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的身体状况比我离开时好转了许多,我将火龙花交予三师姐,便交待耀安排人去接柳安茜。
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格外的沉。
柳大小姐被安置在离我不远的东南苑,洗漱过后,我便一路闲散地游过去,看看她是否适应居住的环境,毕竟这从来都是个娇生惯养的主。
“喏,你的信。”这厮明明在发呆,背后也没长眼睛,何况我刻意放轻的步伐,她竟也将信准确无误地塞进我怀里。
我撇了眼被捏得皱巴巴的信件,逗她,“哟,大小姐这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的,人都腌巴了!”
“要你管!看你的信去!”
对于她的恶劣态度,我有点不明就里,不管怎么说,兴许信里面能给我一些答案。
“八月十五,缘生桥,我等你来一起赏月。”
绢秀婉约的字体,一笔一画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勾勒,刻意遗忘的某些物事,似乎正在蠢蠢欲动。
“萧寒若,你根本忘不了她。”
是啊,我忘不了,也不想把那段记忆抹杀,至少不主动提及,唯有将全部的情绪隐藏。
“那又怎么样?”我表情淡然,尽管心里已经泛起了波澜。
“没怎样,反正你爱怎样都不关我的事!”柳大小姐忿忿转身,甩门疾步离开。
“喂,就算不是你家的门,也请爱惜一下好吗!”我不满地嘀咕着,将纸重新折好,放入信袋。
真快,一眨眼就快到中秋了,说起来,我离开她也两月有余了。
“别荡漾了,不就那么点事,瞧你这心花怒放的,没出息。”
三师姐坐在椅子上,两指捏着糕点,正优雅地往嘴里送,但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什么?别瞎想!”我装傻充愣,三师姐又不是算命先生,她哪知道影响我心情的事是什么?!
“你不缺钱又没什么大理想,还用猜吗?”
我哑然,匆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说我一定要去了?她让去我就去,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我自个纠结着踢踢花园里的石子,话说中秋将至,这么久没见我是否应当买点东西送她呢?
不成!大师兄还躺在那呢,事情经过究竟怎样,总之她是脱不了干系的,我又岂可轻易原谅和妥协,被她一句话勾去了心神?!
一连三日,我将自己关在房内,从正史到杂谈,一本本书看了个烂熟。
就连心情极度烦躁不堪的柳大小姐,都不好意思过来将气撒在我身上了!
直到八月十五那日
柳大小姐狐疑地问我,“你真的不去?”
三师姐眯着眼审视我,“你确定?”
我怒了,“不去就不去,哪那么多废话,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柳大小姐乐了,眉宇间的忧愁顿时一消而散,变成了眉开眼笑,她开心地围着我打量了好几圈,就似看到家里的孩子成才总算有出息了般,格外开怀,“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去拿月饼吃!”
我瞪眼,这妮子的居心叵测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三师姐叹息,“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
我硬着头皮倔强道,“才不会!”其实心里早已后悔得无法自拔了…
惴惴不安地用完晚膳,外头的圆月明亮而透彻,我在想,她是否也正如我这般,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人?
缘生桥离湖边小筑不近,策马奔腾也需一两个时日,想必她早已得到消息,我至今仍不曾踏出房门,今夜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赴约了。
会生气吗?我的萧夫人…
“公子,山下突然聚集了很多官兵!”白耀匆匆而来,看他行色匆忙便知,这次情况并不等闲。
“什么情况?”奇了怪了,大过节的官兵不回家赏月团圆吃饼子,跑我们这边望穿秋水是要守岁吗?
“探子说,官府打着剿灭乱党的旗号。”
有这么巧的事?
还是说十三想故意把我引出去,借此机会来个囊中取物、瓮中捉鳖?
另外一种可能,在这需要拿捏分寸的节骨眼上,我拒绝去想。
“召集全员,戒备!”
当初选择这里,地势上的易守难攻是主要原因,现在想来,真是太有先见之明和防范意识了!
“公子,我观察了一些时间,他们只是守在下面,并无大的动静。”
“哦?”我思忖了一下,问道,“这次领头的是谁?”
白耀极其隐讳地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而沉稳地回答,“是公子的故人。”
我脚一软,差点被门槛绊倒,手脚忙乱下幸好扶住了门框作为支撑,不然就丢脸丢大了…
“咳,”我努力清了清喉咙,好让自已看起来稍微自在些,“伺机而动,随机应变吧。”
我才不是因为怕她生气才腿软呢!
白耀踌躇着,我见他并无起身离开的意思,便知他有话要说,“耀,有什么想法,你旦说无访。”
“公子,我们要不要趁夜,先下手为强?”
地势上占的便宜,总不能白白辜负了!
可我却一点也不想与她兵戎相见,在敌对的立场上厮杀。
“不急,敌不动我不动,与官府正面起冲突,我们名义上总是有些吃亏的。”
“…是。”
白耀去部署人员配置,我却焦灼地在房内踱来踱去,颇有些六神无主的味道。
“眉头再皱下去,都要成小老头了!”柳大小姐倚在门边,双手环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愣愣地停下步子,“你怎么来了?”说起来我已经三天没见着柳大小姐了,听下人说她最近与三师姐走得极近,像是在向她讨教养生之道?
真是很难将这人与这词相连接啊…
“看看你呗,表现不错,我还以为你早已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呢,算有点骨气!”
柳大小姐语气里的轻蔑讽刺和不爽,相信稍稍带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而我,毫无疑问地成了枪口上的炮灰。
我郁闷,反驳强调,同时也给自己打下镇定剂,“我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千钧一发之际,三师姐神出鬼没地淡定接话了,“从小到大,也没看出你是多么讲究原则的人。”
我,“……”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