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弱者才有的情感!颤抖,是弱者才有的行为!”光头缓缓的从地面站起,仿佛被某位战无不胜的英灵附身,藉由他之口代言,“然而这两样都与我无缘!”
他举起手臂,漆黑深邃的黑铁手环将他的手腕紧紧扣紧,象征着绝对的力量与他融为一体。
“拥有此物,等同于拥有一支大军。而这一切,只需要手指轻轻一点。”
这是白豚的允诺,也是使用这支手环的秘诀。至于所谓大军,光头认为白豚是夸大其词,他有自己的解释:某种特殊力量蕴藏其内,唯有满足其特殊条件的人才能将之唤醒。光头有时会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白豚的青睐无疑更确信了他对自己的理解。
“你们会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光头阴狠的发誓,手指伸得笔直,指尖点向手环上的表盘。
“住手!”水平一大叫,声音回荡夜空,但一切已经太迟,在时间仿佛停滞的一刹那,光头的手指触在了手环的表盘上。
他的表情狰狞可怖,充满复仇成功的快意。他感觉强大的力量由手环倾泻.出来,一滴不剩的进入手臂,这股力量具有某种奇异魔力,在它面前,肌骨如春雪消融,化为冰凉流体,流体缓慢流动,身体触感也随之化为虚无。
恐惧在脸上蔓延,他惊觉自己只剩下一颗头,浑身上下,能动的也只剩下眼睛。他的身体成为了冰雕,被蛛网状的裂纹无情撕裂,透射出诡异的寒冰异光,将一块块剥落的躯壳化为湮灭。
躯壳消失殆尽,一具发光的躯体呈现眼前,它看起来光影璀璨,半透明的白雾流淌其间,展示出一面通往未知世界的窗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无不被这种未知的绚丽所震慑。
水平一敏锐的意识到这是危险,他追踪的目的也是为此,而讽刺的是,所有人对此浑然不觉。
长春鼻已在黄牙手中,不过令他痴狂的香味已荡然无存,剩下的是金属质感的冰凉,这对他而言,可谓是巨大的变化,令他颇感疑惑,甚至有些惆怅,他紧紧将之握在掌心。视若珍宝。
而因长春鼻吸引来的人们,看见地面上的那具发光躯体,背上绑着人偶的黄牙,竟都错以为自己处在梦境中。
“这不是梦境!”水平一告诉他们,轻拍他们后背,催促道:“这是黎明前的黑夜,充满危险,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人群在水平一的努力下逐渐疏散,黄牙冷冷的看着他,冷哼一声:“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他将手搭在一个体型丰裕的男子肩上,低声吩咐:“快回去吧!”
谁料男子转过头来,圆胖的脸上绽放笑容,轻轻摩挲着黄牙的手,发出娘娘腔似的声音,“嗯,讨厌,今天晚上陪我吧!”
黄牙给了他一脚,调整心态后,继续与水平一做着疏散人员的竞争。
发光的躯体仿佛穿了一件色彩变幻的外衣,赤橙黄如漩涡般交融,绿青蓝如岩浆中的气泡绽放,紫如烟,为其笼罩一层神秘的面纱。当所有颜色退去之时,背景转为地狱的炽红,一只浑身燃烧火焰的怪鸟从中展翅飞出。
怪鸟的身躯是一条触目惊心的焦黑脊骨,头骨没有眼珠,鸟喙长而锐利,犹如箭矢,双翅展开,没有一根羽毛,取而代之的是枯枝般排列的骨条,填充着残破的薄膜。除此之外,它有两根尾巴,布满倒刺,长度接近身体的一半,硬邦邦的垂挂在身后。
它展开双翅,低空飞行,所过处,留下一道炽红光影。它虽然没有眼睛,却能感知到慌乱逃跑的人,而且飞行速度远比人更快。
怪鸟俯冲而下,燃烧的翅膀如火网般将下面逃跑的两人淹没,两人没有发出声响,便已眼神呆滞的倒在地上。似乎丢掉了性命。
转瞬间,又有三四人不幸被这双翅膀扫过,倒在地上,遭遇不测。
怪鸟在空中盘旋,准备下一轮攻击。墙角下,黄牙将一个倒下的人的衣服扯下,铺在地面,然后将自己的充气人偶轻轻的放在上面,附身在人偶脸上轻轻一吻,“缪缪,我的至爱,请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被扯掉衣服的人脚边有一双鞋子,黄牙二话不说,捡起鞋子向怪鸟砸去,挑衅道:“我在这里,来呀!”
