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姜娆年方十六,人如其名,长得纤柔娇娆,说话慢声细语,一看就知道是养在深闺的官家千金。
她将床铺铺好,打开锦缎包袱,挑出五根素银扁方,每一根足有二两重,上面携印着各色花纹。
“各位姐姐,姜娆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银扁方用来固发最合适不过,还望各位姐姐不要嫌弃。”
说罢她亲自将扁方交到各人手里,玉璋本不想要,推脱再三,映月伸手帮她接过一根蔷薇花纹样的,“年小姐,你不要介意。玉璋只是向来不太使用扁方梳头,怕收了又不用倒是浪费了,并非想拒绝年小姐好意。”
说着转身将扁方塞到玉璋手里,眼神示意她收下:“是吧,玉璋。”
玉璋自然领会她的意思,虽然心下不愿,到底脸上还是堆起笑容:“我是怕辜负了年小姐的好意,怕平白糟蹋了东西。既然如此,我收下便是,正好可促使我学会梳架子头不是。”
姜娆欣喜得拉着玉璋的手,娇声说:“玉璋姐姐,我可以教你啊,从小我娘就请了梳头嬷嬷教我梳头呢,各种样式的发型我都会梳。”说罢转头望着映月:“映月姐姐,你们也别那么见外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或者叫我阿娆也行,我爹娘都是这么叫我的。”
早莺见映月和玉璋都收下了,自己也高高兴兴地挑了一根杜鹃样式的。边往发间比量,边说:“那你也别叫姐姐、妹妹的了,我们几个人都是互叫名字的,我们就叫你姜娆吧。”
“好。”
映月望着手中的素银竹纹扁方,这年姜娆心思可真够细腻的。初来乍到,自然是要送礼的,若送银子则显得太世俗,且这些宫女们,虽算不上是什么大家小姐,倒也是正经旗人,都是要面子的,送银子自然不会有人要,还会无端让人觉得年姜娆看不起她们。
可是这素银扁方,既可以拿来梳头用,也可以剪了当碎银子用,实在是个好东西,既全了大家的面子,又解了各人所需。
映月自然是能明白姜娆的意思,就算是不喜欢也要将表面功夫做好,所以她才示意玉璋收了那素银扁方。
却就是有人非要挑事端,戴萤不理不睬地接过扁方,当着年姜娆的面就扔到了马潘儿炕上。
“这个送给你了,这样低贱的东西,可还不配插在我的发间。”说罢转头径直出去了。
年姜娆的脸霎时变红,尴尬委屈都涌上来。
映月见她尴尬至极,这个戴莹也太目中无人了。虽然年姜娆的家世现在不能和她比,但是她的父亲毕竟是曾是湖广总督,总得有所忌讳啊。
她上前拉住姜娆的手:“姜娆,既然你送了我们礼,我们也应当回礼才是。可是我们三人家境普通,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我最擅长绘制丹青。不如让我为你画一幅人物丹青,当做是回礼吧。”
姜娆忙推说不用,却被早莺按坐在椅子上:“姜娆,你就别客气了。不是我平白夸她,映月的画技可不比如意馆的师傅们差。你就乖乖地坐着让她画一幅吧,我保证诸位皇子若是看了你的画像,定然会争着抢着求万岁爷把你赐给他呢。”
姜娆的脸更红了:“姐姐说笑我。”
映月的从前游历世界各地写专栏的时候,常常在街边卖素描画赚取旅费,画功比起只会用毛笔的如意馆师傅,在某些方面还是有几分优点的。而且,炭笔绘画总比毛笔要快很多。
玉璋拿起映月才刚刚画好的炭笔素描,不禁赞叹:“画的栩栩如生,比真人分毫不差,仿佛更见清韵。”
早莺早已等不及抢过来,也不住点头:“人美,画也美。”
姜娆倒被夸得有些脸红,也有些欣喜:“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用炭笔画画呢,不过画的真好。”
映月微微福了一福:“年姑娘喜欢就是这画的福气了。”
姜娆将画收起来,忙把映月拉起来:“都说了叫名字了,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呢,以后还得多承你们照顾呢,姐妹之间这样不就太生疏了吗。”
早莺笑嘻嘻的挽住姜娆的手:“那咱们从今往后咱们又多了一个好姐妹了。”
“哎吆吆,戴小姐,你快瞧啊。这么快就巴结上年小姐了。你们几个人的功力还真是了得,先是贵妃娘娘,再是德妃娘娘,现在又是年小姐,可真行啊。”
马潘儿跟在戴萤身侧进来,就看见她们几个人拉着手高兴地说着什么好姐妹的,张口就讥讽。
早莺正欲和她争辩,映月拉住她们,摇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她却不听,使劲挣脱她,要和潘儿理论几句时,却见小太监张保却急急忙忙地跑来,站在门外轻声唤映月:“映月姐姐。”
映月见他神色慌张,就知道一定是有事,忙问:“怎么了?”
“魏总管传映月姐姐去呢。”
玉璋似乎比映月还紧张,抓住张保:“到底有什么事?”
张保挠挠脑袋,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永和宫的人来了之后,魏总管就叫我来传话了。”
永和宫,那不是四阿哥胤禛的生母德妃的宫殿!
玉璋有些惴惴不安,永和宫的人为什么要找映月?难倒是德妃娘娘相中她了?
“行了,诸位姐姐,别管是谁传召了,映月姐姐都必须跟奴才去敬事房一趟。魏总管还等着呢。”
映月也只得稍稍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张保往敬事房去。
才跨进敬事房的宫门,魏珠就迎了出来,急急道:“怎么这么磨蹭。”说罢又指着身后的一个蓝衣太监说道:“这位是德妃娘娘宫里的首领太监安广泰安总管。”
映月虽不认识他,但还是福身请安:“奴婢李映月见过安总管。”
安广泰伸手扶一下:“姑娘不必多礼。我是奉德妃娘娘之命,特来宣李姑娘去永和宫觐见。”
永和宫!真的是德妃娘娘,胤禛的生母。可是她和德妃素昧相识,她怎么会传召自己呢?难倒是为了玉璋衣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