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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慎有的时候真心觉得忠心的小厮偏偏听风就是雨简直让他现在就想一头扎进军营再也不出来。

可惜陛下和祖母都不会应允。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念着牛膝是自己离家前母亲给的,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这事儿夫人和国公爷说了都不算,我每日里还要进宫呢。”

箫慎年纪虽小,这些事情上却想的很是明白。

当年因为先帝非要把公主的死怪罪在大伯头上,一道圣旨就夺了长房的爵位给了个远支。

那时候都不顾祖母还有亲生的幼子承欢膝下,现在又怎么会为一个姗姗来迟的胎儿收回发出的圣旨。

天底下最不讲究规矩的就是皇家。

父亲萧昂无人时总是反复叮嘱他这句话,箫慎一直铭记于心。

即使心中更喜欢排兵布阵,而不是与人互相揣测猜疑,他每每想到父亲卧病在床郁郁消沉的模样,还是会默默给自己套上缰绳。

要恢复属于他们这一房的荣耀,就容不得他只做个醉心战事的猛将。

牛膝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来自己主子是大殿下的伴读,去留都不是一个内宅妇人能够置喙的,不由摸着头傻笑几声,不说话了。

可惜这世上总是自诩精明的糊涂人更多些。

箫慎这个年仅十岁的半大孩子都看的清楚的事情,肃国公夫人郭氏却还心存幻想。

一听小丫头进来禀报说大爷回来了,自从诊出有孕就垫了个引枕斜倚在了榻上的郭氏直接摔了怀里的手炉。

精巧的银质嵌绿松石葡萄纹手炉哪里经得起这么一砸,当时就分了家。

不等旁边侍立的丫头们惊呼出声,瘪了个角的炉盖就正正砸在了回话的小丫头后脑上。

倒不是她痴傻到不晓得躲,而是郭氏当家后改了规矩。

丫头们进她的屋子一向都要双膝跪地、躬身垂头,但凡让郭氏觉得不够恭敬的都要跪在院子里打手板。

听说当年就有原本得脸的大丫头因为忘了规矩、只是对郭氏福身为礼,被打到双手都肿的没法看,出府之后没多久就去了。

这回进来传话的丫头也晓得郭氏不喜过继来的长子,为求逃过责罚跪下后额头都碰到了地上铺的熊皮毯子,哪里还避得开头顶上飞过来的炉盖呢?

声儿都没来得及出,人就那么昏在了地上,原本做壁上观的丫头们也只得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了出去。

一瞧似乎闹得大了,郭氏心里也有些后悔,埋怨起了身边的心腹,她的陪嫁郝嬷嬷。

“你是愈发托大了,我不问你,你也不晓得劝劝我这暴脾气。”

她说的理直气壮,也不想想自己没听完就动了手,何曾留给郝嬷嬷劝她的机会。

郝嬷嬷却半点也不在意郭氏与日俱增的执拗脾气。

当年她踩下姐妹当上大姑娘郭氏的陪嫁,最大的心愿也无非就是由郭氏做主嫁个衣食无忧的人家,哪儿能想到自己福分这样大,能嫁了国公府的大管事,一年就稳稳当当进项千两?

这份好日子都是托了谁的庇佑,郝嬷嬷心里门儿清。

是以郭氏时隔多年终于再次有孕,郝嬷嬷心中的欢喜并不比郭氏本人少多少,对占了世子之位的箫慎的厌恶之情更是同郭氏也相差无几。

要是没有箫慎这个短命鬼,世子之位理所当然就是郭氏腹中的小少爷的。

见郝嬷嬷面上还是笑盈盈的,郭氏心中的邪火总算下去了一些。

她矜持的抿了口茶,忿忿道:“他算是哪门子的大爷?只恨我儿来的这样晚,白白便宜了个外人。”

郝嬷嬷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只是话却不能这样说。

她眯着眼逐个打量了番还留在屋里的丫头们,盯得她们一个个都垂了头,才压低声音劝道:“您何必这样说?再气坏了身子。”

光说不练假把式,话糙理不糙。

郭氏与郝嬷嬷主仆多年,一听便明白过来,不由一乐,抬手指了指郝嬷嬷。

“你这老货,果然最知我心意。”

