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最近被萧夫人吃的死死的,没有尊严没有地位甚至没有言论自由,这实在是有损我的一世英明。
虽然我谦卑地以妇唱夫随为荣,并且努力欲将之发扬光大。
就是火候拿捏得还不够精确!
这天,我与萧夫人商量好一同到镇上进行采购,打算暂时在此落脚一段时间,享受下平静安逸的生活。
因此购买平日所需的生活用品是必要的行程之一。
粮食、调料、绸缎、冬天盖的棉被,萧夫人要用的木梳、发簪、胭脂、眉笔以及…肚兜。
每样东西都不大占地方但贵在数量繁多。
一辆原本被我收拾空荡的大马车现在被这些东西一填充,竟生生霸占了两个大活人的容身之地!
眼看时间还算充裕,我放纵了自己贪玩的心,打赏了马夫,让他把我们一下午的战果先运送回去,我与萧夫人则再逗留会儿。
听说镇上的夜市可热闹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既来之,则安之,我用最朴素的一句话说服了萧夫人不欲多逗留的想法。
我与她在茶阁享用晚膳,以素为主,四菜一汤,颇符合萧夫人的口味,我们吃得慢了些,出了厢房外面天已是半黑。
无巧不成书,刚好赶上夜市的开张!
家家各把灯笼挂,火红染亮了半边天,这是表面上太平盛世最平凡的繁华景象。
“西街的烧饼,不好吃不要钱哎,只剩最后一锅了——”
“暮年古玉,上好的货色,只卖50两——”
“扬州第一庄做的布匹,东西好价钱便宜,大家都来看看啊——”
摊贩的吆喝声把市集的气氛喧托得极为热烈,叫卖声、砍价声、闲谈声声声入耳,吵杂得让人恨不能直接拿个喇叭喊话!
人潮拥挤,我紧握萧夫人的手,这是我与她前后之间唯一联系着的牵绊。
夜寒,心却温暖,只因你在我身旁。
“夫人夫人,你想吃糖葫芦吧?在这等着,我去买给你!”我把萧夫人拉到一角,不至于被人流磕碰到,让她在这处候着我后,我便兴冲冲一溜烟地跑去流动摊前,和一群半大孩子抢仅余的两根。
“什么嘛,明明就是自己想吃,还要赖到我头上,真幼稚!”萧夫人无奈地撇嘴,眼角却随着一群矮个头中矗立着的高挑身形,半刻不得移。
我以身高的绝对优势,轻松抢占两根糖葫芦的所有权,但我忘了,唯女人与小人共同难养也!
暗箭难防,我竟因为两串糖葫芦而被一群小鬼头算计!
看着用牙齿支撑全身重量、挂在我手背上不屈不挠的男孩儿,再看看下面又是抱大腿又是抱腰的几个孩子,我顿时哭笑不得。
其中一个孩子趁着形势混乱的机会,一口含上了我拿在左手的糖葫芦,先下嘴为强,有口水为证,因此一串报废。
我高高举起右手,难免以小人之人度之,就怕这最后一串也惨遭毒嘴。
拿含了口水的那串给小子们作了顺水人情,我好不容易从孩子群中脱困,迎面就对上了萧夫人含笑的眼眸——而那是一个□裸的嘲笑!
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损害,可惜后果并不严重!
少年时吃过的东西,成年后吃来应该是别有一番怀念滋味在心头。
本想找个清静的角落,我与夫人一人一串,甜甜蜜蜜地边吃边怀念小时候的趣事,借此加深对彼此的进一步了解,也好弥补遇到她之前,她不在我生命里、而我亦未出现于她生命中的遗憾。
可惜可惜,天公不作媒,见不得有情人和乐融融!
我郁闷,我憋屈,但也只能咽在心里,于是落在糖葫芦上的第一口便显得格外的凶神恶煞了。
“怎么的,你还跟这糖葫芦有仇啊?”萧夫人日子过得太清闲,难得把握住这次机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理所当然地打击报复,“这么大的人了,心眼还这么小,和一群孩子抢吃的,输了还闷着生气,你也太丢人了,我还真怕别人知道我们是一路的!”
