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了没有?”桃木梳试探的问,随后转头看向深绿的草丛,郁郁葱葱,一如先前,只是却不见了诺枫。
“他逃走了!?”愤怒的声音在桃木梳心里回响,“竟然……竟然敢骗我!”
这片桃林不算繁茂,甚至还有些稀疏,一眼望去,成片的稀疏桃林犹如地表喷出的浅薄粉雾,诺枫如果想在这种环境下从桃木梳眼底下逃跑,不是明智的举动。因为此地根本无所遁形,除非他钻入地下,否侧很快就会被桃木梳发现,并且教训他一顿。
桃木梳拴好马车,跳在马车的车篷上,四面寻觅,很奇怪,但见桃花飞絮,却唯独没看见诺枫的身影。
然而不久诺枫从草丛里冒出头来,桃木梳的错误猜想便宣告破灭,她的怒气也随之消失,原来这小子没有逃,而是藏在了草丛下,不知道他是不是躲在里面故意来戏弄她。
桃木梳跳下马车,看见诺枫双手抓着些红红绿绿的野菜,道:“是什么东西?”
诺枫点头,把抓着野菜的手扬起,以便桃木梳能够看清楚,“这些都是可以吃的野菜,你要不要吃?”
桃木梳冷哼一声:“我不吃地上抓来的东西!”
诺枫疑惑的看着她,“但是你不饿吗?”
‘咕噜噜——’响起一阵胃部收缩的声音。
诺枫挠挠头,“看吧!你的肚子在叫了。”他看着她,“饿肚子不好哦!”
桃木梳脸色羞红,叱道:“谁的肚子在叫了,是不是你听错了?”她望着诺枫,脸上罩上一层阴霾,那意思就是请你不要再提,不然就打你。
诺枫连忙摇着双手,以表明自己没有听见,赔笑道:“不好意思,听错了,原来是我放了一屁,那是放屁的声音。”
桃木梳火冒三丈,张牙舞爪的跳过来,睁大的一双眼睛似乎要将诺枫整个人吞下,喝道:“小子,你是不是说我在放屁?”
诺枫惶急,没料到还是说错了话,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后退,道:“不是放屁,是我打嗝了,你看,打嗝。”他待在原地,赶紧‘嗝’一声来表明自己的清白。
听见如此说,桃木梳总算不羞恼了,冷冷道:“有些事即便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否则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诺枫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低声嘀咕:“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
桃木梳转过阴测测的半边脸,道:“你在嘀咕什么?我可是听见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诺枫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他们找到一处流水的溪潭前,诺枫生了火,架起铁碗,然后盛上大半盆水,把将沿路摘来的野菜洗净后,倒入碗中烹煮。
桃木梳冷冷看着,“这不就是开水烧野菜吗?没有调料,没有烧菜工具做出来的菜怎么能吃?”
诺枫将头低在铁碗下,对她的冷言冷语置而不闻,他控制着火候,有时增添柴火加大火力,有时抽出几根正燃烧的木柴,以减少火焰的热度,烧到一定程度时,又在锅里加入配菜,用勺子旋转搅拌几下,冒出一阵接近透明的热气,就像被施了奇异的魔法,闻起来竟然很香。
缭绕的香气引得桃木梳圆润而小巧的鼻翼似乎动了动,勾起了味觉,暗想:“闻起来不错,貌似会做菜。”
诺枫送上来一双木筷,恭敬的请她随意品尝。
“我就马马虎虎吃一点吧!”她脸上带着一丝鄙夷,“人生应该多姿多彩,那么野菜吃一点也是无所谓,但你不要期望我会张开我的金口多吃。”
菜肴泛出红绿光泽,汤色澄澈,在经过长途跋涉后,尤其引人食欲,桃木梳将碗里面那红玉一般的蘑菇夹入嘴中,闭上眼睛,一种柔软可口、黏而且脆的感觉由嘴里上升至脑海,美味在她的双眼里化成一道光,照亮了脸上一瞬间浮现的愉悦笑容。
“虽然是野菜做的,但吃起来还真是不错!”她想,手中木筷似乎有了魔力,让她又夹了一块送进嘴里。
诺枫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束光,思绪脑海飞转:“这是吃了会腹泻的阵雨泻不停蘑菇,半个小时后,你会连续的腹泻,而我就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你不吃一些吗?”桃木梳忽然微笑,“能将区区野菜烧得有滋有味,你也不算简单啊!”
毒蘑菇在肚子里发作需要等一段时间,在这一段时间内,诺枫不能让她怀疑,只好领受桃木梳的邀请。
“唔……”他看着碗里的一盆菜,支支吾吾,想到这其实一锅泻药,怎么也不敢下口,连碰一下都怕惹毒上身。
他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开口吃下的,也忘记了是什么味道,记忆中是确确实实的吃了一口,还吞了下去,除此之外,他只剩下祈祷,但愿不要发作。
吃完后,诺枫收拾碗筷,一边留意着桃木梳的表情,心中又是害怕又是高兴,但愿她不要发觉菜里面有毒才好。
所幸桃木梳独自坐在石块上,双手环住膝盖,微风吹动她垂至腰间的长发,偏偏起舞,落日的余晖在她身上蒙上一层黑影,曼妙的身体因此显出几分孤独。从这不动的黑影中,反而能看出她心中的不安与无所归依。
诺枫感受到她监视的视线已从自己身上离开,轻松之感就像脱掉了久困身上的一层枷锁,他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卫生纸放在怀里,以使桃木梳蹲得更久,为他尽可能的多争取一些逃跑时间。虽然有违人道主义,但相比他人身的自由,他理所当然的选择后者。
第二件事就是规划逃跑路线,隐藏自己,迷惑桃木梳。
而第三件是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一定不要让桃木梳发觉,这需要将焦急等待的内心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铁碗,心中焦急的呼唤:“蘑菇蘑菇,赶快让她拉肚子吧!”