凝眉琢磨了片刻,郭氏笑着吩咐道:“前儿贤妃娘娘的娘家侄媳妇不是四处寻老参,快去库里寻两支好的,你替我走一趟。再把那尊羊脂玉观音请出来,我今儿晚上我便要拜的。”

郝嬷嬷前面一直含笑听着,郭氏一提羊脂玉观音,她的心里却是突的一下,半晌才弯腰掂量着回了话:“夫人怕是忘了,那观音您已经给了大姑奶奶当陪嫁了。”

当时郭氏已经死了生儿子的心,只当自己这辈子统共也只有这么一个骨肉,哪里肯便宜了别人,嫁女儿的时候恨不能把国公府的底子都要掏空了。

郝嬷嬷这么一说,郭氏自己也想了起来,僵着一张脸愣了半晌。

“真是个霸道的,连亲弟弟的好东西都拿了去。”

郭氏悻悻躺了回去,浑然忘了当初是自己做主给大女儿添的嫁妆,揉了半天心口才哼道:“即如此也就罢了,你再把那对扶余国进上的香薰球添上,别让贤妃娘娘觉得咱们的礼简薄了。”

箫慎那臭小子是大殿下的伴读不假,可是臭小子不识趣,竟然肆意妄为惹恼了大殿下,郭氏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她只盼着能帮亲生子搭上贤妃和大殿下的船,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区区一个世子又算得了什么。

郭氏算盘打得噼啪响,却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后宫的风早就悄悄换了一边儿吹。

因着乾元帝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单独召见过向来青眼有加的大皇子,反而常常踏足陈皇后的栖梧殿,入宫后就常常称病的贤妃也不得不大病初愈,每日规规矩矩的来栖梧殿请安。

只是贤妃多年来傲慢骄矜惯了,陪陈皇后说话时也总是自己说得兴高采烈,全不管陈皇后是个什么脸色。

这一日,贤妃品够了栖梧殿里乾元帝新赏的冻顶,便慢条斯理的说起了宁安伯林家,一点儿没将娘家兄弟的嘱托放在心上。

“要我说,宁安伯家真真儿是打嘴现世,亏她们还有脸说自己诗礼传家。”

贤妃娘家嫂子曾经想为长子求取宁安伯幼女,宁安伯那老匹夫不答应不说,还把幼女嫁到了陈皇后的穷酸外祖家,真是将贤妃的鼻子都气歪了,如今林家出了这样大的丑事,贤妃如何不乐?

自从大皇子不声不响的失了宠,这就是贤妃唯一的乐子了。

陈皇后淡淡一笑不应声,同时来请安的贞美人从来就是根会喘气的木头,贤妃也只能继续自说自话:“听说他们家大姑娘小时候就惯会说瞎话骗人,果然三岁看老,去生母顾氏那儿才住了几日,就污蔑生身母亲新嫁的夫君轻薄她。要不是顾氏说了句公道话,姚将军哪里还有名声在。”

顾氏再嫁嫁的是元配病故的嘉义将军姚定升,但看家世门第也算是一对般配夫妻。

贤妃一面说,一面不住的拿眼觑着陈皇后的神色,陈皇后却似乎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只顾询问贞美人三皇子的吃食用度。

贞美人却还是那副木木呆呆的模样,陈皇后问一句、她干巴巴答一句,也难为陈皇后有这份耐心问下去。

直到宫人禀报说上书房那边下了学,殿下们正结伴过来请安,陈皇后才淡淡的睨了贤妃一眼。

“皇子们金尊玉贵,休要拿这些市井传闻脏了他们的耳朵。”

说罢,陈皇后瞧都懒得瞧贤妃绷紧的脸色,直接吩咐起栖梧殿内监总管傅意:“正好明儿上书房停课,传我的懿旨,宣靖平侯老夫人、夫人并先靖平侯长女明日入宫。”

陈皇后说得平静无波,贤妃却晓得皇后偏挑这会儿下旨就是说给她听的,捏着帕子的手不由一紧。

靖平侯曾家,贤妃梦里都记着这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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