我一个不设防,把里面的果梗硬是生生地咬成了两半。
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我的牙齿也受到了重创。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我毫不犹豫地把责任全落实在萧夫人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我捂着半边下巴,哀怨地望着萧夫人,刚才那“吧唧”的激烈程度,差点让我的一口白牙与那断成两截的果梗来个同归于尽!
萧夫人摸摸我的脑袋,怜惜地望着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到哪都能出状况,真是个容易触霉头的可怜的娃!”
我用舌尖舔舔受到冲击的那颗牙齿,感觉有点摇晃,于是悲观地祈求,“不要断不要断不要断…”
我实在不愿意成年后还少颗牙,接个吻都得漏风!
“乖~嘴巴张开让我看看…”
萧夫人绝对有哄骗小孩子的嫌疑!
虽然她是大夫,是名医的传人,但我还是固执地把嘴巴呡得更紧了,生怕被她偷看了去。
誓要保护好这颗牙的贞操,任何人都不得觊觎!
真是!我都感觉没脸见萧夫人了!
“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欺小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脸皮薄呢?”
萧夫人边说边费力拉开我的手,“下巴没肿牙齿没断牙龈也没出血,把手拿开吧,你的牙齿一点事也没有,甭自己吓唬自己了。”
我含泪,“可是好痛…”
萧夫人就着我的手咬下一颗糖葫芦,含糊不清解释道,“一时的冲击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这妞,压根就不心疼我!
虽然对她主动吃我口水的行为表示欢呼和致敬,但我还是决定暂时不要理她。
不牵她的手,不给她灿烂的微笑,甚至不和她说话!
就像冷战。
没有我以所有者姿态粘在身旁的、落单的萧夫人很快就成了男人们眼中的肥肉,不少人顺势有默契地围成一个圈,期望把她困在中间,与外界隔绝,阻挡任何逞英雄之人出现救美的可能。
我被隔在圈子外,看不到萧夫人的表情,但用脚趾头想大抵也不会太好看。
我在等,等一个能扳回一局的机会,挣回些颜面,也等萧夫人一个求救示弱的信号。
眼看圈子越缩越小,调戏挑衅的言语越发地不堪入耳,内部中心却始终不见丝毫动静!
萧夫人是不是太淡定了些?
难道她是笃定我不会让她吃亏,所以也在等?
万一等来等去,一个大意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
我有些着急,蠢蠢欲动地亟待冲出去,解救萧夫人于进退两难之境,却又不甘失了先机,扳回一成的主动权!
现在到底不是赌气的时候!
在某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的手即将碰到萧夫人衣袖之时,我终于忍无可忍,飞上前一脚把那男人踹飞,随后他便重重地撞到一户人家的墙上昏了过去。
我猜他醒来之后不会知道把他踹晕的人面貌几何!
无论是冷眼旁观抑或是积极参与之人,皆被我这不知打哪冒出来抽的什么风的人吓得迅速离散。
“你怎么不再晚点,在旁边自得其乐地看戏多过瘾?”
听这轻飘飘的语气就知道萧夫人这次是真气的不轻!
你长得招蜂引蝶惹来麻烦还怪起我来了,□裸的迁怒,这还有木有天理呀?!
我心中的郁结平素积得也不浅,于是关键时刻冒出来,钻起了牛角尖。
凭啥每次都要我哄你,你是女人难道我就不是吗?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差别待遇啊?!
两人都不愉快的结果就是谁也没赶夜路回家的心情。
就近在一家客栈投宿的时候发生了分歧,我,“掌柜,投宿,上房!”
“两间!”萧夫人在掌柜开口询问之前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复。
我的牙齿更疼了,因为一不小心就磨了牙。
旧伤未平新伤又添!
一吵架就要分居分房分床,老不老套啊?
这年头谁少了谁还不是照样过!
掌柜看我们应该是相熟的人,给我们安排的房间也相对。
推门进入之前,我们倔强地背对着背,谁也没给谁眼角的余光。
直到关上门隔绝屋外的一切后。
我懊恼地把头靠在门上轻敲,后悔刚才的决绝,这本该是一次愉快而轻松的约会。
却被我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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