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先比对这一个。”陈箫冲到王宇的桌子前，站都没站稳，急吼吼地对着王宇就是一通喊。
“快，先对比摄像头上的指纹，方墨已经发过来了。”王宇对上已经急红了眼的陈箫，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顿键盘。二代身份证录入的指纹终于派上了用场。
陈箫撑着王宇的椅子背，身后跟着的还有赵局和姜成。三个人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屏幕，似乎是能看穿屏幕背后的那张面孔。
“你走了呀。那我开始咯。”她看着方墨带着孙如归关上了仓库的大门，在房间里踱步的脚顿了下来，她手中的遥控器一转换，方墨的侧脸被放大出现在上面，她敲了敲屏幕，正中方墨的额头。她的手指拂过屏幕，电视散发的热量，让屏幕上方墨的脸有了温度。
一张很大的透明的塑料膜铺在了客厅的地板上。似乎不放茶几就是为了这一刻。
2017年9月16日凌晨4点
方墨回到解剖室，看到毛毛已经被孙如归放在了桌子上，很是欣慰地用冷漠的眸子看了一眼，温暖再一次回到了方墨的眼眸里。
冰柜上的金属把手，冰凉就像是死去的人的皮肤，没有丝毫热度。方墨的手握在上面，一格柜子缓缓拉动。
白色的棉布盖在死者的身体上，方墨将那白布掀开。青色的脸暴露在方墨的面前，没有生气的表情让方墨心里觉得难受极了。她时常在想倘若自己有一天死了，会不会也被人送到这里，开膛破肚，然后关在这狭小的柜子里，等人来将自己认领回家，一抔黄土埋入土里。
“方姐。”孙如归对方墨的过去早有耳闻，看着方墨逐渐迷失的心，欢快的声音说出口，将已经处在悲伤边缘的方墨带回来。
“我帮你吧。”孙如归跳着站在面前，满脸的笑容，她的双手也搭上了冰柜的把手。
“好。”方墨微微一笑，知道孙如归是为了自己好，心里承了孙如归的这个情。
解剖台上的灯光打在这具已经冰冷刺骨的尸体上。方墨的指尖划过女子的皮肤，女子右手的干枯的状况让方墨觉得奇怪。
北山上发现的这四位死者的右手都被酸液腐蚀过，可是新发现的这两个受害者的左手是完好无损的，别说酸液腐蚀的痕迹，就是一些细小的伤口都没有。方墨不知道这对凶手来说意味着什么，但这不失为探究凶手内心的一条线索。
方墨对上被切断了脚筋的女子的双腿，脚踝上的伤口让方墨眼眸的瞳孔骤然紧缩。
单刃创口。方墨翻找了北上山发现的肋骨的伤痕记录。同一个凶手的结论第一次在方墨的心里真正的确认下来。
根据原有的线索，方墨一一对比了新尸体上的伤痕状况，手腕上一样的细长勒痕，一样的酸液腐蚀痕迹，心脏上面一样的捅伤。不一样的只有折磨方式的不同。
方墨站在两张解剖台的中间，深吸一口气。单薄的身影在解剖室里却是显得那么高大。
微博视频里面的画面虽然只拍摄到了死者死亡之后的场景，但方墨还是根据现有的线索，脑补出了被害人在仓库里是如何被囚禁，如何被折磨最后被杀害的一系列场景。那些画面一下子涌入方墨的脑海，拥挤着，咆哮叫嚣着，向方墨宣战。
孙如归小心翼翼地注意这方墨脸上的表情，知道这是方墨的工作方式，也就不去打扰她。但在心里还是觉得很神奇，明明没有亲眼见过，但通过尸体的状况就能知道凶手的作案手法，从而分析出凶手的作案时的心理，这也是孙如归崇拜方墨，哪怕宁愿忍受方墨冷漠的性子也要留在叶城警队的原因之一。
方墨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孙如归这样一脸痴迷的看着自己的表情，方墨在心里暗自嘲笑了一小下下她，还是绷着一张脸。
“该做的检测都做了么？”方墨看着孙如归手上厚厚一沓报告，问了一句。
孙如归冒着星星的双眼回过了神，扬着手里的报告几步走了过来。两个人挨得有点儿近。方墨很是嫌弃的瞅了一眼贴在自己身边的小徒弟，将注意力放在了报告上。
没有性行为，没有毒品，除了死者体内的安定药的成分没有发现其他任何药品。
凶手真的只是为了折磨死者么？方墨不确定。
凶手真的是一个男人么？如此一致的伤口情状，如此细致的清理现场，仓库里的尸体迟早会被发现，为什么要铺塑料膜？凶手没有抛尸荒野的想法，是因为被北山上的警察打断了作案方式的缘故，还是凶手就是想让我们发现呢。这些问题缠绕着，捆成了一团，一直侵扰着方墨的思绪。
“方姐?已经5点了。”孙如归刷新了微博，方墨早上看的那个视频已经被置顶成了头条，视频底下的评论逐渐向现实靠近，看来队里要发布消息了。方墨这么想着，陈箫就推门进来了。