鞋子从怪鸟体内穿过,落在地面,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见此情况,黄牙怀疑自己手抖了一下,没击中目标。于是他扔出另一只鞋子,而鞋子同样从怪鸟体内穿过,除了引起怪鸟的注意之外,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然而也正因为黄牙引起了怪鸟的注意,使得其他人有了充足的时间逃跑。
怪鸟似乎拥有穿透的特性,却又同时不能碰触,黄牙虽然不怕它,却也不敢贸然以身试险。
“干得好,将它引开,剩下的交给我!”后面传来水平一的声音。
百忙的奔逃之中,黄牙看了一眼坐在墙角下的充气人偶,目光充满爱意,嘴里喃喃道:“我这么做,才不是为了那个水平一!”
水平一看着怪鸟追逐黄牙而去,心中暂时稍安,便准备将手环取下来,它既然将光头的身体变为连接另外一个空间的门,那么关闭这扇门,秘密也在这支手环上。
水平一来到那具躯体面前,惊讶于这具躯体的精致完整,竟丝毫没有因为身体的异变而使轮廓模糊,他衣服的褶皱,或者是牙齿,都保持着该有的形状,然而这一切又因此显得异常可怖。
那支手镯静静的挂在发光的手腕上,水平一注视一阵,墨镜中折射出手镯的影子。也许只要取下手镯,一切就会结束。
但他没有伸出手,诡秘的安静让他警惕,并且一切似乎都太过顺利。
汤伊琳与缪缪也走了过来,站在水平一旁边。三人的眼睛均唤起光彩,但谁都没有动。
“水平一,把手镯取下来吧!”汤伊琳建议。
“你认识我!?”水平一打量着两人,然而只看到蒙在脸上的黑布,以及两双明澈的眼睛。
两人扯下黑布,笑嘻嘻的看着他,“听声音早就该听出来了吧!”
“原来被吵醒的不只是我啊!”水平一笑笑,“你们都有什么发现?”
“一大堆闻香而至的梦游者,以及某些正经先生们鲜少露出的表情——”
水平一的表情也有了变化,不过不是微笑,而是危险顷刻来临之际,脸上自然而然的警惕神情。他展开手臂,连带着自己与两个女孩一同俯倒在地。
死亡与他们擦肩而过,在他们俯倒之后,一只怪鸟惊险的掠过他们头顶,飞向高空。
怪鸟在空中半圆般的急速转折,向三人俯冲而下。它的进攻方式简单,俯冲的直线进攻,效果却极致命,不能碰上它一点一毫。
缪缪感觉它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然而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躲闪,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它会钻入地下,令众人心惊胆战,随后又猝不及防的骤然从脚底冒出。把人吓得半死。
这怪鸟就像幽魂,上天遁地,入水无踪,任何有形之物都不能将之约束。
三人不得不分开,水平一与汤伊琳跳上房檐,缪缪则跃上树梢,三人彼此照应,十分小心的等待怪鸟从地下冒出。
短暂的死静后,怪鸟从地底从树根下飞出,展开的双翅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沿着树干,劈向树梢上的缪缪。
警告的言语及时从水平一的嘴里说出,缪缪身手最是敏捷,纵身一跳,就像跨步上台阶,落在另一根枝头,树枝轻微晃动,输液却不曾落下一片。
“漂亮!”汤伊琳喝彩。
怪鸟飞向空中,或许是飞得过高,看起来身形似乎小了。水平一皱皱眉,忽的大惊失色,一把将汤伊琳推开,自己也向后一跳,大叫:“当心!”
水平一的猜测无疑是正确的,在他们原来站的地方,另外半只怪鸟从乌黑的屋檐下冒出,飞向夜空,与另外一只合为一体。
“原来还会分裂!”水平一注视着,只感觉越来越棘手。
汤伊琳拍拍衣袖,望着夜空那只怪鸟,“多谢你了,你救了我一次。”
水平一似乎没有听到,他只是看着那只鸟,也许那对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一般。他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既然物质不能对它产生作用,那么它说不定是以某种能量的形式存在的。”
“你想说明什么?”汤伊琳问。
“我想说明的是这个!”他举起手,将掌心对准怪鸟,无数光子向掌心凝聚,能量球以一定的速度变大。
怪鸟再次俯冲,水平一掌心一抖,能量球迎面射去,为了强加效果,能量球分散为数十颗小的能量球,击向目标。
很容易就击中目标,而且出乎意料的脆弱,随着能量球贯入怪鸟体内,爆炸产生的震荡波将它的骨架如朽木一般吹得四分五裂,在黎明之前下起第一场火雨。
阴影处,一道身影逐渐清晰,似乎刚刚才到,也似乎伫立许久。因为,身影的主人至始至终都不曾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