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团的轻烟犹如亡灵的行军,不断的从漆黑的炼鼎底部冒出,它们是灭忆魂火,人若不小心碰触一下,就会被带走十年记忆。
诺枫将包裹着记忆的轻烟捉住,就如揣着海绵相似,有着一种似有似无的软绵绵触感,他捉住一团又一团,道:“快来取回你们的记忆,我捉住它们了!”
所有人先是惊愕,随后一哄而上,神开手就抢,很快乱成一团,有人将包裹着记忆的轻烟向头顶一拍,将之拍入脑海,瞬间发觉记忆完全矛盾,诡秘的就是十岁之前的记忆,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
得知他们的童年记忆乱套之后,诺枫也甚为吃惊,于是立即改变应付策略,防患于未然,他计划在灭忆魂火碰到村民们的魂灵之前,用自身的力量迫使它们改变上升的轨迹,借此制造出一个无伤区。
然而等到实施起来,才发觉这个计划弊端实在不少,第一是魂灵们太多,即便排列成梭形,还是有不少人被灭忆魂火带走记忆,第二还是灭忆魂火数量太多,就如汹涌的激流冲刷而来,诺枫凭一己之力,想将这条激流一分为二,显得十分勉强。
并且,炼鼎内的空间没有想象中的小,未知的空间容纳了其他魂兽。现在,却出现在了诺枫面前。
这是一只白虎兽,白皮黑纹是它的显著标志,不过此时却燃起了碧幽幽的火焰,因此使得它分外暴躁,见到魂灵就要吞噬。它大嘴一张,几个人立时被吸入腹中。
诺枫立即将自身的灵子以一定比列转化为一把灵子刀,纵身一跃,双手并拢,刀锋高举,一刀砍向白虎魂兽的脖子。
出乎意料,这白虎魂兽徒有其表,防御力实在惨不忍赌,诺枫仅仅一刀,就在它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伤口。原来白豚召唤它们到这个世界,其作用并非用来战斗,而只是当作容纳魂灵的容器。它们是普通人的梦魇,但对于诺枫等人而言,几乎不能构成威胁。
但诺枫大意了,他没想料到魂兽如此弱,也没料到它没有痛觉,后者转头一口,一下将猝不及防的诺枫吸入腹中。
未被魂兽吞入腹中的人们无不叹息,“好好的一个小子,就这样被这白老虎怪兽吃掉了!?”
一个男子不满诺枫遭到的境遇,激起了心中的义愤,举起手臂,高喊一声口号:“与其站在这里被抹去失忆,不如跟这畜生拼了,有谁跟我来?”
“老子也不想活了,那样一个小子都不怕死,我怕什么?我跟你去,老子就算被吃了,也一定要捣烂这畜生的肠胃!”有人响应前一个人的口号,从满嘴老子的回答中,可以听出他的话句句是肺腑之言。
“冲啊!”显然满嘴老子的人更能煽动人的情绪。所有人一齐前冲,要给眼前的怪兽一点颜色,但是他们还没跑上几步,白虎魂兽已经张开漆黑的大口,一跃向前,一口便将前冲的人尽数吞下。
围绕它的腰部亮起一圈光芒,它的身躯也随即拉长,竟突然断成了两半,零碎的光影中,诺枫持刀悬浮而立,道:“不是任何人都能吃得的!”
魂兽化为淡淡的烟雾消失,被它吞噬的魂灵们终于被解救了出来。
但他们刚刚逃出生天,却又立即陷入另一个地狱,无处不在的灭忆魂火在他们身周游窜,稍不留神,就将被这团火焰带走十年的记忆。
对于村民们而言,炼鼎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在无所不在的灭忆魂火前,任何躲避都是徒劳。他们的记忆在一次次的猝不及防中丢失,几乎就要到了忘记一切的地步。
人们陷入了迷茫中,失去记忆,就等于没有过去,也就意味着没有了归宿。
“就算没有了过去,总还有将来啊!”诺枫告诉他们,“也用不着那样愁眉苦脸吧!”
“你这小鬼年纪轻轻,自然还没时间做出辉煌的事迹来,所以无所谓,我们就不同了,多少次的功成名就,开创下一个巅峰,这些都是一步步累积出来的,失去了它们,就说明所有的都要重来。我连自己的年龄都忘了,更说说其他什么东西了?”
“这可能表示你的心态年轻了。”
“但我不想把老婆也忘了呀,她似乎是个漂亮的女人……,不,世界上有没有‘老婆’这个词汇啊?”
