,他的眼中就只有Elaine你啊。”Ann一副受伤落寞的表情,捏了下以凌纤细的手臂。
“哪有,Ann姐,你想多了。”以凌撇撇嘴,脸色沉下来。
这几天在酒吧里,她的确感觉得到安夜辙向她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深沉的,冷漠的,她不敢与他对视,他的眼睛,仿佛有巨大的魔力吸引着她,抵死沉沦。
她没有想太多,也不敢想太多。
*
冬季的纽约寒风呼啸,以凌站在马路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修身衬衫,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嘴里不断呼出薄薄的蒸气。
“哟,美妞,一个人吗?”一个下流猥琐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以凌眉头微蹙,退开几步。
肩膀猝不及防地被一条黝黑的手臂搂住,踉跄着跌进一个恶心的怀抱。
“喂,你们放开!”以凌愤怒地抬头,入眼的是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的中国男人,手臂上的老虎纹身露骨骇人。
几个健壮的男人转瞬间便把以凌团团围住,拖着她的手臂往幽暗的小巷走去。
此刻,静谧的道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就算有人走过,或许是见怪不怪的关系,也并不会上前来为以凌解围。
“啪嗒”,一颗纽扣被搂着她的男人强行拽落掉在黑暗的地面上,一只粗糙的手掌色眯眯地伸进以凌的衬衫内,触摸着她胸前光滑的皮肤。
胸腔内的恶心感翻江倒海,厚重的米分底也掩盖不了以凌瞬间苍白的脸色。
一声声淫秽下流的调笑声在耳边徘徊,以凌突然放弃了挣扎,仍由自己被几个男人架住,往暗巷的尽头走去。
寒风簌簌,以凌的脑袋昏昏沉沉,身体颤抖得厉害,那一双双粗糙的手臂在她的身上不断点燃欲望的火焰。
巷口处,一辆奢华的布加迪由远而近停下,一时间,原本就狭窄的巷子显得更加拥挤了。
暗黑的车窗被缓缓摇下,露出男人俊美的侧脸。
“连城。”坐在后座的男人目光凌厉骇人,眼睛盯着不远处那几个男人的动作,薄唇紧抿,神情一如既往地冰冷淡漠。
低沉的声音透着像冰一般的寒冷。
“把那几个人解决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连城听到命令,马上推开车门下车,走到那几个男人的身边,几个阴狠的抬脚便把围住以凌的几个男人踢倒在地。
“不想惹怒安少就赶快滚。”冷沉的声音如平地惊雷吓得几个男人连连后退,“安少,不会吧,快走!”
几个男人很快消失在了暗巷的尽头,周围恢复了一片寂静。
以凌呆愣地跌坐在地上,眼眶一片湿润,身体瑟瑟发抖得厉害,握紧拳头的指节发白。
及腰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掩盖不住胸前裸露的肌肤上印着的点点斑驳的红色,眼角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咯咯”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在暗巷里响彻,一双黑亮的FENDI定制皮鞋停在了以凌的身前。
一时间,以凌纤弱的身躯完全笼罩在了安夜辙高大挺拔的身影之下,淡淡的男性气息混合着一丝烟草味冲击着她的呼吸。
暗黑色的Gucci定制西装被轻柔地披在她颤抖的身体上,阻挡住了不断袭来的冷冽刺骨的寒风。
安夜辙盯着以凌呆滞的表情,眉梢微微皱起,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以凌抱在怀中,往停在路边的布加迪走去。
把以凌抱到车后座上放下,安夜辙面无表情地坐在她的身边,以凌的神情浑浑噩噩,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般。
直到轿车缓缓地开动,以凌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手指抓了抓身上披着的外套,质地柔软滑腻,是顶级的定制西装。
以凌抬头,“谢…”,感谢的话语哽咽在喉咙,没想到,救她的竟是Ann口中那个天天来捧她场的安少。
定了定心神,以凌看了眼窗外的风景,再次开口,语气礼貌又疏离,“先生,谢谢你。在前面的路口放下我就可以了。”
男人微微蹙起眉头,侧头望向这个在酒吧里让他惊叹的女人,美丽的女人,他见过太多,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美丽中却带着一股倔强,一股倨傲,一股娇媚,莫名地让他怜惜。
这几天,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天天去捧她场听她唱歌,真是有点中邪的感觉了。
刚刚,看见她被人如此羞辱,他莫名地觉得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愤怒,他竟然觉得愤怒!
