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屋外渐渐热闹起来,屋内的气氛却仍然僵硬得令人呼吸都觉得压抑。
犹记得有人来敲门,韩雪依胡乱应付,麻木着装,继而离开,留下的一室空荡。
才发现自己面颊冰冷,肢体僵硬,原来不知不觉两人互相关注又互不理睬的状况已经持续了一整夜!
真是莫名其妙,我这是发的什么疯?!
我把自己紧紧地用被子蒙住,借此隔绝外界一切信息,也阻止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结果都是徒劳。
若非出事,韩雪依怎会委屈自己至此?!
想通了这点,便一下从床上弹起,顾不上自己浓重色彩的黑色眼圈,从门缝中窥视外部,确定没人走动后,这才隐秘地出了房间,在无人注意时悄悄跃上屋顶,一处处寻找,那个让自己放心不下女人的身影。
“韩雪依,师父待你一向不薄,你怎可做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这尖酸又刻薄的嗓音刺得我耳朵一痛,但也成功地让我找到了她们的所在之处。
“平时装得那么清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师父有时都不放在眼里,骨子里还不是风骚得狠,未曾许人便已破身,这等辱门风之事。。。”
“够了,这里还轮不到你多嘴!”
这是一道极其威严的声音,但就是因为太过严肃,预示了接下来不好的结果,所以让我格外反感!
凭什么他们都站着,唯独韩雪依一人双膝跪于地,遭这种罪?!
这么没有人情味的师门,不要也罢。
我要带她走,天大地大,寻个私奔的去处还是不难的。
不过现如今形势对我不利,我的身体还有些僵硬,体力也消耗不少未曾得以恢复。
我寻思着,硬闯顶不上智取,说不定老天开眼,能让我带她侥幸逃脱,最重要的是,不和她的“娘家人”撕破脸,伤了和气。
毕竟韩雪依的面子,无论如何都是要给的。
正好十米开外,有处不惹眼的角落,那是人们赖以维持生活的重要所在——厨房。
我一掌拍晕了厨娘,把她庞大的身躯挪到柴火堆里,然后翻箱倒柜,只为一会能用得上的材料。
结果不是非常可观,但还算尚可。
我一路偷偷摸摸地把油洒在可燃物上,然后重新跃上房顶,伺机待动。
“雪依,你宁可自毁清白,受万般指责,也不愿嫁本王为妻吗?”
我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紧抓韩雪依的双肩,一脸胡渣心碎欲绝痛心疾首地质问着她。
这是什么情况,这男人又是打哪冒出来的?
“我已有喜欢的人,与她承诺共渡此生。”
我的心花不小心怒放了下,昨晚的置气被这话击得烟消云散,疙瘩虽然还在,但也感觉不是那么揪心那么难受了!
“那又如何?这世上相爱之人得不到相守,最是平常得很!”
丫的哪有这样说话的?!
我诅咒你祖上十八代,祖下三十六代,生儿子没□□,生女儿没富贵命!
“那并非相爱之人得不到相守,岂非更加平常?”
韩雪依淡淡的反问堵得中年男人一时语塞,我暗暗叫好,为她的果敢无畏感到骄傲无比。
“韩雪依!”中年男人在众人面前掉了面子,脸上挂不住,气极大喝一声,而后又努力压抑下怒气,咬牙道,“韩雪依,本王爱护你之心不变,但你切不可仗此有侍无恐。”
“不敢,若有得罪之处令王爷心生不快,雪依甘愿受罚。”
韩雪依仍旧波澜不惊的态度,让我也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我吃不准她是笃定这男人对她有情下不了手,还是看透了放开了抱着此生无恋的念头,破罐子破摔。
“你吃定了我的狠不下心,对不对?”中年男人额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了,可见他也忍得很辛苦。
“王爷身份尊贵,两手足可翻云覆雨,众人的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又如何狠不下心?”
“你!”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无论你愿或不愿,明日你与我一同进逍源,我必会娶你,日后你便是我逍源王府的王妃!”
我的心一抽,很想一脚往那不要脸的脸上踹,最好留个大大的印,一辈子洗不掉,走哪带哪!
韩雪依抬头,在我的观察中第一次直视那可恶的大男子主义,一字一句清楚地道,“恐怕雪依有心无力,恕难从命。”
我真是太爱她的倔强了!
不,是太爱她的坚持已见了!
