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若安算着到现在为止已经第10天了,沈枫那日到底没把2两银子还给楚盈,且走得面有难色尴尬异常,楚盈也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话,看着颇有微词……
又是一日黄昏,齐若安看着日头渐渐西沉,晚霞满天,映着站在门边的楚盈,周身披上了一层橘色烟霞影,他知道此刻她肯定心急,因为沈枫每到申时晚饭前会准时送来鱼汤,然后也不说话,默默的扭头就走,他看得出来,楚盈每次都想找话题同他聊上几句,怎奈人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到她着急,只觉又好笑,又……失落,自己这是怎么了?
“别等了,或许沈哥有事,来不了了.”齐若安终究忍不住,慢慢的走过去,在她身后说。
“可他如果今天有事,昨天就会告诉我的呀……”楚盈回头看他,细细的柳眉蹙成一团,一脸疑惑不安。
“……人家很忙的,我……也很很会做饭熬汤的,如果你喜欢鱼汤……我以后熬给你喝。”齐若安说着发现楚盈看了他一眼,遂感觉面颊有些滚烫,局促的低下头去。
“我知道你做饭熬汤都很棒,呵呵……但这是不一样的……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安弟,你……我大你三岁,可以叫你安弟吧?”楚盈看着他,笑的一脸平静。
“当然可以。”齐若安只觉心里一阵别扭,又听她继续说:“你认识他,肯定知道他住在那里吧?”
“哦,以前买他家鱼时有闲聊过几句,他说他好像住在城东翠云湖畔,因为他就是在那里打渔的。”他的话刚刚说完,就见楚盈一撩粗衣蓝裙的下摆,冲出门跑了几步,他连忙喊住她,她扭头看他,神情严肃:“沈枫我拿他当朋友,朋友今天莫名的失约,我不放心,看看他理所当然,你或许觉得我爱多管闲事,我要是不认识这人也就罢了,但谁让我认识了他……你要是想说劝我别去的话,还是不用浪费时间了。”
齐若安看她一脸些许不耐烦,无奈的叹息一声,缓缓伸手指了下她的背后的东面:“我只想说,你跑错方向了。”
楚盈:“……”
当楚盈按着齐若安告诉她的方向,七绕八拐好不容易摸到翠云湖,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她气喘吁吁站在湖边的树林里,初夏傍晚的风拂过面颊,还是感觉很凉,风穿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她看着周围摇晃的树木枝桠,突然一瞬间觉得它们都张牙舞爪了起来,于是心中一阵发抖,便奋力的朝齐若安说的沈枫所住的茅屋方向跑去,跑了没多大会儿,就看到浓烟滚滚火光直冲上天,涌破了原本静谧的湖边夜色。
“臭打渔的,上次你还了2两,老娘已经宽限了你10天了,你还没把剩下的钱凑齐,你是不是想死啊!”楚盈刚刚跑至离火光不远处,就见一茅屋被笼在烈火中,周遭有10来个女人,她们或叉腰而站,或坐在湖边的石块上,翘着二郎腿,幸灾乐祸的瞧着火景,一女子指着一旁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兀自还骂骂咧咧着。
楚盈看的心头火起,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推开那个仍旧在骂沈枫的女人,担忧的看向他,只见他一脸绝望的看着腾腾烈火,火光闪烁,映出他眸中隐忍的泪光。
“碰见个仗义出头的?哼,他死了的老娘欠我们5两的赌债,怎么着啊,你这是要替他还啊?”女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笑的猖狂。
“这是你们放的火?!才5两银子,你们就烧人家屋子!”楚盈觉得此刻的怒火,远远大于身旁燃烧正烈的茅屋,又深感无奈,果然女尊世界男的活的憋屈,否则沈枫这大块头,几拳下去,不把她们打的哇哇叫才怪……
“这样吧,不就5两,我替他还,不过我现在没拿这么多钱,你们等着,我这就拿来还给你们!”楚盈说罢转身就走,却被一人拽住手臂。
“楚姑娘,不必再为沈枫费力了……上次你给的2两银子,我本来想趁送鱼汤的时候还给你,可没想到被她们抢了去,对不起,这次我不想连累姑娘……”沈枫眸中划过一丝决然:“反正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家也被烧了……”说着猛然松开楚盈的手,抓了一根烧的泛黑的粗大木棍,红着眼就准备去跟那些女人拼命。
“你这个穷鬼你不要命啦……我上头有人你忘啦……啊,救命啊……”楚盈看着险险被木棍砸到的女人,一脸膛目结舌,又听到沈枫绝望的声音:“沈枫一直都想努力挣钱为母亲还赌债,你们数次相逼我都能忍,总想着有朝一日定能偿还干净,可你们欺人太甚不给人时间,也休怪我这次豁出性命与你们同归于尽!”