“有的。”另一人十分确定的告诉他,“我前天才结婚,所以两天之前的记忆告诉我,有的。”
人们都默然了,炼鼎内又陷入了一片死静。
也许是察觉到所有的人再无记忆可以失去,碧蓝色的轻烟逐渐消失,炼鼎内再次被黑暗笼罩。
漆黑中,似乎飘起了几点雪花,缓缓从头顶上的空间落下,大家身子一缩,都觉得有些冷。
“刚刚失去了记忆,现在准备冻死我们了吗?”一个人声音颤抖的说。
“好像不是。”诺枫的感知力远远胜过这些人,“这不是雪,是一颗颗白色的球。”
白色的东西缓缓降落,确实是白色的球,但更大,毛茸茸的,上面有一部分整体凹陷了下去,看起来就像一个个露天的太空舱,可供人躺卧,其中散发出的舒适感,一出现就将这里的所有人折服。
人们毫不客气的躺了上去,柔软贴身,弹性适宜,完全就是量身定做的一般。他们躺在上面,不再为丢失的记忆而苦恼,只觉得这就是人生中最舒适的享受。
有些人缓缓闭上眼帘,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张床上下陷,诺枫拍拍其中一人的脸,“快醒醒,不要躺在这上面,这床好像在吞你!”
那人睁开了眼睛,但不是感激,却有些厌恶,“天黑了,我要睡觉,别来烦我!”
诺枫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揉揉眼,怀疑道:“难道我看错了?”
一个白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诺枫身后,轻轻一下,将诺枫后背一碰,就像磁铁一般,诺枫也舒舒服服的躺在了上面。
诺枫随即坐起身,令他不相信的是,后背刚刚离开白球的那一刻,他的潜意识中竟然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阻止他坐起来。
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两个女孩,白衣短裙,两条腿并拢着坐在诺枫两侧,一人就给诺枫捶腿,一人就给诺枫揉肩,诺枫出神半晌,再看看其他漂浮的白球,凡是不乖乖睡觉的人,身侧都有两个白衣女孩按摩,而且长相乖巧,十分顺从,不睡觉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不仅仅是女孩,也有人身侧坐着的是男孩,还有一男一女,正在上面大乱斗,甚至还有宠物。诺枫因此发觉一个很有意思的规律,只要坐在白球上,不睡觉,美好的事物就会出现在身侧。毛茸茸的白球里,似乎包含着你能想到的所有东西。
诺枫转头看看身侧揉肩的那个女孩,隐隐发觉她的面貌跟桃木梳有些神似,他不知道这是含义,于是问:“你是谁?”
那女子答:“我是谁?”
“你看起来像一个人……”诺枫思索着。
“我看起来像一个人。”那女子又答,双手仍是轻轻的揉捏着,似乎诺枫不睡觉,她就不会歇手一般。
她只会学我的口气。诺枫想,于是他不再理会她们,只是站起来,打算离开这个诡秘的白球,坐在这上面,总感觉茸毛在吸吮他的屁股。
然而两个女孩紧紧抱住了他的腿,不让他离开。
诺枫再用力,估摸着使出能够挣脱的力道,那两个女孩忽然身形一边,成为两条白布,紧紧把诺枫卷住。
“果然不是真人。”诺枫道,手掌一握,灵子刀在掌心出现,‘唰’的一刀,将白布劈为两段,自己脱身避开。
但白球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它紧追不舍,毛茸茸的球面上,忽然长出许多白布,就像章鱼的触手般,直奔诺枫后背而去。
这些白布,虽然禁不住诺枫的灵子刀一刀,但生长速度却异常顽固,诺枫砍一刀,它就长一分,诺枫只得先行避退。
他百忙中转过头,其他人绝多数已经睡着,躺下的身体正慢慢被白球吸收。
“不能让你得呈!”诺枫使劲全力,一刀砍在上面,就如木剑劈中沙袋,毫发无损。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灵子刀的强度不如白球。
四条白布同时缠住了诺枫四肢,后面的白球已经赶到,紧紧把诺枫的后背贴住,这时四条白布转化为四个白衣少女,分别按住诺枫四肢。其中一个白衣少女露出妩媚的笑容:“好一个淘气的小少爷,两个人吸引不了你,那就四个人。任何人躺在这个极乐球上,都会在上面贪图享受,没有人是例外。那么,小少爷,你想让我们四个姐妹怎样服侍你?”
“你们是谁?”诺枫问。
“让你享受的人。”少女的回答十分直白。
“你们真的是人?还是只是炼鼎内的幻象?”诺枫又问,并且加上了一句,“你们一定要据实回答,不然我就感觉不享受。”
“不是人,但可以幻化成任何类型的人。比如这样——”少女回答,喉音猛的变粗,长出喉结,圆润的身躯变得魁伟,还长出了络腮胡子,活像个黑脸张飞。这一雷人的变化,对任何男人都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对于如此近距离观察的诺枫而言,幼小的心灵更是从此蒙上了一层阴影,于是他恳求道:“好了,住手,住脸,住脸,你还是变回原样吧!我晓得你的变化了。”
白衣少女旋即变回原来乖巧模样,展颜欢笑,如花蕾绽放:“为了让这个调皮的小少爷安稳入睡,不要惊吓他,现在,让我们献上一首饱含感情的催眠儿歌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