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谢过木阿姨,就匆匆赶回公司,经理见她赶得匆忙,问她什么事,她谎称说,妈妈有点不适,我同她到医院,叫平稳给我请半天假——妈检查没事,我就匆匆赶回来。经理看了看手表说,快叫记工员消假。她说,现在九点过了。经理说,那就请两个钟头。她没去,经理却替她说明。
她才悄悄告诉平稳,她找木阿姨的经过。他开心了许多,她说,明天我陪你请假,你去检查。他说,后天就是双休日,星期六上午,检查还开。她说,平稳,你的命要紧。他不得不说,我明天自己去。她说,我不安乐。他说,听话,人多口杂,容易泄漏,是你教我的。
她才不语,第二天,他老实去省医院全面检查。结果出来了,没事。就按木医生的吩咐,严肃治疗。除了几片药物,也是锻炼为主。只是有点顽固,三个疗程过去,效果十分缓慢。她会说了,不要急,要有自信。
老天真会捉弄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啼笑皆非的事,竟然向平稳袭来。同公司的一个女员工,姓奇名媛媛,也是高职,忽然同平稳亲切起来。偷偷买东西给他,莫名其妙地安慰他。他不得不说,媛媛,我没事,妙芳会照顾我。想不到她说,我知道,你是被她逼成这样的,你不要怕,我有药能解你苦恼。
他十分警惕,马上回想这一年,甚至这两年来,她对他的各种暗示,明求。他总是十分礼貌地说,我爱杨妙芳,请你自重。可是随着妙芳是不恋人的传言由猛到弱,由浓到淡,奇媛媛对平稳的纠缠却变化多端,好像贼心不死,由地面转入地下。妙芳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尤其是平稳进入锻炼治疗以来,奇媛媛好像加快步伐,妙芳的心也火上加油。
明天又是双休日,下午四点,过一个钟头,就要下班。奇媛媛突然拿起手机接听,立刻哭哭啼啼,直找平稳,还把手机给他看,说她老爸刚才不久前发生心梗,要她即刻赶回老家去看,可能是最后一面。
奇媛媛老家在外地,有两百多公里,要马上坐车回去,时间赶不上。她来求他,是要他开车送她立刻回去。妙芳听见,一阵同情之后,马上涌出可能是个圈套的警惕。因为对方早就有不择手段的表露,现在又选择时段那么凑巧,三哩,又不是只有平稳有小车,可为什么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她顾不得多想,就悄悄对平稳说了些可能太过敏感的话。可是平稳想了想,咬紧牙关说,迟痛不如早痛——妙芳,你放心,我一切早有预防。互信的话不用再多,奇媛媛见二人耳语,生怕平稳心软,更加嚎啕大哭,突然跪下,要平稳送她回去,说是愿以生命为报。
他说,我送你到长途客运站。她说,早就没了到我老家的班车呀,我就求求你,明天就是双休日,不要你请假——妙芳的心再次格噔一下,正是明天就是双休日,你才设计逼迫我丈夫进退两难,跌落陷阱!可是看到对方心急如焚,痛不欲生,不禁悲天悯人,不知如何是好。
奇媛媛就趁火打劫,加强攻势,继续跪地求救。平稳痛苦地望着她,一切由她决定。她咬牙低头,奇媛媛好像马上想到,事在人为——就急忙移动膝头,跪向妙芳。妙芳慌了手脚,奇媛媛再趁机游移在二人之间。只见她泪流满面,腾空而起,拉着平稳,就要他开车送她回去。
下班的公司门口,马上人头涌涌,百十双眼睛凸了出来,盯住妙芳,她不知所措,平稳倒被奇媛媛拖得两脚离地,不知怎的拉开了车门。她就乘虚而入,从主驾座爬到副驾座。再哭哭啼啼。不知是设计,还是真正,她的手机又响起来。她趁势接,听了几句便压到他耳边。电话那头说,媛媛,你不马上回来,你就永远看不到你爸的最后一面了。
平稳这阵无法平静,一边是电话的哀求,一边是妻子的惊异。奇媛媛像丑剧演员,再次拉住他的手说,平稳,我今生就求你这一次了,开呀。他的心太乱,只得摇下车窗玻璃,探头对妙芳说,妙芳,你回家告诉爸妈,我载奇媛媛到医院,就马上赶回来。