于是,顺从着自己心里的想法,他吩咐了连城帮她一把。
可是此刻,她又从刚才柔弱的样子变成了冷淡的模样,如此态度对待他的女人,她还真是第一个。
男人掩饰好自己的心思,抬起眼皮,淡淡地开口,“小姐,你这是过河拆桥吗?”
车里打着暖气,以凌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大脑也开始清醒了。
“先生,感谢的话我已经说了,如果你想要我报答你的恩情,那你尽管提。”以凌皱了皱眉,语气不由得有几分无奈。
感谢的话都说了,她不觉得自己还有继续呆在他的车里的必要。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要她报答他,那她也只能认了,谁让他刚好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呢。
男人没有回答,闭着眼睛仰靠在座椅上,丝毫不为以凌的话语打动。
以凌叹气,望着窗外逐渐冷清的道路,柔软的座椅缓解了身体里的疲惫,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
轿车缓缓在一栋奢华的别墅门前停下,轿车一侧的门被一位黑衣男子恭敬地打开,安夜辙率先抬脚下车,以凌却不为所动,固执地坐在车里瞪了眼男人的背影,微低下头。
男人转过头,见她微垂了下脸,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表情却一如既往地倔强,冷冽地开口,“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在车里坐一晚,第二,在别墅里住一晚。”
以凌握紧了手,深吸一口气。
安夜辙竟然把她带去他的别墅,一瞬间,心底的恐惧无限蔓延。
低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男人再次开口之前,以凌把西装外套裹好自己的身子。
“啪”,车门被以凌用力关上,随即快步跟上男人的步伐走进别墅。
“唐嫂,带她去客房。”男人吩咐完后,扭头睨了以凌一眼,便往二楼走去。
连城跟在安夜辙身后,不解地看了看安少,又看看那位在酒吧里唱歌的女人,安少竟然把女人带回别墅,这真真是不可思议。
若是搁在以前,安少是从来也不会带女人回别墅的,如果有需求,也是把女人带到安氏的酒店。
而这位酒吧的歌女,竟然能博得安少的青眯,连城对她是打从心底的敬佩,这位小姐,还是第一个不惧怕安少,并且还给安少脸色看的女人。
以凌站在门口,环顾了一眼豪华的别墅,低调奢华的欧式风格,璀璨的水晶吊灯静谧地投洒下一片灿烂的光芒。
别墅有两层,一楼的视野很好,侧面大片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客厅很大,木质的黑色地板和宽大的欧式布艺沙发的装饰奢华高雅。
两层楼之间由着装潢精致的黑色旋梯,整体来看,这个男人是很注重生活品质的。
似是不适应突然而至的亮光,以凌眨了眨仍有些涩涩的眼睛。
“小姐,我是这里的佣人,你可以叫我唐嫂,我先带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吧。”唐嫂走到以凌的旁边,礼貌地开口。
以凌点了点头,唐嫂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面容慈祥和蔼,以凌没来由地觉得亲近。
唐嫂把她带到客房后就离开了,以凌关上门,扯下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放到一边。
走进浴室,以凌简单地清洗了一遍身子,洗完后才发现没有换洗的衣服,无奈之下只好又把自己的脏衣服穿上,坐在柔软的大床上。
拿起一旁的包包,以凌掏出香烟,烦躁地点燃,烟雾在静谧的房间里袅袅升起。
脑海里把今天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她被救出了一个狼窝,然后,又跳入了另一个狼窝。
窗外是一片暗沉的夜色,隐隐约约可见大门外宽敞的道路,还有几盏昏黄的路灯。
以凌肯定,这里仍然是纽约的市中心,而且是寸金寸土的黄金地段。
能在这块地皮上盖如此豪华的一栋别墅,这个男人,果然是不简单。
以凌想起了Ann跟她说过的话,酒店业富豪?只玩明星和女模?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香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却仍然一点睡意都没有,而且,她也不敢睡。
安眠药没带出来,今晚,看来注定是睁眼到天亮了。
*
凌晨,书房。
“安少,那位小姐的名字叫江以凌,英文名Elaine,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一年级学生,她的父母都是中国A市的普通教师,身份没有什么可疑,可是,她的资料好像被纂改过。”连城把手上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到桌上,神色严肃。
“再查。”安夜辙夹着香烟的手指顿了顿,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知道,安少。”连城点了点头。
安夜辙的目光瞥了一眼资料上以凌的照片,上面的她笑得温婉一人。伸出手拿起那页带着照片的资料,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顿了顿,停留在照片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之后,把资料全部收进抽屉里。
以凌坐在床上,摇了摇仍然清醒的脑袋,把指尖的烟头捏灭。
下床,轻声打开房门,走廊里的水晶吊灯衬托出一股宁静的氛围。
经过隔壁房间的时候,一阵交谈声传进了她的耳中。
以凌瞄了一眼房门,才发现门口没有关紧,难道这是那个男人的书房?