“雪依!”在一旁当木头人看戏良久的鬼医掌门先生终于出声斥道,“没大没小,不分尊卑,为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我委实见不得韩雪依低下头受委屈的小模样,于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
袖子里火折子一顺,用手轻划,零星火花闪现。
我将它随手往花草生长茂盛处一丢,看着它从火花延伸成小火,顺着“油路”蔓延,逐渐成为可燎房之大火。
最让我欣慰的是,在他们反应过来要救火时,已有六七座房子同时不同地地遭了殃,数十亩花草成焦,被势头正猛的大火所吞噬。
“救火啦。。。救火啊——”
底下越是骚乱我便越是幸灾乐祸。
我冷眼望着他们打水、扑火、撒水,忙得不可开交,而鬼医的掌门韩雪依的师父只是交代几个信任有威望的徒弟指挥打理一切突发状况,自己却仍旧站在中年男子身后,看样子甚是恭敬。
不过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之辈,竟妄想牺牲徒弟的幸福,以达到攀龙附凤的目的!
我打心眼里不屑此人品格,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最后的赢家才是智者。
而我的目标,就是与韩雪依一块,平安离开!
风已经转向,于我有地利之时,我把置于脚旁的麻袋打开,里面满满的红黄色的粉。
粉随风飘洒于空中,覆盖了原宿山的一片天。
“咳咳咳!”
“阿嚏——”
随着第一个咳嗽与喷嚏声响起,接下来的此起彼伏,场面之壮观,音调之宏亮,嗓音之抑扬顿挫,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人的身份或许有贵贱之分,但尊贵之人也必是不能免俗的。
中年男子在掩住鼻口之前连打了三个喷嚏,这让位于他身旁的老家伙耐不住了,他气急败坏地叫了几个弟子,“此事必有古怪,你们且去查探清楚,其余之人按火势大小分配人手,统统给我去救火!”
开玩笑,这可是在山上,一场大火足以令百年基业,一朝尽毁!
我就不信这男人的份量能抵得上老家伙辛苦经营一辈子的产业,看他能装腔作势淡定到何时!
灭火本就不易,何况在遭受身心皆不适的情况下,效率自是要打个大大的折扣。
果然,半刻不到,老家伙看这火势越发不可收拾后,便耐着性子向男人冠冕堂皇地请离,“王爷,几个徒儿不知应付得如何,在下想去探个究竟。让王爷遇此等灾祸,实是鬼医门的罪过,待在下查清真相,定向王爷负荆请罪!”
男人张口就被呛,他挥挥手,断断续续艰难地回道,“咳咳。。。你去,快去。。。给本王将肇事之人抓来,本王要亲自。。。咳咳。。。给他利害瞧瞧!”
谁给谁利害,现在不是明摆着嘛?!
我在脸上蒙上黑巾,待老家伙走远,这处只剩下中年男人和他的几个侍卫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丢出两个石子快速封了两个侍卫的穴道,然后抽出腰中软剑,制贼先擒王!
趁他病,要他命。
此时男子正在咳嗽,完全没有遇袭准备,他便服秘密出行,又哪里想到,在侍卫环绕、鬼医门弟子满山跑的原宿山,在大火烧山、辣椒粉满天飞舞的这个点,会有刺客突然行刺,还打了这么个措手不及!
我一脚把他踹到地上趴着,接着一个擒拿手折了他的手臂,把他的衣领狠狠向后一扯,他疼得“嘶”一声用力吸气,然后大量的弥漫于四周的粉便进了他的口鼻。
这次我看到他的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委实可怜,不过不值得同情。
他此生怕是从未如此狼狈过,想到这,我便控制不住一阵暗爽。
“还不走开?!”我拿刀在男人脖子上一架,眼睛一瞪,恶人作得有模有样。那些侍卫顿时吓破了胆,纷纷跪下求我放过这个强迫良家妇女的男人一命。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真是一点没动,上面的伤痕完全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因剧烈咳嗽导致身体震动,是他自己往我刀尖上凑的!
我还没嫌他把我的剑弄脏了呢。
所以你们不该仇视我,更不应该找我为他报仇。
我把这个道理说于他们听,同时给了韩雪依一个轻佻眼神,“娘们长得真不赖,爷正好缺人服侍,赶早不如赶巧,今儿个起你就跟爷一起混,走吧!”
“不许你。。。”
不许你个头!
我不耐地一掌劈晕了他,带着个无意识的人比带个时刻反抗的人,真的是容易太多了。
“看什么看?还不走,想和他一样被爷扛着走是不?”
我朝着韩雪依大声吼道,可把压在心里的郁闷给吼干净了,这下真是舒畅得不得了!
我看到她白了我一眼,然后慢吞吞地走近,无视我穿过侍卫群,径直离开。
我对她的不配合深深感到无奈,撇撇嘴,我像沙袋一样扛起某个男人,轻轻一跃,离开前丢下句话,算是对一干不知如何是好的侍卫的点悟。
“乖乖待在原地,不然我不保证你们的主子脑袋是否像鲜花一样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