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刚才还出尽风头的人若还是受人冷清倒真是说不过去了。
看着身边的这群女眷,一个个笑颜如花的样子,不停地说着称赞我琴艺赶超的话,看来我不得不应承一番了。有的人甚至对琴技于无所知的都来围着赞个不停,心下又免不了凉了几分。也是,就算我琴艺不怎么样那又如何?我可是现下才认回的前朝公主,虽然不是现今皇上亲生的,但好歹也是个公主啊,何况,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如果一切正常的话,还会是将来的王后啊!现在拍下马屁还是很有必要的。
再看看身边这群各有千秋的女子,虽然是朝中重臣的妻妾打的头阵,随之而来的妙龄女子反而更多,各个有点身份还未出嫁的女子,都围在了我这儿,打着“学琴”的口号,有的生得娇艳十足,有的则是气质更佳,都是心思千万。
毕竟,这种场面苍宏可是无法预料的,有办法不让我接近朝臣,却没料到年年除夕,除了出宴的大臣外还有各自的家属,而那些家属作为朝臣最亲密的存在,可是知道不少的内部消息,真是个难得的机会!表面上谦逊有礼的和众人谈论着对琴的认知,暗地里却旁敲侧打的问起朝堂之事来。
一番应酬下来谈得我口干舌燥的,这差事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干,感觉身后有道锐利的目光直视我的后脑门,那种**裸的寒意油然而生,全身犹如被钉住了般,本想装作毫无知觉的回头看看是谁,身体却本能的先一步做出了动作。
没人!
十分正常!?
心下微奇,我一瞬间的转身,就那种速度不可能什么也没发现啊,难道刚才那强烈的感受是错觉?
“公主身后有什么吗?”被旁人的声音来了回来,伸手揉了下眉头,许是我太累了……
“没什么,可能身子才从别处回来,有些许水土不服,总爱作怪,精神也是颇受折磨。”
“公主玉体为重,不如早早回去休息吧”
“对啊!”
“对啊!”
……
辞了那群女眷,匆匆忙忙的向苍宏去请辞,这次可不敢自作主张的退下了。再说现在的舞宴也快接近尾声了,该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我请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苍宏定会认同。
这一走得稍快了点,倒是没注意苍子墨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前,硬是毫不客气的撞了上去,心里却嘀咕着:看你一晚上不理我!看你还不注意到我!
呆在那泛着龙檀香的怀中,我呆愣着硬是不作丝毫反应。
可以说,我这一出戏演得是漏洞百出!我自己都觉得心寒。
“父皇看你累了,让我送你回去。”接着胳膊上被人毫不留情地粗鲁一扯,我便摇晃着被推开了三步之遥,“我看,你倒是真的累了!”口中的鄙夷之意尽显。
一时间,脑袋里全是他厌恶的眼神清冷的表情,耳边全久久的回荡着他鄙夷的口气,心中犹如泛起巨浪,震动不已,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俊朗非凡的人,鼻子微酸,眼中竟已是泪水盈盈,憋足了劲的不让泪水流下了,“抱歉”二字终是没有从我口中说出。
十年未见,我们竟然如此生疏……和陌生。
见我反应如此剧烈,他终究是不忍心,或者说是不习惯,眼神有一刹那的迷茫,“还不走?”转身而去,神情依旧,只是那隐藏在袖子之下紧握的双手,却泄露了他此时的镇定。
作为久别重逢的首次相见,便由一场试探和防范的戏码开头,这场由我亲手导编的场景里面,我将我对你的那些最美好的期待亲手埋葬!演戏是假,疼痛却是真。
玄雅阁,后厅浴池中,水雾弥漫,水面上淡粉色的花瓣随水面浮动,空气中布满了清幽的紫樱花香。
疲惫不堪而至。原来那个人对我的影响还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一个人太过伪装自己的结果就是丢失了原来的自己。
更多的时候,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我会在心里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十年来我的喜怒哀乐有过几分的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是假亦是真,真亦是假?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不得而知……
这种虚伪让我对自己深恶痛绝,很是疲惫……
然,每到深夜里梦中出现的音容笑貌,却每每温馨得让我从梦中惊醒,那种从温暖到寂寥,从天堂到地狱之间的落差如此之大,让我明白,我再怎么招人痛恨,却没有选择的权利。
除去了这身皮廊,那种折磨得我夜不能寐的恨意,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价值和我应得的惩罚。
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手脚开始丧失对周围水温的感知,我依旧固执地不浮出水面,身体越来越冷,脑袋越来越重,当处于生与死的边缘时,生前的种种开始在脑海里一一浮现,父皇俊朗的面庞展露的全是他对我百般呵护的宠溺。还有小乾哥哥那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娃娃脸,还有铃铛那悦耳的歌声,还有……
峰回路转之间,父皇微笑的面孔开始扭曲起来,被四皇叔那讥讽的笑容取代,最后是父皇那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那片洁白的雪地……
内心猛的升起了强烈的不安,怨念开始沉重起来,我不要,我不要,我不甘心,不甘心那个人还能如此安然的活着,那种死不瞑目的感觉越发激烈,汹涌而来,将之前的疲惫一扫而光。
我猛地窜出了水面,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着紫樱花香的空气。
良久,看着水波荡漾着自己的影子,冲自己露出个妖媚众生的笑容。
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清楚,这条路再怎么血雨腥风,都是作为我罪有应得的惩罚。
我发誓,这份痛苦我绝不会独自承受,此生,我不让苍宏死,而是要让他如我这般痛苦的生不如死……
夜里的风流阁笙箫依旧,前厅里还有人在用琴弹奏着有名的曲调,可惜弹的人力道上差了两分,硬是将一首江山美人图弹出了细雨绵绵的感觉。对于这种风月场所,反倒显得更加搭调了。我悠闲的坐在后院里边欣赏着明月,边啃着刚从如烟房里顺来的绿豆糕,先前光是为如烟准备那身行头和饭菜就忙得我够呛,现在人家都进入正题了,我也终于落得个清闲,想来,今天晚上怕是没我什么事了。
吃饱喝足了,正琢磨着找个地方补眠,身后突的窜出一人影来,近了才看清,是我才进风流阁时负责带我的丫头秋莲。
“清雨?你怎么还在这里?”她急匆匆的过来,惊奇的望着我。
我连忙将还在口中的绿豆糕一口吞下,拍拍手起身站好,让她知道自己偷吃,少不了又是一顿处罚。秋莲向来喜欢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忙道:“秋莲姐有事?”