停下脚步,以凌屏息站在门外。
“辙少,刚才对江小姐下手的几个男人已经抓到了,要怎么处置他们。”连城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着办吧,别把人弄死就好。”安夜辙的脸色犹如万年玄冰,漆黑的眼睛里乌云密布。
男人的声音如同浸在冰水里,以凌顿时浑身颤栗,面孔发白。
悄然掉头回到房间,以凌的心脏“咚咚”直跳,全然忘了自己还要下楼喝水的念头。
她突然有种恐惧绝望的感觉,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似乎,惹上了不该惹上的人。
但愿,她明天能离开这里。
这一晚,以凌睁着茫然的双眼盯着白花花的地板,直到天色发白,才有些微的睡意袭来。
*
以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中午了。
周围陌生的环境提醒着她,昨天的一切真实存在过。
梳洗了一番,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以凌走下客厅,今天她必须要离开。
环顾了一圈,以凌在客厅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本想直接离开一走了之,可是估摸这样子也就真的是惹怒那个男人了。
转身准备去昨天经过的那个书房的时候,以凌遇到了昨晚跟着安夜辙回来的那个男人。
“Elaine小姐,你好,我是安少的助理连城,安少请你现在过去一趟。”连城自我介绍道,声音不卑不亢。
以凌点了下头,跟上连城的步伐。
还是昨天经过的那个书房,连城并没有和她一起进去,只是恭敬地把她带到书房门口后就离开。
房门半掩着,以凌敲了几下,然后轻轻地推门,引入眼帘的,是男人坐在书桌后,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屏幕的俊脸。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安夜辙抬起头望向以凌。
瞧见以凌还是昨天的一身装扮,眉头若有若无地皱了皱,才想起自己这里并没有女装给她替换。
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连城的电话,“去挑几套女装过来。”男人的声音冷漠平淡,很快又放下手机。
以凌听见男人的对话,愣了愣,开口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现在就走了。”
男人抬起头盯着以凌,唇角微勾,后靠在皮椅上,沉吟了一会才道,“Elaine,如果我说我希望你留下来呢。”
明明是一个问句,以凌却听出了其中的不可置喙。
以凌敛眸,Ann昨天跟她说的话语言犹在耳,这男人,该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先生,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关系还算是陌生人吧。昨天晚上,我很感激你在那个时候对我伸出了援手,但我昨天已经真诚地向你致谢过了,所以现在,我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以凌皱眉,站在离桌办公桌不远的位置,目光落向一边的书架上。
那是一个镶嵌在整个墙壁上的棕红色的实木书柜,藏书量很丰富,大部分都是外文的原著。
“Elaine,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安夜辙。”男人站起来,走到以凌的跟前,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只及他肩头的女人,“你的中文名叫江以凌,是哥大今年的新生,这样,我们算认识了吧。”
“你调查我!”以凌把目光对上安夜辙幽黑的双眸,反驳道。
“不,我只是想认识你而已,我对你”男人停顿了一下,邪魅地挑了挑眉,说道,“很有兴趣。”
安夜辙的薄唇形状完美,可是吐出来的话语却是截然相反,一字一句都犹如重磅炸弹在她的面前猝不及防地落下来,令以凌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的眼底仿佛会发光,泠泠的一片,或许是漫不经心的,但是就这样被他看着,竟会让以凌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只落入别人掌控中的弱小猎物。
这该算是表白?以凌在心底马上否定,因为对方那样显赫的身份,谁知道有没有真心?
