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高江云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张秀娥,边道:“娘,您留在此吃晚饭,是不是得给我爹娘捎个信儿?若是爹没看见你回去,兴许又带着府中的人,兴师动众的满大街的找您了……”
张秀娥听到高江云的话,面颊微微一热,抬眼嗔了高江云一眼道:“好你个小子,你是翅膀长硬了,都敢调侃你老娘了是吧?!”
说着,张秀娥抬手在高江云的额上敲了一记,斥道。
高江云见张秀娥脸上有了笑容,这才稍稍安心。
不过高江云说完,张秀娥也的确怕高渊担心自己,便对高江云道:“估摸着时辰,你爹也该下朝了,江云你回去同你爹说一声,就说我今晚不在府中用饭。”
高江云听后,一张脸顿时就苦下来。
他道:“娘,不如让我在此陪着您,让流水回去向我爹禀报?”
张秀娥抬眼茶嗔了高江云一眼,道:“江云,你说你自从开了那家醋坊后,有多久没有回去住了?你爹虽嘴上不说,但心中还是恨想念你的。”
高江云自然知道自己的爹想念自己,可是想到每一次见面他爹都要给他个“特殊”的见面礼,高江云的屁股就有些疼。
“快去吧,。莫要让你爹等的着急了。”张秀娥道。
高江云最后只能苦着脸点头道:“那娘我回去了,一会儿我就来接你啊。”
高江云苦哈哈着一张脸,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屋子。
张秀娥见高江云如此,不免抿唇一笑。
一旁的流水伺候着张秀娥,见张秀娥脸上露出笑容,温声道:“夫人,二少爷在外面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也就在您的面前,他才像个孩子呢。”
张秀娥无奈一笑道:“是啊,我这个老二自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性子,谁知道长大后性格竟是变的这么古灵精怪,还一心痴迷酿醋……”
流水抿唇笑着道:“也就只有二少爷在的时候,才能将夫人逗笑呢。”
张秀娥听后,笑了笑。
说来她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自小都是懂事的,如今也就高江云同高渊不太像,性子时而古怪,时而老成的。
这边,灶房已经生起了火,白锦和暮云深忙活着做饭呢,高江云便走过来,同他们告别,说要回家一趟。
待高江云离开后没多久,萧立他们也回来了。
几人见暮云深的屋内有客人,倒是也没有多问,而是进了灶房帮忙。
另外一边,当流水看到有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进了门,又进了灶房,一会儿便听到灶房那边传来说笑声。
流水看到了。张秀娥自然也看到了。
正是因为看到那三个男子,张秀娥的眉宇微蹙,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锦和暮云深做了七八个菜,又做了一个素汤一个野鸡肉汤,揭开锅盖,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灶房。
累了一天的萧立三人登时咽着口水,恨不得现在就大快朵颐。
待白锦和暮云深将饭菜都端到屋内,萧立几人便揪着灶房内出起来。
待白锦和暮云深进了屋,入座后,就见张秀娥面色慈爱的看着他们二人道:“累了吧?”
暮云深面色依旧有些紧绷,不过眼神倒是缓和柔化了不少。
白锦摇头,笑着道:“不累,夫人这是我和云深一起做的饭菜,您尝尝合不合胃口。”说着,白锦将筷子递给张秀娥。
流水本是要伺候张秀娥吃饭的,不过张秀娥抬了抬手,示意流水不用动,自己则接过白锦手中的筷子,夹了一道青菜放在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而后又舀了一勺子鸡汤喝了耳机口,眉宇微展,看向白锦和暮云深道:“味道很好,真是看不出来,你们小小年纪便会做这么多菜。”
白锦笑了笑,又将筷子递给暮云深。
一桌三人,屋内静谧,偶尔,张秀娥和白锦会交谈几句,暮云深神色缓和,虽不多说话,却也同张秀娥说起了话。
饭罢,流水帮着白锦将碗筷都收拾了,待一切都收拾好后,几人坐在屋内说话。
张秀娥看着暮云深的目光满是慈爱,此时,张秀娥也看出暮云深天生性子有些冷,他只有在面对白锦时,目光才会变的柔和,声音也是低沉温柔的。
张秀娥见白锦和暮云深如此恩爱,不免叹息一声,似欣慰一般的说道:“云深好孩子,你娘在天上看到你和阿锦如此恩爱,定然也很安慰的。”
一想早逝的张秀云,张秀娥便伤心不已。
暮云深的神色微动,而后看向张秀娥,目光温和,缓缓出声道:“多谢夫人心中一直记挂着我娘。”
张秀娥听着,眼眶微红,叹道:“云深,你们不比如此见外,我是你娘的亲姐姐,你喊我大姨母既可。”
暮云深面皮有些紧绷,他本以为这世上除却白锦,他再无师甚亲人,而今才知道他的娘本不是大邱村的人,而她自小身体不好,长大之后又被嫁给慕铁栓那个混子,说她一声坎坷也不为过。
暮云深紧抿的嘴唇动了动,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目露期待的张秀娥,张了张嘴巴,轻声换了一声:“大姨母。”
“哎。”张秀娥听暮云深也很叫她,眼睛瞬间又红了,她抬手抹着眼泪,目露慈爱的柔声道:“好孩子,你放心,日后我就是你娘,我会替你娘好好照顾你们兄妹二人,对了,你家中还有什么人,你的……外公外婆他们可还在?”