蘑菇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桃木梳忽然将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按着,感觉腹中有些奇怪的痛苦,好像有一把钩刀在拉扯,而且越拉越厉害,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恶作剧,最终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瞪着诺枫,冰冷的表情似乎充满怀疑。
诺枫惊诧的看着她,身体慢慢后退。
“小鬼!”她眼中满是血丝,怒斥道:“果然是你动了手脚,菜里面放了什么!?”她双手捂着肚子,忍受着极大痛苦,一步一步向诺枫逼近。
诺枫赔笑着摇摆双手,“不,不是,我不也吃了吗?你看我不是就没事?”谁知刚说完,肚子里忽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咕噜噜的发响,宛如淙淙流水,寻找着流通的渠道。
“果然中毒了,难道吃一点都得拉肚子吗?”他疑惑,忽然转身,捂着肚子便跑。
“你给我站住!”桃木梳的头发忽然伸长,长蛇一般卷向诺枫,然而只听见‘噗’的一声,头发垂了下来。原来这种痛楚不仅要她拉肚子,对她的能力更是削减严重,本来能轻而易举将诺枫卷住,但却让他跑了。
她只有转身没入草丛,先解决内急。她的脸颊通红,充满愤怒,她咬紧牙齿,恨不得诺枫就在她的牙齿间,承受她的撕咬。干燥的地面被喷出来的液体瞬间冲湿,流淌地面,宛如洪水蔓延,分开的两只脚踏于洪水堤岸的两边,任由污浊黄水流过。她感觉喷出来的液体急速摩擦着她的大肠末端,一股冲力让她感觉似乎在腾云驾雾。
诺枫捂着肚子,也钻进了草丛里,他明显的能听到屁股后面的嗤嗤声,那是在排泄,通过这个过称,似乎身体轻了一些,能跑得更快。他咬牙看手中的一叠纸,道:“幸好有纸,我得赶快,不然她追上来就麻烦了。”
桃木梳忽然皱紧了眉,想起了身上没纸,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小鬼早就料到我会拉肚子,事先就把所有纸拿走了。”她将手探入空间符,摸出几块丝帕,恨道:“别以为你的小聪明能得呈!”
丝帕丢在草丛里,桃木梳的身影已经远去,此时天还未全黑,她很快就发现诺枫蹲在一处草丛里,撕纸忙不迭地的擦屁股。
他见了她,脸上的惊慌变为惊恐,转过身提起裤子就跑。
“咦——”桃木梳眼睛亮了,嘲讽道:“我倒忘了,你也吃了一些,所以才有与我一样的待遇。这本来是你千载难逢的出逃时机,不过现在看来,害人把自己也害着了。”
她露出欣慰的浅笑,紧紧跟在他身后,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倒退,追上他只是时间问题,“小子,不要以为拿走所有的纸就能困住我了,只要我有空间符,你的阴谋诡计就不能得呈。你还是乖乖的停下来,一切我还都可以当成一个玩笑,不然的话,追上就绝不轻饶!”
然而当她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抓住诺枫的时候,肚中那种钩刀般的刺疼又迫使她停止了脚步,那种急迫的感觉一来就必须解决,她捂着肚子,钻入草丛,恨道:“该死不死,偏偏这时候来!”
本来拉近的距离,现在又逐渐遥远,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越去越远,渐没入黄昏时树林的金黄光影里,她虽然恨,却无可奈何。
诺枫跑一段路,就必须蹲在草丛解决肚子的胀痛,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后来发展到只要用纸去擦,屁股那里就立即有一种溃烂的痛楚侵蚀着神经,好像那层薄皮已被擦破,因此可看出那纸的质量并不优质。接着很快拉上裤子,警惕的观察附近,静悄悄的,除了蛐蛐的叫声,倒没有什么可疑的大动静。
“她应该也差不多了!”诺枫拨开草丛,小心翼翼的靠在一株大树后,看看天色,心想:“天也已经黑了,方向都分不清,我该往哪条路走呢?”
他记得自己是向东边逃的,而东边就该是他右手的方向,如果没记错,穿过这片树林,一直往前走,尽头便有一个小镇。那是他离开汤粥村见到的第一个小镇,虽然只有一条街,两旁林立着区区十几间的店铺,大多已经破旧,经历风尘洗礼,专为过往的行人准备,因此他却记得十分清楚。
“到了那里,我先休息一晚,等第二天走。”他勉励自己,警惕的行走在昏暗的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