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归高兴，屁股后面的小尾巴摇啊摇的，可还没高兴几分钟就被小徒弟打回了原型。
“方姐，雨下这么大，能找到么？”真是恨铁不成钢。
轻飘飘地瞅了一眼身边的人，方墨摸着毛毛尾巴的手力气加大了些。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方墨坐在车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外面，哒啦哒啦，手腕上的表盘一圈一圈地转着。满是阴云的天色倒是比往常黑得早了些。三个人的车厢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偶尔发出打火机的咔哒声打破沉默，然后亮起火光，烟卷里尼古丁的味道顺着风，飘进车窗。
不知道寂静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了小小的咕噜声。
孙如归的耳朵尖都红了，右手的食指点着自己的胃。
“你个不争气的，不要叫了，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忍一会儿好不好？”虽然是在问，但话里话外都是“怨念”。
小小的声音传到方墨的耳朵里，方墨动了动身子
“那就，回……”话没说完，看见对面车道上呼啦一下飞驰而过的汽车，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啪的断掉了。
对了，是车速。
被监控拍到时的情况不一定就是它一直持续的速度，汽车是变速运动，没人规定它只能开40迈。
想通了这最为关键的一点，方墨豁然开朗，就好像在一条漆黑的小路上摸索着行走着，突然眼前有一束光打下来，正好照亮了前方的路。按照新的思路和既有的线索判断，凶手杀害死者的地方有两个区域。
如果凶手是杀了人之后再往叶城方向行进一段时间，抛尸，折返回龙城。那根据凶手行进的车速判断，杀人地点有可能是在龙，叶两城的交界山—北山的东段。
如果凶手在杀人之后直接折返回龙城，那范围基本上可以确定在交界处的北山西段。
从案发到现在，时间基本上已经过去了两天，在得到了抛尸地点不是杀人地点之后，虽然警力不足，但根据推测，叶城，龙城两个城市都抽调了一部分警力，按照之前的推论，在北山西段做了。一无所获。
其实也并不是真正的一无所获，这不是就排除掉了一个选项么？
“往龙城方向开。”方墨猛地一巴掌拍上了驾驶座的椅子，驾驶座被方墨拍得一阵颤动。
在寂静的车厢里，尽管方墨手劲儿不大，但方墨拍椅子的那几声还是产生了小范围的回响。
这个动静惊得陈萧把嘴里的烟都掉了，着急忙慌地从驾驶座下面把烟捡起来，按灭，拧住钥匙，一脚油门轰下去，车子往前弹走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想法，果然是我们队的福星。”抽着空，陈萧扭头看了孙如归一眼，笑了。
“方姐，你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了？怎么想到的啊？”方墨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都没空理会自己的小徒弟，现在好不容易打破沉默，小徒弟的学习**又空前高涨，方墨要是再不说点儿什么，感觉都对不起她自己。可说什么，怎么说，从哪儿说起，方墨的头绪还没理出来，嘴皮子上下磨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需要措一下辞才好说。
“如果你是凶手，让你选择一种抛尸方法，你选哪一种？”没有回答孙如归的问题，方墨反而抛出了另外一个疑问给孙如归。
“小崽子”好好想想吧，想不到方墨也有腹黑的一面。
撇撇嘴，能有什么办法，自己这个师父，非但不会解答自己的疑惑，还要给自己出难题，顺带着还偶尔生生小气，耍耍小性子，能怎么办，自己也很绝望啊，自己认定的师父，怎么样都要学到出师不是么？揪着自己的小辫子，孙如归一边数着头发，一边思考方墨的问题。
咦～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的孙如归如果可以插一个弹幕在脑袋上，那一定就是一串问号，下面写着“傻不傻啊你！”
方墨眼看着孙如归纠结的不得了，小辫子尾巴上的那一撮头发，数了一遍又一遍，知道一时半会儿她肯定没有什么结果，好在自己也想清楚了怎么讲这个问题，看着车窗外一直往后退的绿化带，索性也不耽误时间了，把毛毛安安稳稳地放到背包里，拉上拉链放好，才准备开口。
“你知道，作为法医，不仅仅要在尸体上面寻找线索，有时候案发现场带来的惊喜远比尸体要多，我这么说不是要让你本末倒置，而是告诉你，只要和案件有关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有一点儿关系都不能放过。”方墨说完，看着孙如归闪着星星眼的眸子，屁股后面的小尾巴又翘起来了，话说，传道授业解惑的感觉不错嘛！停顿了一下，方墨继续说道。