“不好意思,我对你一点好感也没有。”以凌抿紧下唇,语气冷淡。
“Elaine,做我的女人,你要什么都可以。”安夜辙抛出诱人的条件,那目光仿佛一张铺天盖地的细密的网,把以凌生生地困住。
那张俊美冷酷的脸上,难得的笑意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从没有什么时候会像这一刻这样令以凌震惊和尴尬。
“安夜辙,我就是什么都不想要。”以凌提高了嗓音,不但是腔调,就连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
她根本就不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女人,她甚至比任何女人都要讨厌这些名利。
不再理会安夜辙一脸的高深莫测,以凌下颌的线条紧绷着,面无表情地瞪了安夜辙一眼,转身离开书房。
“你认为没有我的许可,你能走出这里吗。”男人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意,凉凉的语调。
以凌欲跨出的脚步顿下,侧过头,脸色沉下来,愤然地盯着面前云淡风轻的男人,手指蜷缩成拳,拼命压下不断上涌的怒气。
“我说了,我并不想做你的女人。”以凌的声音颤抖着,隐着一丝恐惧。
在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以凌禁不住预想他的许多种反应。
各式各样的,可是偏偏没有一样猜中。
安夜辙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对待一个无知的孩子,虽然觉得可笑,但还是耐心地纠正她,因此声音显得格外轻缓温柔,“我想你大概搞错了,刚才我说的那一句话,并不是一个建议。”
门窗紧闭的室内,空气就像是正被一只大手无情地压缩着,再一次逐渐有了压迫的感觉。
安夜辙扬起唇角,看着眼前这个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的女人。
自从二十岁起接任安氏集团的总裁,他所做出的的每一项决定,从来都容不得别人说“不”,当然,对她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很淡,若有若无地笼罩下来,却分明令以凌如陷困境,无法逃脱。
心脏不可抑制地“咯搭”跳了下,以凌已经深刻地明白,她根本就无路可逃,无路可退了。
早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的危险,多么的强势,可是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和这样的一个男人有瓜葛和牵连。
她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危险却致命的男人,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一股强大的魔力,吸引着你去靠近他,探索他。
可以凌心底却是极为抗拒,因为正正是如此一个魅惑的男人,一旦掉入了他的圈套,那便是万劫不复。
Ann曾经跟她说过,安夜辙这种男人,只要勾勾手指头,就是大把大把的名媛女星倒贴上去,甘愿为他飞蛾扑火。
她说,这种男人,咱们还是不要惹,因为一旦惹上了,就如致命的罂粟花,再也无法为其他男人心动。
以凌刚开始一听Ann的话语,完全是不以为然,她不相信一个男人竟然会有如此大的魅力。
而现在,她也依旧不相信。
心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的皮囊而心动呢,更何况,她早已经是一个心死的人了。
可是此刻,她深深觉得自己终会一步一步地,始料未及地走进看不见的天罗地网间,与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
眨了眨涩涩的眼睛,手指在身后慢慢收拢成拳,以凌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低下去几分,但并不明显。
她问:“为什么是我?”停顿了下,“你看上了我什么?”
又仰起脸,似乎不能理解,“对你投怀送抱的女人应该有很多吧,为什么还要强留我做你的女人?”
“我说了,你令我很感兴趣。”如此再简单不过的一个理由,却令以凌的心脏再次不可抑制地抽痛。
那点浅淡的光华在男人眼睛深处幽幽淌过,如同皎洁月色下的一汪漆黑潭水。
以凌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安夜辙把电脑关掉,站起身,优雅地走到以凌跟前,弯下腰与她平视,那双狭长的眼角仿佛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光。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抚在她的下巴上,语气温和而又耐心,如同老师在教导着幼儿园的小朋友,“Elaine,乖乖呆在我身边,你应该知道,忤逆我的下场的。”
越是胁迫的话题,他的语气便越是云淡风轻。
他明明是在笑,却像一个十足的恶魔,总是轻而易举地便让她的呼吸失去正常的节律。
以凌已经后悔了。
那一个晚上,被他无意的救下,对她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这个男人,危险得可怕,只要他对她仍有那么一丝的兴趣,那么她就只能乖乖呆在她的身边,无法逃离。
就像他说的那样,让她做他的女人,这并不是一个绅士彬彬有礼的建议,所以由不得她去否定或拒绝。
“下去客厅吃饭吧,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不要再去酒吧工作了。”揉了揉以凌柔顺的长发,男人绕过她往外面走去。
以凌定在原地,思索了许久,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书房。
*
长方形的玻璃餐桌上,摆放着一道道精致的菜式,以粤菜为主,色香味俱全。
这正合以凌的口味,她从小就在南方长大,口味都是偏淡的。
可是此刻,她确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这两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她的人生轨迹,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因为被一个陌生男人救了下来,而要被威迫成为他的女人。
她镇定不下来,也似乎还未能接受这个现实。
安夜辙一身黑色的衬衫,优雅地坐在主位上,望了眼以凌,才拿起桌上的筷子。
