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坂本胡桃看来,被剧组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待,和被小牧阳太讽刺“走后门”都远远没有要单独面对赤司大魔王来的恐怖。
身高只有一米七几的少年给予胡桃的压迫感可比巨人敦要强烈的多了,她一点儿也不想成为赤司那句“违背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的名言下的又一个牺牲品。
“每个星期至少必须到篮球部签到三次以上,每次给紫原应援的句子不能少于十句,给紫原端茶倒水递毛巾供应甜点的任务全都交由坂本胡桃负责……任何特殊情况必须向赤司征十郎请假。”
总而言之,也就是说坂本胡桃=紫原敦专属助理=篮球部杂役。
——这个明明就是超不平等协议吧!
胡桃咬着小手绢,敢怒不敢言,因为赤司的表情明显就是在说——“敢拒绝的话,就把‘走后门’的流言变成真的。”
“中学联赛三连霸,敦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赤司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让胡桃生生的把“阿敦状态好不好关我什么事”给咽了回去。
所幸少年时代的藤本优,是以回忆的形式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里占了很少的篇幅,如果情况好的话,两个星期之内,就可以把胡桃的部分杀青。
硬生生的从一周里面抽了三天,先跑篮球部看紫原训练,跟他一起回家,晚饭之后再由理美子接去剧组继续学习。
比上各种形体课的时候还要充实的生活让胡桃过的有点儿晨昏颠倒了,至于原田老师布置的额外课后题,已经完完全全被她落了下来。
光用脚趾想也知道,班导原田赖智这段时间每次看到胡桃的时候,脸有多黑,还好胡桃有个好前桌菊地惠少女和好同桌黑子哲也,后者会在原田老师注意到胡桃的时候把她摇醒,而前者会在胡桃搭不上问题的时候偷偷在下面提示她。
可是天知道,比起脑袋昏昏沉沉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胡桃宁愿被原田老师拉去办公室训话的时候睁着眼睛继续打瞌睡,她真的很需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睡!觉!
后面的每一次拍摄,胡桃都开始注意表现的足够低调,虽然不知道赤司做了什么,反正关于她走后门的话是没有人再说了。
谦逊有礼,尊重每一位前辈,加上对待工作认真的那股子劲,没有人能真正讨厌起这样的女孩子。
加入剧组的第二个周末,胡桃终于迎来了跟小牧阳太的对手戏。
阳太骚年虽然傲气了点儿,但是人家却是确有其资本的。
无论平时表现的有多么的看不上胡桃,态度恶劣,只要一入了戏,那双轻蔑嘲讽的眼睛,瞬间就能变成温柔如水,有好几次,胡桃都被他带着走了。
对于被不怎么对盘的人牵着鼻子这种事情,坂本胡桃表示非常懊恼,她知道自己青涩的演技上不了台面,藤井理美子也安慰她新人演员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可是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认输。
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之间非常容易就能互相激起竞争的念头,胡桃也是这样,没几次她就开始暗暗跟小牧阳太较起了劲。
剧本这种东西大多数是叙述情节和对话,真正让一部作品丰满起来的,是演员的表现力,是他通过揣测理解作品之后展示出来的东西,它需要的是天赋和经验,而胡桃缺少的正是经验。
小牧阳太把胡桃的行为称作“不自量力”,不过桐古佑树却默认了她的做法,这位一直冷着脸,大部分时候都是斥责,而极少表扬人的导演,对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非常乐见其成。
阳太少年饰演的角色南泽勋是剧中藤本优的青梅竹马,他是一家道场的继承人,然而随着倒幕运动的进行,《废刀令》的颁布,武士这个群体已经注定着要随着一个时代的逝去而没落。南泽勋并不准备继承家里的道场,少年人总是有着做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所以在看到征兵令之后,南泽勋就动了应征入伍的念头,这也为后来逃离华庭的藤本优为什么会做出入伍的选择,隐隐埋下了伏笔。
在藤本优的回忆当中,这位青梅竹马显然占了很大的比重,少年人的友谊往往纯粹的没有杂质,更何况南泽勋是藤本优认识的极少的不会瞧不起她的身份,也不会用那种有色的眼神看她的人,所以藤本优对于南泽勋自然而然的有着比对母亲更多的依赖。
要想让对小牧阳太不感冒的坂本胡桃对他露出依赖的表情绝对是种技术活,那可不是像上次一样把黄濑凉太黄澄澄的金发,当成最喜欢的薯条来表达爱意那么简单的。不过越有难度的事情,就越值得挑战。
等演到藤本优偷偷从华庭跑出来,穿着女装,为好友送别的时候,少年眼中的不舍和一瞬间的惊艳,连小牧阳太本人都有些分不清那是属于谁的心情了。