楚盈看着有几个女人已在沈枫的木棍下皮破血流,心想着这些恶女人看起来确实像有后台,怕他以后日子难捱,也怕真的闹的双双出了人命,就跑过去想拦住他,抓了几次没抓住,只能扑过去,狠命的抱住他的腰,死死不撒手。
“都住手!才5两银子就闹什么同归于尽……”楚盈发现自打她抱住沈枫的腰后他就僵直不动了,于是喘了口气,松开他,转到他面前,发觉到他眸中神色死灰沉寂,那种生死弃之于外的神色让她一阵心痛又一阵痛心,于是就朝他面颊狠狠一巴掌,他看似被打的有些发懵,且这一出动静,周围乱糟糟的声音猛地消失不见了。
楚盈紧紧拽住他的手臂,心焦的冲他大声说:“没出息!就为这么一点小钱连命都不要了!我说我替你还就替你还!家被烧了又怕什么!大哥,跟着我,总有你住的地方!”
沈枫:“……”
众人:“……”
齐若安此刻正挑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站在门口,望着黝黑的胡同口,一阵焦急,灯笼微弱的光只照见周围黄泥石板路的一小块范围,且被风刮的摇曳不止,灯光晦暗不明。
他最近一直很疑惑,自己为何这么担心她?她为人好,嗯嗯,这是肯定的,但还是感觉不太一样……冷风灌进他的衣领,他连忙收紧了领口,猛然想起初次见面,他发着高烧昏倒,她把他上衣脱下,为他做好像是她祖传的叫什么火罐……是了,他知道为何这些时日看到她就脸红就别扭,因为只有妻主才能看到男人的身体,楚盈她虽然是为自己治病,但她也算是看了不属于她能见到的……哎哎,看来就是这个道理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疑惑的举高灯笼向远处张望,却见楚盈自远处的黑暗处向自己走来,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到她隐隐约约似乎握着一人的手,近了才看清是沈枫,还没来得及惊诧,又瞧见他们身后有好几个满脸不善的女人们陆续出现。
齐若安看着夜色下一脸阴郁的楚盈越过他快步走进宅内,不消片刻又快步出来,手里捏着一个钱袋,他看她倒出里面的银两在掌心,自己走近定睛一看,好像是5两左右……
“5两给你们!以后别再找沈大哥的麻烦!”齐若安看着她如天女散花般把碎银子狠狠砸向那几个女人,有的银子还砸到几个人的脑袋,疼的她们捂着脑袋呲呲直叫。
“还有,”齐若安看到楚盈一脸担忧的看向他,又似强撑了底气再度看向那几个女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有一句至理名言,就喜欢送给爱找茬的人!‘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今儿个你们也知道我沈大哥是不要命的主儿,我就在这儿告诉你们,姑奶奶我也是!我们虽然没太多钱,却也不是他妈的好欺负的人!你们要是敢找不相干人的麻烦,姑奶奶那句至理名言不妨在你们那猪脑袋里多回放几遍!真有要钱不要命的傻子,就尽管就过来找我吧!”
齐若安看着那些人嘟囔着捡起银两,又灰溜溜的溜走后,又看着一直叉腰狂叫板的楚盈仿似脱力般,软绵绵的向后倒去,自己还未伸出手,就看到沈枫稳稳接她入怀。
“对不起,楚姑娘大恩大德难以回报……沈枫母亲欠的债远远不止这些,沈枫不想连累姑娘……”扶正她的身体后,沈枫冲她深深一鞠躬,转身欲走。
“站住……你家都没了,还能去哪啊……”齐若安听楚盈有点虚弱的说。
“姑娘放心,沈枫绝不会离开清平镇让那些恶霸找姑娘的麻烦,沈枫会努力偿还其他债务,沈枫多谢姑娘此次相助,所欠姑娘银两他日必定如数奉还,请姑娘给沈枫多些时间……”
“大哥,你可以住在我家……不是,是我房东家,否则你想要露宿荒野?”
“不可,沈枫欠了姑娘天大的恩情,不能再麻烦姑娘。”
“不麻烦,我房东人很好……你可以放心住下……”
“不行!”
“沈大哥,你再这么固执,我可就要……生气了!”
“不行就是不行!”
齐若安不明所以,搞不清楚状况,看着楚盈与沈枫你一句我一句连客套带争吵式的说话,看着楚盈为之气结,沈枫固执强硬,还没想到该说什么话打圆场,又听到楚盈一声大喝:“你欠了我5两银子啊!我怎么敢让你离开我视线以外!万一你跑了谁来还我银子!你说不离开清平镇我就信你了?你跑了我哭都来不及……咳咳,我挣点钱我容易吗?!你想走?门都没有!你好好准备准备,以后就在这里当长工还债吧!”
齐若安看到沈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楚盈半天,接着又黯然垂下头,又看到楚盈在说完这些话后一脸深切无奈,继而又转眼看向他,有点歉疚,又有点奉承:“对不起……房东,你看他住哪?”
还能住哪?齐若安有些发晕,家里就两间卧房,一间是厨房,两间卧房目前他和楚盈各一间,中间是空院子,如果沈枫这么一个大男人真来了,总不能让他以天为被地为席的在院子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