碗里面已经剩好了米饭,以凌拿起筷子,夹了几条油菜放到饭碗里,就没再动过面前那些精致的食物。
“不合口味?”安夜辙看着以凌一直低头吃着碗里的白饭,眉头微皱。
连城告诉他,以凌是南方人,所以他已经吩咐唐嫂做一些清淡的菜式,怎么她还没吃这么少。
“没什么胃口。”以凌小声地回答,继续拨着碗里的米饭。
如果这里不是安夜辙的别墅,她肯定能大开食戒,对着如此诱人的食物,她保证能解决满满的两碗饭。
“唐嫂,马上熬点开胃的汤水,晚上的菜式做得再清淡点。”安夜辙放下碗筷,向站在一旁的唐嫂吩咐道。
“好的,先生。”唐嫂点了点头,走进厨房。
以凌愣了下,匆匆把碗里的米饭吃完后便回到房间。
她的步伐很快,似乎是害怕安夜辙会叫住她,甚至是一路小跑着。
安夜辙盯着以凌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的确是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以凌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屈起双腿紧抱着膝盖,巴掌大的脸庞埋在膝盖之间,眼泪无声地浸湿了粗糙的牛仔裤。
正午的阳光耀眼灿烂,以凌心底的阴霾却久久不散。
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才抬头擦了擦眼泪,接起。
是Ann的电话。
“以凌,店长跟我说你以后不回来酒吧了,怎么回事?”Ann的声音有些焦虑。
以凌顿了顿,思索着应该怎样回答,淡淡地开口,“嗯,我找到另外一份工作了。”
“Elaine,店长跟我说,你是安少的人。”Ann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失落。
她怎么也没想到,以凌真的跟了安夜辙。
“Ann,这半年谢谢你在酒吧对我的照顾,我想,我暂时都不可能回去了,先这样吧,再见。”以凌匆匆挂掉电话。
她想,她和Ann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毕竟,两人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她本就无意在异国他乡交朋友。
自从来了纽约之后,她就变得格外的自闭,不想说话,不想聊天。
以前那个洒脱爱笑的江以凌,早已随着那个人的离世而跟着离世了。
望了望格调高雅的卧室,以凌一脸恹恹,心里的郁结深深揪着她,怎么也无法解开。
“江小姐。”连城站在房门外,恭敬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以凌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迅速从桌子上抽起一张纸巾擦拭掉脸上的泪痕。
“江小姐,这是本季度最新款的女装,你看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为你去采购。”连城把一堆精美的购物袋放到桌子上,态度恭敬。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安少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而且对方的身份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不过,他这个做下属的也不好过多猜测,大老板的心思啊,总是高深莫测。
“嗯,麻烦你了,安夜辙在哪里。”以凌穿上拖鞋,走到桌子旁,看了看问道。
“安少已经回公司了,晚上会回来的。”连城盯着以凌平静的面容,觉得不可思议。
安少平时给女人送东西,哪个女人不是一副两眼发光的兴奋模样,怎么这女人总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
“嗯。”以凌淡淡地应声。
连城又望了以凌几眼,才离开房间。
以凌随便打开一个包装袋,是范思哲这季最新发布的单品,她曾在上月最新的时装杂志里面看到过这款裙子。
这男人,对她还真是舍得。
不,应该说是对女人都很舍得,否则,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主动爬上他的床呢。
以凌放下那条裙子,打开另外几个包装袋,挑了一件蓝色上衣和修身裤换上,才离开房间。
下楼的时候,以凌看见唐嫂正端着一碗山楂水向她的房间走来,看见她出来,唐嫂有些意外。
“江小姐,我熬了山楂水给你,你看下合不合胃口。”唐嫂把瓷碗放到玻璃桌上。
以凌礼貌地道谢,把糖水一饮而尽,甘甜入口,回味不穷。
来到客厅推开大门,耀眼的光线折射进来,以凌眯了眯眼睛,才缓缓走出去。
这栋别墅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似乎就只有安夜辙一个人住,还有那位叫唐嫂的佣人。
庭院外的雕花大门处,站着两个一个黑色西装打扮的保镖。
难道安夜辙没有家人了吗?要不,就是他的家人都不在这里。
以凌不再猜测,她对这个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想安夜辙尽快厌倦她,然后她过会正常的生活。
*
别墅外有一片宽敞的庭院,昨天来这里的时候是夜晚,以凌并没有看清外面的景物。
此刻,以凌站在一片茂盛的草坪上,淡雅的茉莉花味扑面而来。
一棵茂密的茉莉花树下,有一个木质的秋千,以凌轻轻地坐到了秋千上,闭上眼睛假寐。
“哥,你快看,这里好多的茉莉花呢。”以凌蹲在草地上,手里拿着一个杯子,把飘落在草地上茉莉花一朵一朵地拾起放到杯子里。
“以凌,你到秋千上玩会,哥帮你捡。”江以东也蹲下身子,把茉莉花拾起。
“不要,我要自己捡,然后泡茉莉花茶给哥哥喝。”以凌抬起头,晶亮的眸子在阳光下褶褶生辉,把装满茉莉花的杯子举到哥哥面前炫耀。
“好好,那哥哥等着喝以凌亲手泡的茉莉花茶。”江以东跑到以凌身边,宠溺地揉着以凌的秀发,满脸的温柔。
安夜辙经过庭院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如此唯美的一幕。
清丽恬静的女孩侧躺在秋千上,嘴角微微勾起,微风吹拂着她及腰的长发,茉莉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女孩的身上。
如诗如画,如入梦境。
那一刻,安夜辙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以凌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从秋千上坐起来,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从身上跌落,以凌连忙拽住。
是安夜辙的。
他的外套怎么会在她的身上?他回来了?