随着桐古导演的一句“过”,胡桃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就连小牧阳太也是。
“终于结束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相视一眼,同时对着对方冷哼了一下。
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一秒从好基友到死对头的转换让大家都忍俊不禁。
胡桃揉了揉僵硬的胳膊,又捶了捶腿,和南泽勋有关的戏都已经拍完了,接下来只需要拍最后藤本优在其他仆役的追捕下连夜逃离华庭的戏就可以了。
雪饮早年生下藤本优之后,又没有经过很好的调养就直接开始接客,元气大伤,后来又常年服用华庭那些助兴的秘药,身子早就被掏空了,这一年秋天受寒旧病复发之后,她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华庭明面上的老板,鹤田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华庭之所以能够在鱼龙混杂竞争激烈的花町街独占鳌头,背后的靠山之强硬自然功不可没,可鹤田鲇美这个人的能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这个精明的女人永远都在算计着一切,用最少的成本,压榨出手里人的全部价值。
上次梶本先生的那件事情,虽然鹤田让人打了藤本优一顿,可是却让她注意到了这个孩子的价值。
来华庭的那些男人为的就是找点儿乐子,也不妨某些人有那么些与众不同的癖好,只要能带来更大的利益的话,鹤田一点儿也不介意华庭再开发点什么更特殊的服务,就算藤本优翔是男孩子,只要能够吸引客人就够了。
从雪饮病倒之后,鹤田也就懒得继续去饰演一个心疼体恤下面姑娘的妈妈桑了,她将魔抓直接伸向了藤本优,比起就算用药吊着命也无法继续替她创造利益的雪饮,无疑是更加年轻的优翔更适合为她所用。
而讽刺的是,藤本优一直以来都是穿着男装来逃避跟母亲一样的命运,可是在母亲死后,她却是靠着换上女装才摆脱了华庭那些仆役的搜查。
画面终止在藤本优远远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简陋的下葬,然后转身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城市。
耗费了三个星期,一鼓作气拍摄到深夜,总算把所有少年藤本优翔的部分都拍完了,胡桃趴在家里软绵的大床上狠狠的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幸好第二天是周日,否则胡桃敢打赌已经被她忽略良久的原田赖智,一定会忍不住直接杀到她家的。
揉了揉还有些迷蒙的眼睛,胡桃躺在床上一时不想动弹,她这一觉睡的时间虽然长了,却一点儿都不舒服。
第一次拍戏带来的影响还残余着,睁开眼,还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叹了口气,明显感觉到空空的肚子开始闹别扭了,胡桃尽管不情愿,还是准备起来去觅食,这一起才发现了不对劲。
一颗紫色的毛绒绒脑袋正压在她的腿上,两条结实的胳膊也同时扒在她身上。
胡桃起身的动作,生生的被扼杀在摇篮里了,一只手支起身子半坐着,另一只手条件反射的就给了那颗不老实的脑袋一记栗子,不过看来是因为睡得太久了,手上使不出多大的力气,所以成效不大,少年脑袋在她腿上蹭了蹭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紫!原!敦!你想闹哪样啊!”伸出两只掐上对方的耳朵。
“……唔?”睡得比胡桃还要昏天黑地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事实证明,从物理学上来说,同样大小的力,受力面积越小,压强就越大,承受力的那个人,也会觉得越痛。
胡桃难得的无比感激起原田老师在她耳边填鸭式的教学,并且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物理,然后将掐着紫原耳朵的手又拧了一下。
“嗷!小胡桃你醒啦!”
紫原睁开眼捂着耳朵爬起来,然后开心的往胡桃的身上扑。
用一只手抵着自家幼驯染君的脸,坂本胡桃觉得很不开心,因为演《浮世》演的她对于男性莫名产生了一种排斥。
她还没有忘记藤本优有一场戏,是被嫉妒自己身为“男儿身”还能抢走恩客的纱弥设计陷害,晚上疲累的时候,差一点儿被那个梶本先生夜袭。
所以即使紫原跑来自己家串门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情,胡桃心里还是会有点儿疙瘩的,而且主要的问题是,她睡的死死的,藤井理美子也不在,那——
“你是怎么进来的?”胡桃语气很不好的问道。
紫原的挣扎停了下来,然后很无辜的指着胡桃房间的窗户,“从那里爬过来的啊。”
坂本胡桃看着自己房间敞开的窗户,还有对面紫原宅二楼同样大开的窗子,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两个阳台距离只有一米多这种BUG我现在才发现啊,我摔!回头就找人把窗!子!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