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回去的路上遇到好几拨官兵,行色皆匆匆,我挡住迎面而来的过路人,细问之下,这才得知城内一个大户人家被灭门,现今人心惶惶,全城戒严。
怀中婴孩清澈的眼神望着我,我似乎看清了他的疑惑,突然之间就有了种极度恶劣的预感。
“这位大哥,不知是哪户人家遭此祸事?”我在过路人欲走时再度拦住他。
“哎——你怎么不让走呢?就是那个平日里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的官家子弟,不是我坏心,那家人活该,现在是恶有恶报,平日里受他欺凌的人也定觉得痛快,真是老天有眼!”
我心里“咯疙”一声,心想坏事了,不会那么巧吧?!
我只把这孩子借来顾三天而已,千万别延长时限,一辈子我可照顾不起!
天不遂人愿。
县丞整家人被灭门了,除了我手里抱着的婴孩。
他在出生三个月,被我劫来第二日,就成了孤儿。
我实在是有些惆怅,不知该为他逃过一劫庆幸,还是为他全家被灭而悲哀。
总之,回家再从长计议吧!
我避过官差,兜兜转转地回了家,竟大意地不曾发现自己被另一拨人跟踪了!
看来刚安定下来的家是待不得了。
我让萧夫人接过孩子,对她嘱咐道,“你们带孩子先走,不要走小道,往人多的方向,我很快就去找你们。”
“没问题吗?你可别大意了。。。”
萧夫人担忧的神态令我心悸,但我还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夫人,你要对为夫的聪明才智有信心啊,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短寿的人吗?!”
确实,才三个人,照他们跟踪我的轻巧行径,可知不是江湖上的泛泛之辈。
不可叫萧夫人担心。
“那你小心。”
“好!”
眼角警惕着敌人的举动,我看着她们离开,提着的心才落回原处。
一个黑衣朝萧夫人她们离开的方向刚动了动脚步,就被我闪身挡住,我与他们边交手边套话,想要摸清他们的目的。
“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对我们下手?”
逍遥王的爪牙效率可没这么高!
“斩草便要除根!”
刚硬的话语让我明白了,敢情他们叁是为死胖子的臭小子而来的!
这可恶的胖子,生前不让百姓和乐,死后不让我安生,真真是可恶至极!
我在三人之间周旋,瞅准时机瞬时夺下一人的剑,然后转身朝后面刺去,逼退了在身后欲对我下杀手的男人。
“我想你们可能搞错了,我与那胖子一毛钱关系都没,他死了我还拍手叫好呢,你们找我干吗呀?”
与我之剑相抵的男人冷笑道,“你若把他儿子交出来,我们自然不会找你麻烦。”
原来对方是有可靠消息来源的。
臭小子现在安稳地躺在萧夫人怀里,又如何交得出去?
多说无益。
我一个飞跃退后,与他们拉开距离后站定,聚气于手心,使出一招‘探海势’,随后退步回抽,虚步抽剑后转体垫步,提膝上刺,做了个‘宿鸟投林’。
在我正前方的男人预料不到我的招式,躲闪不及,腹腔被我快进快出刺了个大窟窿,顿时血流如柱,丧失了战斗力。
从他们对同伴重伤的面不改色,我猜想他们隶属于刺客或是死士。
时间拖得越长对我越不利,因为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外援,外援什么时候到,所以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搏斗,必须速决。
接下来的交锋中我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其中一人刺中我的肩膀,待他认为得手而松懈警惕时,我一手握住剑刃,禁锢它的动作空间,另一手持剑狠狠向侧边一刺,目标对方心脏位置。
我这招声东击西,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对方又一人倒下,打破了彼此斡旋的平衡。
“你——”
被我制住剑刃的男子显露了怒意,他用力挣脱,把剑一挑,我的肩膀立马开了口子,疼痛的刺激险些使我不管不顾地丢了剑。
我狠狠吸了口气,忍住剧痛,收脚绕剑,左虚步撩,一招小魁星式断了他的后路,接着转体移步,出剑平刺。
动作迅如流星。
最后一个倒地,我擦去额头的冷汗,在他们每人身上各补刺一刀,确认他们的死亡并清理线索后,不敢稍作停留。
撕了块布堵住伤口的血势,我跌跌撞撞地往萧夫人她们走的方向赶去,顾不上此刻的狼狈。
我一路打探,走了许久,像个狂热的宗教信徒般逮人就问,可还是没有打探到她们的消息。
她们往大路走,注意到的人该很多才是,怎么会一个都没呢?
时间拖得越久,问的人越多,我的心里就越发地焦躁不安。
没人见过,说明她们还没到这里,该不会来的路途中出了事吧?!
早知就把臭小子交给他们,管他自生自灭,与自己何干!
我内心后悔不已。
“大叔,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两名女子,大概这么高,抱着个婴孩,长相。。。”
我试着描述,但这人也没听我讲完,就挥着手不耐道,“没有没有,你都问我两次了,别阻着我!”
这人的态度就像在我灼热麻木的伤口上撒盐。
我心里的火“腾”地一起,揪起他的领子就用力往墙上甩,发泄过后,我阴侧侧地丢下一句无甚诚意的道歉,“对不起。”
大叔彻底愣住了,就连我丢给他的精神损失费都忘了接,我想任何人都会被我这种迅猛又无厘头的发泄方式吓到吧。
是我无理,怪不得他。
脑袋昏沉,失了思考的能量,我除了在她们可能经过的路来回机械地寻找,别无他法。
就像是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地乱闯乱撞,完全出于侥幸心理。
伤口很疼,我自从懂事后就没这么疼过,加上血流太多一直没有很好地处理,心情又不安焦虑,我仿佛处在一个边缘状态。
力不从心之感简直要把我逼崩溃了!
我想坚持着直到找到她们为止,但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没走几步,眼前一黑,我全身瘫软了下来,随后便不醒人事。
。。。。。。
朦胧中感觉有人温柔地擦拭我的面颊,心中一喜,我奋力抓紧停在面颊上的纤细手指,“雪依。。。”
它停顿了下,任由我握着,我听见它的主人轻声叫唤,“萧公子。。。萧。。。”
她不会这样称呼我,原来不是韩雪依啊。。。
紧握它手指如抓救命稻草的手无力地落下,我心中一涩,止不住又陷入无边的黑暗。
再次醒来,我睁开眼睛,看到明媚的阳光透过朴素的窗檐照射进来,洒在我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温暖着我的身体。
我试图用手撑起绵软无力的身体,但一动便席卷而来的痛感,叫我立马失了斗志,乖乖躺在床上作挺尸状。
这里的摆设、装饰,分明是寻常百姓家无疑,到底是谁救了我呢?
思索之时,我闻到一股药味,由远及近,渐渐浓郁了起来。
看来我的救命恩人正端药前来要服侍我呢。
步伐轻盈,呼吸稳健,有一定的底子。
千万别脱了虎穴又进了狼窝,我默默而虔诚地祈祷着。
我极度怕疼,现在的我真是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还不如,自我定义为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静静地聆听门被推开的声音。
那人似怕惊扰床上正在休养生息之人,刻意放轻脚步,走到桌前,放下药碗,每个步骤都进行的小心翼翼,一丝不苟。
我不记得我认识除了萧夫人以外,还可以如此细心轻柔地对待我之人啊!
对方对我并无恶意,我能够感受得到,放下戒备,我呼了口气,沙哑着嗓音问道,“多谢相救之恩,请问大名?”
那人并没马上回答,而是犹疑了一下,低语道,“萧。。。萧小姐,我是秋月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