她立刻像呆了一样,众人也呀了一声。平稳义无反顾,发了车,一会便开出公司大门,问明奇媛媛老家方向,加快车速,不顾下班时路上车多,能快就快。出了市区,便打开导航仪走上高速路。开了八十多公里,不得不拐进乡镇公路。不知为什么,老天成心又要考验,忽然刮风,乌云滚滚,暗了下来。乡镇路大不如高速,有的路段坑洼多,想高速也飞不起来。
剩下的一百多公里,弯多坑洼多,时速只能开到六七十公里,有的路段只能开到四五十公里。真是风雨兼程,开了四个半钟头,方才开到她家所在的县城。问她医院在那,她说就在城区东边。差不多看见医院,车的油表就预示汽油告急。他只得说,奇缓媛,对不起,我的车没油了。她眼睛闪光,指着百米外的路边说,那就是加油站。他赶紧开过去,怕真的开不了,要推车。
加了油,风雨更大,路上开始有雨水流淌。她忽然说,实在开不了,就停停吧。他忍不住说,不行,我要必须开,你赶紧看你爸。他怕导航仪在边远地区失灵,说,你指路。她不得不说,再向前,拐进大街就是。小车进入大街,浸水更深,幸亏灯光还好,小心奕奕,终于开到医院门口。
风雨交加,夜渐深,医院保安听说是某病人从省城赶回来看望病危的老爸,没查问,便允许将车开进大楼门口。他看手机,快要十点了。说,你下车,我要赶回家。她说,你开了半夜车,连口水也没喝一口。下来吧,看看我爸,你就回去。他拗不过,也不忍心,就跟她一起下去。幸亏他的雨伞就在车后厢,奇媛媛也随身带伞。她带头冲下去,顺手紧紧地拉住他。进了大楼走廊,她才松手。
紧接着,就拉他去看老爸。三楼急救室,有四个人,看来是亲属。从眼光看,都猜测平稳是她男友似的,惊喜,佩服。说,这么猛的风雨,几百公里山路,辛苦你了。他按常理常情问,伯父身体平安吧。他们说,抢险过来了。他松了口气,想进去看。可重症监护室不准人进去。
他只得说,奇媛媛,你爸没事,我回去了。边说边向众人告辞,大家都说,夜太深,风雨太大,都是山路,可能有的坏了走不了。她好像醒悟什么,添油加醋,附和说,是呀,过那几个坡,山洪太大,真的冲断了,我也不好交代呀。他说,不怕。她忽然说,你硬要走,也要喝口热水。
边说边拉他到大楼门口,指着大街上还灯火灿灿的各种商店,尤其是小食店说,要走就吃碗豆腐花再走。众目睽睽,她又拉又扯,有失文雅,他只得答应。各打雨伞,去吃了碗豆腐花。她十分热心,又是纸巾,又是争付钱。只是没留意,她竟然将他的抹口纸巾悄悄收拾起来。
看来风雨太大,雷鸣闪电,街上连行人也不见,更何况是各种开得动的车?眼看就过十点钟,要是雨停了多好,有一半高速路,两百余公里,三四个钟头能到方州。深夜一两点多,不算太晚。只是现在风大雨大,若真的半路上某段路面被山洪冲垮,进退不得,才是不堪设想哟。
她极力劝说,平稳,不要赶了,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决定。看来也只好这样。他马上拨打妙芳手机,说是小车开到半路就遇上大风大雨,坚持开到县医院,就大得连街也浸水了。听路人说,这样的风雨,山路恐怕会被冲断,我想明天才赶回去。
妙芳说,平稳,你平安就好,明天回吧,安全最重要。他说,不要担心,我没事,保重。那边说,你保重。末了才问,奇媛媛老爸没事吧。他说,平安。她见他关机,即刻要抢手机。他说,夜深雨猛,明天再打吧。
她不知为什么,有点失落。要给他找旅店。他说,不用了,你还没见过你爸一面哩。她说,你没听见,监护室不让进。他还是说,你回去吧,就几条街,我能找着。她执意不肯。他想,住上了,你就走。说着冒雨开车,其实就是百十步,车到门口,办了手续,她却要跟他进去看看。
他要赶紧打发她离开,就让她随服务员一起去开门,进去看了,服务员走,他马上催她说,我有预感,你爸想你了。她不得不开步,说,明早我来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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