眨了眨惺忪的眼睛,以凌跳下秋千。
食指敲了敲混沌的脑海,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就会睡着了呢。
安夜辙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把以凌的动作一览无遗,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以凌抱着西装外套走进客厅,一眼就看见了安夜辙的身影。
他穿着黑色丝质衬衫和同色长裤侧身而立,衬衫上的金色纽扣一颗一颗紧密地扣着,显得露在外面的双手和脖颈异常性感惑人,直到听到以凌的脚步声才缓缓转过头。
以凌愣愣地看着男人颀长的侧影,落日的余晖下,金黄的阳光投洒在男人俊美的脸颊上,如天神般耀眼。
正巧安夜辙也正望着她,指尖是一根细长的香烟,正燃着丝丝缕缕的烟雾。
以凌快速撇过头,脸上染着两抹红晕,自己怎么就会被他的美色给诱惑了呢。
走到餐桌旁坐下,以凌把安夜辙的西装放到一边。
今天中午真是犯病了自己,好好的美食放在自己面前竟然不珍惜,现在桌上的都是无色无味的寡淡的青菜豆腐,半点荤腥都没有。
安夜辙也坐到了主位上,依旧是高雅地品尝着食物,并不因为食物的乏味而皱眉。
因为中午实在是吃得太少了,以凌晚上明显吃得多了。
唐嫂的手艺是很棒的,味道和她在A市的口味差不多,令她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江家。
不过这个念想很快就消失,江家,是她这辈子最不想回去的地方。
一顿饭仍然吃得无声无息,以凌吃着唐嫂特意为她熬的鱼片粥,忍不住抬头打量安夜辙一眼。
他还是凛着脸,吃顿饭都好像在干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安夜辙吃饱后,并不急着离开,反而坐在位置上专注地凝望着以凌。
以凌低着头,假装感受不到安夜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加快速度把碗里的米粥解决掉。
“我吃饱了。”好不容易把食物吃完,以凌放下勺子,快速溜回房间。
脚步停在楼梯底,以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
“啊。”安夜辙跟在以凌身后,没想到以凌突然停下,愣了愣,急忙扶住以凌撞上他的身子。
淡淡的烟草味窜入鼻尖,以凌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退开一步。
“我,我明天想去公寓收拾点东西。”以凌抬头,对上安夜辙深邃的眼眸,有些紧张地开口。
“嗯,我明天和你一起过去。”安夜辙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径自握住以凌的手往二楼走去。
以凌用力挣了挣,男人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加紧了在她手上的力度,以凌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只好继续任由男人温暖的大掌包裹着她微凉的小手。
“你不用回公司吗?”以凌又问。
“明天是周末。”
“哦。”
以凌窘迫地低下头,任由安夜辙一直牵着她,直到男人的脚步停在书房门口。
“你回房间吧。”安夜辙放开以凌的手,没有一丝留恋,转身走进书房。
*
第二天,安夜辙依言把以凌送到公寓。
他并没有和以凌一起上去,只叫了连城跟在她的身边。
以凌松了一口气,安夜辙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呆在他的身边,总会让她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笼罩着她。
回到公寓,以凌简单收拾了一些自己的贴身物品,书籍,电脑等等。
打开衣柜,都是刚来纽约的时候随便在商场买的衣服,以凌顿了顿,又把衣柜关上,一件衣服都没有拿走。
