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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梦断
有道理。：／／．／
屏夫人点点头：“女儿你说的是，教训教训就成了，也不至于要她的命。”
“母妃啊，”江姝华见母妃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了，微俯身在她的耳侧，轻声道，“她打碎了父皇赏给您的东西，一定得好好地教训，但是，咱们不能寒了其他人的心呐，更不能落人于口舌。”
“那你是打算……”屏夫人疑惑。
望向长条几上的子亭，江姝华笑了起来，只是她这笑，带了一抹残忍，带了一抹血腥。
子亭微抬起头，看到江姝华的笑，火热的身子竟打了个寒颤，疼痛不堪的身体恐惧地打起了摆子，如风中的落叶，等待着可怖的命运，乌云密布一般笼盖而下，似数九寒天的冰凌，尖锐地直插入心扉，又疼又冷。
花长雪将南生宋儿等人推出寝殿，便毫无形象地趴在了鹅项椅上，开始看曲伶册，轻轻打着拍子，嘴里哼着半段曲子。
铜炉香烟袅袅，帷纱缦缦，微风习习，花长雪哼着哼着，竟趴着睡了过去。
漆黑崎岖的山路，微弱不明的绿光，始终在十步前摇摆晃动，绿光时弱时微，不时光芒大盛，却只一瞬，便又恢复微弱。
一阵急切却又虚弱的脚步声在山路上急行，跟着前方的绿光，无比信任地跟随它，向前走去，走去，走去……
红色靴子猛然顿住，脚步声戛然而止，绿光也猛然间消失不见，四周重又恢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恐惧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不知是该往前面的断崖走去，还是回头与追兵迎面相交。
身后马蹄声渐近，略沙哑的纯厚男音急切呼唤着：“蝉儿，蝉儿，你在哪儿？我是玉罗，蝉儿，你应我一声，蝉儿……”
“玉罗，玉罗……”
红色靴子猛地转过身去，虚弱地回应着：“玉罗，我在这里，玉罗，我在这里，我看不到你，玉罗……”
叫玉罗的男子不被黑暗所拢，朝着红衣飘飘的蝉儿策马奔去，倾身展臂，轻轻将她带上马背，紧紧地拥在怀中，似这世上最瑰丽的珍宝。
前方是断崖，玉罗调转马头，朝山上奔去。
蝉儿苍白无血色的面上滑落下一行泪珠，靠在玉罗的身子，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却只觉手下一片温热滑腻，惊恐地抬起手来，却只闻到一阵血腥味，且愈渐浓郁。
“玉罗，你受伤了。”蝉儿反手抚着玉罗的脸颊，心惊胆颤。
玉罗轻声笑道：“这不是我的血，你放心。”
不知何处竟响起乐声，似有筝鸣，似有埙呜，似有萧瑟，似有铃脆，似有水滴，似有箜篌，弦若天外来音，铮铮而弹，萧若高山流水，金声玉振，水滴石穿，叮咚音铃，泫然若泣，含宫咀徵何悠悠。
“晚妆楼，铅华末，丝竹哑乐，金影描红落，酒倾泪撒，却阡陌……”
山中似有女子在歌唱，就着哀声泣乐，心沉悲恸，又如天外仙乐，缥缈氲氤一般飘过。
身下快马在飞奔，天空飘下鹅毛大雪，蝉儿双眼微闭，声息微弱，明明远在天边的歌音，却似乎就在耳畔，有一女子，在对着她的耳畔唱着悲曲，竟惹得她泪水似珍珠般，落满了脸颊。
“吾谁与归，青焰华初落，云渠复，空留庭，冰弦铮铮破，凝作霜……”
蝉儿只字未言，靠在玉罗的怀里，微闭的双眼，缓缓地，阖上，手中却依然紧紧地攥着玉罗的衣襟，紧紧地，一刻都不肯松开。
“半曲教锁，欺轮回寞寞，道万回，不过恍若。”
“蝉儿，不要睡，醒醒，别睡……”
玉罗悲切的呼唤盖过了悲曲，蝉儿缓缓睁开双眼，无力一笑：“我没事……”
“……看尽朝华，凝往缱绻，何妨再千年，飞白雪……”
“太子妃，太子妃，醒醒，长禧宫的芳恬送来请谏，太子妃。”南生蹲下身子，轻轻摇着花长雪的肩膀。
花长雪慢慢地睁开迷蒙的双眼，脑袋一片空白，呆滞地望着近在眼前的南生，南生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又将红色封皮的请谏挡在她的眼前。
红色，红色。
看着眼前描着金色花纹的红色，花长雪的神智逐渐清明，她坐了起来，拿过请谏，展开一看，从头到尾看过：“原来是乐美人邀我去赏花啊，后天啊。”
“太子妃，咱们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南生站了起来：“那奴婢去回了芳恬，告诉她一声，奴婢告退。”
花长雪挥挥手：“去吧去吧。”
说着，又趴了下去，将请谏往几上一放，重新拿起曲伶册，下巴抵在手上，开始回忆被南生打断的梦。
“一个叫蝉儿的女的，她穿了一身的大红，身体很虚弱，估计快死了，那个男的叫玉罗，声音很好听，可是看不清样子……”
花长雪转了个身，敲着椅背。
“这两个人，应该是富家公子和侍女，两人相爱了，然后这玉罗的爹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甚至要拆散他们，所以他们就私奔了。不料，半道上两人被玉罗他爹派的人拦截，两个人不小心分开了，玉罗经历千难万阻又找到了蝉儿，带着她继续私奔。”
花长雪改趴为躺，满眼疑惑。
“可是到底是谁在唱歌啊？这蝉儿有没有死啊？两个人有没有逃过玉罗他爹的围追堵截啊？有没有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呢？哎呀，都怪南生，什么时候进来不好，非要这个时候进来，打断了我的梦，还害得我没有听到下半截的词，唉~”
花长雪看着头顶的横木，比手划脚的在那里想梦里的剧情走向，莫了又埋怨上了南生不适时地打拢了自己的梦，好一阵哀声叹气。
送走了芳恬，南生从宋儿的手里接过果盘，送了进去，看到一脸无奈甚至有些愤愤的太子妃，好笑地摇了摇头。
长禧宫的结香经过雨水的滋润，开出了柔软明媚的黄花，一簇簇地拥在一起，重重地坠着枝头，虽然因为一场妖雪瞬间枯萎死亡，可在阿末的法术下，已经尽复生机，且这花开得比往常还要好，还要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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