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弃心想人既已送到,自己便该当回去了,当即道:“臭丫头,我送也送到了,就不进去了。”他毕竟只是个村野小子,到了这等古老世家,心里着实有些发怵,暗想臭丫头到了她自己家,若是脾气发作,说打就打,自己还不得乖乖受着?
风姿却念他救命之恩还没酬谢,又知道他身受重伤,不宜赶路,想让他在风家调养几天,不愿他离开,然而温颜相劝可不是她风格,于是怒道:“看不见我受伤了么?怎么能走路?”
陈弃道:“你家下人这么多,随便找个人背着就是。”
风姿一怔,随即道:“从你背上下来,再由另外人背着,来回折腾,伤口难道不会痛吗?别废话,快背我进去!”
陈弃无言可对,只好背着她走进大门,嘴里低声咒骂,只不过咒骂之声不敢太大,几不可闻,免得被风家下人听到,自己又得挨揍。
刚走了百步距离,迎面一群人走来,居中一人身穿枣红色衣衫,面容清癯,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威严,正是风家家主风继祖。
风继祖一望见风姿,立时抢步过来,问道:“姿儿,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又见除了风姿和陈弃以外,再无他人,又问道:“姜伯他们呢?”
风姿立时哭出声来,道:“姜伯……姜伯他们都死了!”
风继祖一惊,问道:“死了?怎么回事?”
风姿恨恨道:“还不是姜仁那个混蛋!”脸上早已一片泪痕,一滴滴落在陈弃肩膀上。
风继祖暗忖此地非谈话之所,一时点了点头,道:“此刻且不忙说……”又看着陈弃,问风姿道:“这位小兄弟是?”
风姿道:“他是臭贼!”说到臭贼两字,忽然忍俊不禁,破涕为笑。
风继祖疑惑道:“臭贼?”一时莫名其妙,看了陈弃两眼,不知臭贼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姿用手轻轻打了陈弃一下,呼喝道:“臭贼,快送我回房!”
陈弃本来不知风姿名字,此时听风继祖喊她姿儿,不由一愣,暗想:“姿儿?臭丫头名字是叫风姿了?风姿,疯子……嘿嘿,这名字倒跟她很配!”正自窃笑,忽然被风姿打了一下,立时大怒,刚想破口喝骂,转头看了看风继祖,又把话都吞了下去,只恨恨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也不羞么?”
风继祖在前引路,陈弃背着风姿跟随在后,不多时便来到风姿闺房之前。风继祖推开门,陈弃走了进去。
门一推开,陈弃鼻中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似乎是兰花之香,又似乎是女儿体香。房正中摆了一张茶几,茶几上摆了一个托盘,托盘内放了一个天青色梅花纹茶壶,和四个青瓷盖碗。窗下放了一张梳妆台,台上是一面铜镜和许多女儿梳妆饰物。窗台上摆了两个花盆,都是兰花,开得极为绚烂。茶几后面则是一个浮雕屏风,屏风上画了美女图。
陈弃怒火未消,无心领略闺阁风情,几步跨过屏风,将风姿放在床上,道:“臭……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他本是脱口而出,好在反应够快,将丫头二字吞了回去。
风姿哼了一声,没有答话,而是对风成道:“风成,你带这臭贼去正堂,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他走,否则我打你一百个板子!”
陈弃听了,直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怒道:“你,你个……”
风姿得意道:“我什么?”又对风成道:“还不送臭贼去正堂?”
风成答应了一声,伸手道:“请!”他不知陈弃名姓,又不敢以臭贼相呼,因此只说了一个“请”字。
陈弃脸色铁青,又盯了风姿几眼,这才哼了一声,转身和风成去往正堂。
风继祖看着风成和陈弃离开,随即将下人屏退,关上房门,问风姿道:“姿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风姿便将一路事由对风继祖说了,说至姜伯等人惨死,更是抽抽噎噎,哽咽难言。
风继祖越听脸色越沉,猛地一拍床榻,道:“姜家欺人太甚!”
风姿哽咽道:“爹,姜家不知从哪里笼络了一个巫师,我看这势头,恐怕是要对咱们出手了……爹你可得小心!”
风继祖闻言,一时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忽问道:“你们去不周武院询问韩良武师行踪时,其他人都怎么说?”