安夜辙早就已经命人采购了各种款式新颖的女装摆放在了她的衣柜,全都是世界顶级的牌子货,不得不说,他对女人的心思真的把握得很好,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名牌。
“江小姐,就这些对吧?”连城指了指堆在地上的物品。
“嗯,麻烦你了。”以凌点了点头。
和安夜辙回去后,男人又继续呆在了书房和连城谈论公事,以凌暗暗佩服,这年头的总裁都不好当啊。
这几天,安夜辙只是单纯地让她住在这里,并没有再提什么要求,她觉得,自己更像是在他这里租了一个房间,而她和安夜辙只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
这种生活她倒是过得很习惯,反正安夜辙整天都很忙,通常都要到深夜才回来,而那时候她已经睡下了,只有到第二天早上下楼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坐在餐桌旁翻报纸。
不过她和安夜辙几乎是零交流,每次都是急匆匆地把早餐填饱,然后说一句“我吃饱了”就回到房间。
以凌的日子过得极为悠然,每天看书,写稿,心底的那丝郁结也似乎散去了不少。
只是这样的生活,她却觉得一点也不踏实。
她现在算什么?无端端地被一个男人豢养,说好听点就是女人,可事实上却是一个情妇罢了。
她每天都会上网,纽约的新闻也会有关于安夜辙的报道,而她看到他的名字,也会停顿一下进去浏览。
大多都是安氏在哪个岛又新建了一家六星级酒店,安氏收购了哪家财团,又或者是安氏的股票又涨停了板的报道。
不得不说,安夜辙真是一个经商的天才。
在哥大,她读得就是酒店管理的专业,安夜辙经常被教授搬上讲堂,讲述当年只有20岁的他如何在金融危机之下把当时股票已经跌停的安氏起死回生。
那是一个美国酒店业的传奇。
安夜辙毕业于哈佛大学,而且是跳级毕业的。
就是极为优秀的高材生,也必须要在哈佛读满四年才能够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书。
可是安夜辙竟然在第三年的时候,把第四年的课程自学完,而且以全科满分的骄人成绩提前毕业,接任安氏集团的总裁。
当时,全世界都笼罩在金融危机的阴影下,安氏也不例外。
股票跌停,员工跳槽,建筑停工…。所有的问题,在安夜辙上任的一周内全部解决,瞬间成为美国乃至世界酒店业的一个奇迹。
随后的两年,安氏在安夜辙的铁腕管理下日益发展迅速,一跃成为美国的酒店业巨头,安夜辙这个名字,也从此成为了业内神话。
现在,安氏集团旗下的酒店已经遍布世界各地,年营业额近几百亿美金,连福布斯也已经无法评估安夜辙究竟坐拥多少身家。
异禀天赋的商业才华使安夜辙有钱到这份上本来已经很难,偏偏他除了钱之外还很有貌。
十大世界级黄金单身汉中排名第一的他现年22岁,一米八五的修身比例完美的恰到好处,配上如古代化工一笔一笔精心勾画的五官,尤其俊容上永恒一抹不沾人间烟火的淡冷,使他整个人透出似远还近让人无法抗拒的谜魅。
以凌记得当时听完教授毫不吝啬对安夜辙的崇拜,自己也惊得不可思议。
22岁的他就已经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那么未来,他究竟还要创造多少奇迹呢。
伸了下懒腰,以凌把电脑关掉。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纽约的夜生活最是繁华,以凌已经许久没有出去过了,唯一的一次就是回公寓收拾东西。
安夜辙并没有限制她的出入自由,只是,现在正是学校的假期,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而以凌在这边又没有相熟的朋友,自然也就不会有出去玩的欲望。
霍欣每周都会抽空给她打越洋电话,顾名思义,不能让江以凌同学再自闭下去。
这半年来,也的确是多亏了霍欣的陪伴,她才觉得自己有了重生的感觉。
刚进入哥大的时候,霍欣就常说她怎么老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不会笑,也基本上不说话,你说,你还是个人吗!