张秀娥想到张秀云既然能成亲生子,想来她一定是跟着奶娘一家人人生活的,当时因为暴乱而致使他们以一家人分离,三岁的张秀云若不是有奶娘一家人照顾,恐怕她也长不大。
所以,张秀娥想见见奶娘一家人,好好的谢谢他们。
暮云深眼眸微垂,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丝沉重,低声道:“妹妹幼年夭折了……”
张秀娥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暮云深的神色见见染上了一丝心疼和怜惜之色。
“……可怜的孩子。”张秀娥低声哽咽道。
“外公外婆一家,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搬走了。”暮云深淡淡的说道。
张秀娥听后不免有些惊疑,问道:“怎会?他们怎么舍得?”
说着,张秀娥似乎忆起了以前的事情,低低出声道:“秀云是奶娘一手看大的,我们看的出来,奶娘是将秀云当做亲生闺女一样疼爱的,你是秀云的孩子,他们怎会舍得离开你?”
暮云深面皮紧绷,嘴唇紧抿。
说来,暮云深的身世也算坎坷,自小爹不疼,娘性子又怯懦,之后娘早死,妹妹早夭,自己又被赶出暮家庄。
而张秀娥一家人找了张秀云一辈子,如今他们一家人再也不能相见,至于张秀云的事情,暮云深知道说的再多,也只能徒增张秀娥的伤心。
可张秀娥却不是个傻的,她想到啥,双目微睁,看着暮云深,忐忑般的问道:“云深,你跟我说实话,你的外公外婆对你娘还有你好吗?”
暮云深紧抿的嘴唇动了动,想到他在很小的时候,便很少跟着张秀云回娘家,而即使回娘家,暮云深对于外公外婆的记忆也少之又少,他唯一记得便是张秀云时常在他耳边说一句话。
张秀云说:“深儿,不管你外公外婆对你如何,你都要记住,他们养育了娘,对咱们就是有恩,日后外公外婆一家若是有难,你一定要帮衬着,知道么?”
暮云深当时还很小,听了张秀云的话只知道点头。
而今想张秀云对他说的话,却是大有深意。
张秀云不经常回娘家,还有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张秀云身体不太好,总是生病,而暮铁栓那个混子也不让张秀云回娘家,只道自己的婆娘回娘家是丢人!
张秀云是个怯懦柔弱的性子,她害怕慕铁栓,也想跟暮铁栓好好过日子,所以一生才会那么悲惨。
而那时,张秀云在家生病时,除却马氏还会来照顾照顾张秀云,至于张秀云的娘家人却是从未来暮家庄看过张秀云。
或许很久以前,如张秀娥所说,奶娘一家是将张秀云当做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看待照顾,即使暴乱,他们也没有丢下张秀云。
可张秀云毕竟不是他们的亲闺女,而且张秀云自小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时间长了,奶娘一家人便开始有些厌烦张秀云,觉着张秀云不是他们的闺女,不应该如此贴钱的养着,觉着她是个包袱,是个累赘。
所以最后,暮家庄的暮大栓来给暮铁栓说亲事,奶娘一家即使知道暮铁栓是个混子,可是为了摆脱张秀云,还是将张秀云给嫁了过去。
而张秀云呢?张秀云同家人失散时已三岁,自然也知道自己不是奶娘的亲生闺女,又因为她自小身体不好,奶娘一家将她养大,张秀云心中定然也是愧疚的。
所以在暮大栓来说亲事后,奶娘一家人同意,张秀云也便没有说啥。
如今,这些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更何况说奶娘一家人对张秀云不好,可他们却将张秀云养大成人,说他们对张秀云好,却给张秀云说了一门不好的亲事,且在张秀云成亲后,他们也不曾去看过张秀云。
人性本就复杂,谁又能说得清?showContent("106062","326402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