“找到了。那个卖家找到了。是数码街上的一家店，店家名字叫周鑫。我们打电话过去，周鑫对这个摄像头有映象。似乎当时他还问了那个人买这种针孔摄像头干什么，那个人没有说，只是让他拿了两个存货出来，付的是现金。后来我们问他记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周鑫说不记得了，她包裹得很严，听声音是个姑娘？他还说他们家店里面是有监控的，现在老李带人过去了。估计很快就能有收获。”陈箫的声音里面满满都是兴奋，显然是对要破案的欣喜。
“姑娘？”方墨抓住了这个字眼。
“对，是姑娘。但是我们能确定摄像头是她买的，但我们不能肯定凶手就是她，说不定是凶手让别人买的。”陈箫从饮水机里面接了一杯水，仰着脖子一连灌了好几杯，活像是条脱水了的鱼。
“对上了，对上了。都对上了。”方墨在这件案子里第一次语气里带了兴奋。
女性作案就能对上了。没有性行为的行为说明凶手要么有性功能障碍，要么作案的目的就不是和性行为有关。如果是男性，尸体上绝对不会没有防卫伤，就算是喝了安眠药，这么多女性不可能对一个陌生男子不存在防备心理。而这两个死者身上只有被虐待产生的伤痕，并没有挣扎殴打过的痕迹。
只有女性之间的偷袭才会让受害人毫无防备。
方墨顿时想通了这一切。
“买摄像头的人，就是凶手。凶手心思缜密，作案手法娴熟，根据现场凶手刻意清理的痕迹，她的防备心很重，不可能把这么一件大事托付给自己认识的人。”方墨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让陈箫的心里猛地一沉，女杀手，她的目的是什么？
“陈队，方姐，你们过来看。”孙如归虽然听见了方墨对凶手的分析，但眼睛和大脑都留在了手机上。
“怎么了？”陈箫和方墨狐疑地对视了一眼，齐刷刷地凑到了孙如归身边。
“方墨，我高估了你。时间快到了，你找到我了么？”手机里第一次传出了清晰的一个女子的声音，虽然早上的视频里的声音是经过了变声器的，但方墨和陈箫一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就确定了两个视频是同一个始作俑者。
“声音放大点儿。”方墨等不及直接上手调大了孙如归手机的声音，更为清晰的女声从手机的听筒里传了出来。
“你看见了吧，这是直播，不是视频哟。”屏幕那边的她似乎知道方墨的想法，摇了摇手机，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被绑着的女子身上。这一个做法直接点破了方墨最后的心思。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一收，发现在线观看人数越来越多，很快在线的人数就已经上千。
“你继续跟着，不要跟她互动，我去找网络安全的同事。”陈箫几步冲出了解剖室的大门。
方墨抿了抿唇，看着屏幕上面越来越多的观看人数，看着还有人刷礼物给她，甚至还有人问，后面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要杀了那个姑娘。
而躲在口罩后面的凶手看到这些问题，竟然一一回答了，还是肯定的回答。
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知道么？你应该知道8年前晋城的案子吧。我记得你才从晋城回来啊。”她歪着头，一双桃花眼，阴郁着看着方墨。
“我知道那件案子，可你不是他不是么？”方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
“你确定？”她看到这行字之后，反问方墨。
“你不是他。”方墨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方姐，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不仅是屏幕那边的她笑了，就是身边的孙如归都很不解，所有人都以为晋城的那桩案子就是她第一次作案。
“你还年轻，8年前你应该才20岁出头，我看到你的脚踝上有酸液腐蚀之后留下的疤痕。你是那桩案子的受害人，也是唯一一位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