“夏姑娘正在前厅里发脾气,这气头可是要出在你身上呢。”秋莲左右看看了没人,这才小说俯到我耳边道。
我一惊,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会独守空房了。我这边还未搭话,秋莲便继续在我耳边道出了今晚的状况,“谢公子前脚一进了如烟姑娘的门,夏弯弯后脚就闹上了。人家先前可是特意推了好几个客人专为谢公子等着呢,现今吃了这等子气,自然是不会轻易罢休。”
说来也是,这院子里的下人还有个功能不就是拿来出气的嘛。夏弯弯再怎么闹也不可能碍着了柳如烟什么事,也就只能拿我出出气了,谁叫我是她眼中钉的贴身丫头来着。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抱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心态冲秋莲问道:“可是那边人手不够,要我过去帮忙?”
风流阁里有些姑娘忙起来的时候的确会有人手不够的情况,这时候老鸨便会分派些别些姑娘那里的丫头过去帮忙。上次夏弯弯受气的时候便支了这招过来找我麻烦,光是给她换糕点就让我从二楼的房间到底楼厨房上上下下的跑了不下二十次,直到把我累得半死不活才放回去,还要被柳如烟一番耻笑:“怎么?现在可有后悔当初非要当我贴身丫头那股子执着劲呢?”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答得来着,反正柳如烟最后是心情大好,让我以后遇到这种事能躲便躲,她保我不被罢免便是了。
话说回来,我倒是真想躲的,但我这躲得了和尚躲得过庙吗?我这吃住都在风流阁,躲了一次两次最后积了怨后再爆发我可承受不起,还不如让她发发脾气算了。
“就是了。”秋莲立马点头认可,“她那边现在可忙了,知道谢公子不会去她那儿了,就一连接了好几个客人,现在有好几个人都等着和她会面呢。这不人手就立马不够了,点名了要你去。正差了自己的丫头四处找你。”
“那行。”夏弯弯也就那几个折磨人的法子,我只好权当自己是在锻炼身体。“我这就过去。”
正要甩手走人,秋莲眉头一皱,欲言又止,“听说是让你去‘风雅间’伺候,其他的地都支了人过去的。”
难得她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我向秋莲道了谢,这才慢慢悠悠的朝风雅间赶去。
听秋莲的意思,这会儿夏弯弯还在其他客人那里侍候着,等她过来还要一会儿。我这会儿去得早了,专是给客人端茶递水,还要大眼对小眼的相对无语,那不是落得个全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拖拉到了房门前,无奈的抬手敲门,门倒是响了,我这人还没来得及通报呢,里面的人便迫不及待的出声了。“进来!”我只好客客气气的推门进去。
来风流阁的客人并不是人人都会留夜的,对于不会留夜的客人这儿是计时结算的,但也总比留夜来得便宜。特别是夏弯弯这样的名人,光是请她作陪便费额之高,更别说是要一夜**了。所以,有的人为了划算还是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风流阁,唯独难过的就是要等上一会儿。不得不说,这风流阁的主真是个会争分夺秒挣钱的主。至于这客人在等姑娘的过程中时,就全靠下人们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了。风雅阁这间屋子便是留个那些会留夜的客人的,夏弯弯在来这里之前会先送走她的其他客人。我这一进来,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离开。这一屋两人,不言不语的对着,也无聊得紧,好在我还能趁机打个盹什么的也就安下了心来。
这一番思索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进来了那么久还没发现半个人影!还未来得及细想,身后便猛地被人给抱住。“美人,你总算来了,可急死大人我了。”带了点酒气的嘴在我脖子上一阵乱啃,下巴上的胡须扎得我生疼。
我“啊”的一声惊呼,脑中思绪纷繁,总算是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这下情况是真的不妙了,无论是周遭的酒气还是身后让人不适的温度都提醒着我一个不争的事实,我被来的客人当成了陪夜的姑娘!心下着急,却强作镇定的忙挣扎着开口:“公子认错人了!奴婢只是一个服饰人的丫头!”即便知道这样做的希望不大,我还是奢望着他能稍微看我一样,毕竟我长了一张十分普通的脸,他肯定是提不起兴趣的,可坏就坏在,我低估了男人在发情时用下半生思考问题的程度。
对方的确在听见了我的声音后停了下来,随后将我翻身过来,开始仔细打量着我那张普通的脸,虽是在确认我说的话,脸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种无所谓的模样越发让我不安。
直至此时我才看清对方身宽体胖苍老的样子,早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人,难怪一脸的胡须,刚才我还称呼对方为公子呢,免不了心里一阵恶心。
“的确是张很普通的脸,好在身段不错,皮肤我看比弯弯的还要好。今晚就拿你先给大人我泄泄火!”对方说完,又将脸向我凑了过来。我一听他话,心立马凉了个透彻,现在可好,见了棺材掉泪也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