风姿道:“都说不知道,脸上神神秘秘的,也不知究竟什么意思。姜伯猜测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对我们说……爹,你说韩良武师是不是在故意躲着咱们?”
风继祖沉思半晌,幽幽道:“这就没人知道了。”顿了顿,又问道:“你刚才说救了你的那个小兄弟叫臭贼?”
风姿闻言笑道:“不是……是我瞧他油头滑脑的,就骂他为臭贼,其实他名字叫陈弃。”
风继祖道:“陈弃?”暗想有哪个名门巨族是姓陈的么?嘴上便问道:“他是哪个家族的?”
风姿道:“他说他是盘古后裔……”
风继祖一惊,道:“盘古一族?他们不都呆在瀛洲么?”
风姿脸上露出迷茫神色,奇道:“当时姜伯也这么问他,他说他是是听了族长吩咐,才来到中土,又说什么人间劫数已至,天下将要大乱,他过来拯救苍生,我当时听了,以为他是胡说八道,就跟他动了手,发现他一点儿修为也没有……后来姜仁盘问他时,他连盘古一族族长是谁都不知道,这在修炼世家可不是什么秘密……哼,我看他才不是什么盘古后人!”
风继祖奇道:“他既然没有修为,怎么能敌得过五名一阶大成高手?”
风姿道:“他有一把兵器,只要滴一滴鲜血在上面,就能发挥出莫大威力,姜伯说那是一根神骨……不过……”
风继祖脸色一变,惊道:“神骨?”又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风姿道:“不过他一开始似乎也不知道那骨头有那么大威力,否则也不至于受伤……但也说不好,也许他只是在装蒜,为了掩盖自己身份!”
风继祖略略点了点头,忖度道:“如此说来,他的身份总有些可疑了?”
风姿道:“不错……”
风继祖当即道:“好,我知道了。这几日你好好养伤,有什么想要的就跟下人说……我去会会你口中那个‘臭贼’!”
风姿脸上一红,道:“爹……他毕竟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你别……别难为他!”
风继祖笑道:“你放心,爹自有分寸。”说完,走出门外,带上了房门。
陈弃跟着风成来到正堂,心头余怒未消,暗暗咒骂:“早知就不该送臭丫头回来,让她一个人待在望薄山自生自灭好了,看她还怎么刁蛮!”但想归想,人也已经送回来了,又能怎么着?
风成谨遵风姿吩咐,站在正堂外把守,寸步不离。
陈弃见状,只好恨恨走到茶几旁,稳坐在竹椅之中,暗暗生气。不一时伤势发作,胸口又剧烈疼痛,额头上汗水淋漓而下,暗想:“这一脚怎么这么厉害,以前陈栩也不知踢了我多少下,也没见怎么着?”却不知当时姜仁还没有使出全力,否则早踢碎了他胸骨,倒毙在地了。
又叹息自己不会修行,否则略一调息,这伤恐怕就能好了,心想:“待会只好求求臭丫头她爹,让他给我疗伤了……我救了他女儿,这点小忙总不会不帮吧?”
翻来覆去,仍觉得向臭丫头她爹求助,心里有些不大痛快,暗暗叹息:“功法,功法……”嘴里嘀咕了几声,忽然想起在五色世界中曾获得了一门无名功法,立时一喜:“也不知这功法能不能疗伤?”
想到这功法,不禁又暗自忖度:“真是奇怪,我脑中怎么会忽然多了这么一门功法?”他心中笃定自己从没听过这功法,然而诡异的是,此刻却能一字不差背出,仿佛有人硬生生给他塞了一段记忆。
“这世上真有人能给别人塞进一段记忆?”想到这里,忽然记起虎蛟所言,“我也不知道主人是谁,每当主人有什么吩咐,我脑海里便有个念头……”这情形不正和自己差相仿佛么?也是凭空在脑中多了一个念头?一时猛地拍了拍大腿,暗道:“不错,定是虎蛟主人所为!”心下不由对虎蛟主人更添了几分敬畏,暗想:“也不知这人的修为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
“可是他给我这份功法是什么意思?虎蛟又说他专门请我,难道他认识我?是我曾经见过的人?”可是从他有记忆时,便一直呆在陈家村,所熟识的都是陈家村的村民,没有一丝修为,平凡普通,哪里会有这样一个大人物?
“难道是来往客商中的人么?他是谁?又为什么给我这样一门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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