以凌经常被她逗笑,却只能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毕竟那一段过往,并不是轻易地就能从她的生命中淡化。
就像是一个厚重的枷锁束缚着她的理智,只能掩埋在一片阴霾之下,无法迎接那一抹灿烂的骄阳。
以凌打开柜子,翻来覆去终于把仅剩的一包香烟找出来。
*
深夜。
“唐嫂,江小姐平时都在忙什么?”安夜辙正从外面回来,看见唐嫂的身影,叫住了她。
“先生,江小姐每天在房间看书,上网,三餐也很定时,作息很正常。”唐嫂笑了笑说道。
这几天和江小姐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位小姐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很温和,不知道先生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嗯,我明天要去欧洲那边出差,你好好照顾她。”安夜辙交代完走上二楼,眉目一贯的冷淡。
经过以凌房间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手掌握上门把,“哒”,门被打开。
安夜辙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光灿灿的一片,以为以凌还没有休息,走近几步才发现她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坐在床边,安夜辙眉梢微皱,扑鼻而来的烟草味充斥着这个空间。
眼角瞥见摆在床头的安眠药瓶和旁边的白开水,脸色更沉。
这个女人,不仅吸烟,还要依赖药物入眠,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以凌躺在床上,身体不安分地抖动着,手指紧紧地攥住被子的一角,嘴里不断呢喃着。
安夜辙倾身,俊脸靠近以凌的小嘴,一声声“正杰”的呼喊声撞入他的耳廓。
他肯定,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以凌的脸上布满薄汗,睡衣被汗渍浸湿了一大半,她觉得很热,就像有火在她身上燃烧,又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踢开,娇柔的身子瞬间暴露在安夜辙的眼底。
浅紫的吊带睡裙裹着女人白皙滑腻的肌肤,在晕黄的灯光下,以凌的胸部轻微地起伏着,别样的妩媚动人。
安夜辙喉结微动,把目光从以凌身上移开,压抑住自己从下而上蹿起的欲望。
以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小手不安分地在一侧胡抓,安夜辙温暖的大掌突然就被以凌的小手捏住。
一根根纤弱的指头调皮地在男人的手掌上揉搓,莫名地令他心尖发疼。
“Elaine。”安夜辙低声呢喃,语气是自己也不察觉的温柔深情。
以凌困在睡梦中,似乎有一双有力的手掌正紧紧地握着她,把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她也用力地回握住那双手掌,心里的恐惧逐渐消散,嘴角渐渐溢出一抹淡笑。
安夜辙一直盯着以凌的表情,薄唇紧抿,眼底闪过一抹晦暗,指腹轻柔地拂开以凌额前已经微湿的碎发,为以凌盖好被子才离开。
以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阳光透过白色纱帘的间隙一丝一丝地投洒在房间,以凌吸了一口气,不自禁地望了眼自己的小手。
昨晚,她似乎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掌在握着她。
还有人在梦中温柔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摇了摇头,自己肯定是幻觉了。
洗漱完下楼吃午饭的时候,以凌竟意外地听到唐嫂说安夜辙去了欧洲出差,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
以凌愣了愣,脚步顿在原地,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轻松,有释然,也有,一丝的落寞。
回到房间,以凌找了找香烟,才发现昨晚自己翻出来的最后一盒香烟竟然无影无踪,连烟灰缸都消失了。
“唐嫂,我的烟呢。”以凌知道唐嫂每天都会为她的房间打扫,马上下楼找到唐嫂的身影。
“江小姐,先生吩咐了,不能再让江小姐您吸烟了,只要被他发现在你的房间里有一根烟,就扣我一个月的工资,江小姐啊,你还是把烟戒了吧。”唐嫂说得语重心长。
心底却为这女孩心疼,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大的烟瘾,她每天打扫房间看到那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真真是觉得难以置信。
以凌顿在原地,心底骂了安夜辙好几句脏话,难道他昨晚真的进了她的房间,那就是说她昨晚的感觉是正确的?
可是却无法把梦中那双温暖的手掌与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以凌一脸埋怨,安夜辙这算什么,连她的生活习惯都给干涉了?他自己还不就是每天一打一打烟的抽,凭什么他能抽她就不能抽。
不过这些话以凌也就敢在心底里想想发泄出来,如果站在了安夜辙面前,她肯定就成了一个十足的缩头乌龟。
并不是因为她怕他,即使与这样的男人相处会有无限的危险和诱惑,可她一早就预料到了,她并不惧怕。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他会到这种关系和地步,也不完全是安夜辙单方面强势的原因。
这也是她默许的,在看似抵抗和偶尔略作挣扎的表象下。
所以到了如今,安夜辙只是暂时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几天,她便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胸中有块沉重的石头,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重它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