“其实作为法医这些已经够了，可要想作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出色的法医，你要站在凶手的角度上来看待问题，作案者的思维不是普通人的思维，要是按照一般的思路来考虑，案件很难侦破。如果你是这件案子的凶手，思维缜密，你肯定是要误导警方视线，让警方在侦查的时候忽略你，把你的嫌疑降到最低，甚至是没有。”车窗外的雨丝轻飘飘地落到车里面，方墨伸手去接，滴滴答答的雨水在手上湿湿润润的，方墨心里的疑惑已经解开，尽管外面的雨依旧很大，但方墨依旧觉得舒服极了，眯着眼睛，不自觉地嘴角就翘了起来。
还真是可爱，时不时地，陈萧从后视镜看一眼方墨，看着她一脸的享受，陈萧刚才还紧皱的眉头，缓缓地舒开了一点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悄悄地打起了节奏，不久之前还很沉闷的车厢被这么一搅和顿时轻松了许多。
“方姐，你说把自己当成凶手，顺着凶手的思路分析案情，这我知道，但我还是想不通，你是怎么分析出第一案发现场的，你也没有问过陈队，就直接说往龙城方向开车？”好好奇哦，果真大神跟自己这种级别的小菜鸟的脑回路根本就不在一条路上，默默地，孙如归的小心脏在打鼓，咚咚咚地。民咕咕唉声叹气jpg
“唉！”孙如归在心里偷偷地叹着气，方墨是真的发出了声音。
“嘿嘿嘿，方姐，你就给我讲一下嘛！”摇着方墨的手臂，孙如归求知欲很旺盛的样子，映在方墨的瞳孔里面，灼烧在心上，真好，有这么一个爱问问题的徒弟，心里暖呼呼的。这个想法要是让陈萧或者让孙如归本人知道了，一定会很惋惜，原来方墨你就只有这点儿出息啊。
“从河天酒店楼梯间的尸体情况和案件情况来分析，我们分析出了，真正的凶手思维清晰，有反侦察意识，同时他还有帮凶。但是从昨天的案件可以看出来，这个凶手在极力模仿上一次的案件，他想在叶城杀人然后抛尸，希望能像上次一样找不到嫌疑人，但是他没有掌握好安眠药的剂量，导致受害人提前醒过来，一击未中，在最后下死手置人于死地的时候，他依旧有很多种选择，他可以延续之前的行为，将受害人掐死抛尸，但是他偏偏选择了最麻烦的一种方式，割喉。这种杀人方式，极其血腥，很大程度上凶手和死者是有深厚仇恨的，可其中也定然有他不能再一次用同样方式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只有凶手能告诉我们。两两相比，我们不难发现，凶手的思维其实是很混乱的，他不足以设计出逃脱警方视线的犯罪手法。这种迷惑侦查方向，不给人留余地的案件除了赵菁案，到目前为止，我没有遇到第二件。但这两个案件也有不同的地方，赵菁完全是反社会人格，她什么都不在乎，甚至能用生命做引子开始一场她必输无疑的游戏。这个凶手不一样，他完全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不坐牢，这样一来反而有破绽可寻，现在我们就找到了，因此凶手的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指导他犯案的人在。”
说道赵菁的时候，方墨的瞳孔里的光芒暗了下来，到马上又亮了。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当做典型案例已经足够了，时时刻刻想着也不是办法。
但是真的结束了么？方墨不知道赵菁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下了多大的一盘棋，不知者无畏，勇猛向前吧！
车子停在了北山东段，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高速路两旁的水沟里夹杂着雨水从山上带下来的泥土，黄褐色的水流在陈萧看来竟是有些湍急的。
点着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两口，没有吸完，从副驾驶座下面翻出还滴着水的雨伞，下了车。尼古丁烟雾消散在雨水里。
“下车吧，这些东西以后回去了你再给她讲，到时候把办公室的那些新来的小警察都聚到一起，你顺便都给讲一讲，就当是做个培训。”拉开方墨这一侧的车门，风雨瞬间就吹到了车里，打湿了方墨的膝盖。
“哦，也行。”方墨虽然不爱说话，到那仅仅指的是废话和八卦，正常的交流是没问题的，在说到案情和自己专业的时候，那话可还是不少的。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那小徒弟那边儿有什么意见没有？询问的眼神落在孙如归脸上。
“没事儿，办案要紧，我什么时候听都没问题的。”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还是挂着点儿什么的，毕竟说话说到一半，心吊起来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
方墨别的不行，分析嫌疑人心理分析惯了，一点点推测，孙如归的情绪
就全落在了方墨心里。
“一会儿，你离我近一点儿，有什么发现，我都给你讲，不懂的，你整理一下，等结案了，连同笔记的读后感一起给我。”
“好。”哪里还管的上什么读后感不读后感，能抱上大神的大腿已经很幸福了，就当是课后作业也是没有问题的。心里美滋滋的，孙如归的八颗小白牙亮了出来，可惜黑漆漆一片，没有人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