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晗又忘了一个准则：就是吃完东西之后，不能张嘴说话。
不然就会一个劲儿的想吐，直到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如数都吐出来为止。
雨晗没敢捂住自己的嘴巴，而是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起身朝洗手间疾步小跑了过去。
目送着雨晗的突然离开，众人似乎都有些诧异。
“呵呵，我看那个白莲花，八成是被你哥这副尊容吓得想吐了！”蓝悠悠没心没肺的胡乱猜测道。
可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封立元原本就敏感的自卑心里再一次的被刺疼了。因为这一刻，蓝悠悠歪曲的解释，无疑成了雨晗突然离开的最适合理由。
“我家太太不会这样的。她最善良谦和了。”安婶忍不住的为雨晗抱不平一句。
“那是一个人受刺激和惊吓后的本能反应！跟善不善良无关！”
蓝悠悠又是一声嗤之以鼻的冷哼。对于安婶这个敢跟她顶嘴的家仆，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做得一手好饭菜，蓝悠悠真想把封立元把她给炒鱿鱼了。
“蓝悠悠，我哥现在的惨状，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封泽宇以咆哮的方式呵斥住了口无遮拦的蓝悠悠。
“行了泽宇，我这身惨状，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跟其他人无关！”
封立元不单声音在颤抖，连戴着手套的双手也在哆嗦打颤。这一刻，他突然又觉得：自己活着，只会连累更多的人！到不如自己死了，大家都能解脱。
“大少爷……大少爷……慢慢呼吸，慢慢的……不着急，我们慢慢的！”
一直默默吃着饭的金医师感觉到封立元的异样，连忙丢下碗筷冲到了轮椅边，指导着封立元情绪激动的封立元换气呼吸。
好不容易将呼吸机取下大半个月了，金医师当然不想看到封立元所受的煎熬都付诸东流。
封泽宇直接冲过来将封立元有些僵硬的上身托抱在怀里，拍抚着他的后背。
“哥，慢点儿呼吸，你可以的。我知道你讨厌那该死的呼吸机。”
最终，封立元还是自己缓回了那口情绪太过激动的气息，但整个人却变得委靡不振了起来。
躺回医疗室的病床，他便闭上了双眼，不再跟任何人做任何的交流。
封泽宇的心情压抑到了冰点。
*******
雨晗从洗手间里吐完回到餐厅时，餐桌上已经没有了封家两兄弟。只剩下蓝悠悠一个人在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碗里的饭。
“立元呢？”雨晗问上一句。
刚刚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时，她好像听到餐桌里有嘈杂声。似乎还听到封泽宇那个暴烈男又吼又叫了。
“被你刺激到了！回医疗室里抢救去了！”蓝悠悠冷哼一声，随带瞟了雨晗一记白眼。
“被，被我刺激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雨晗云里雾里的，有些不明白蓝悠悠的所指。
“你刚刚是不是被封立元的样子吓到了？恶心得你跑去洗手间呕吐了吧？林雨晗，不是我说你，你既然想讨封泽宇的欢心，好歹在他面前也要装得善解人意一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兄奴’！他大哥封立元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着呢！”
蓝悠悠的这番解释着实把雨晗给怔住了。原来自己刚刚突然上涌的作呕感，被他们定义成了自己对封立元残貌的憎恶？
怎么会呢！自己怎么可能去憎恶封立元呢！这回冤枉大了！
雨晗匆匆忙忙的赶去二楼，想跟封立元解释或是道歉时，刚好撞上了从医疗室里走出来的封泽宇。
男人的那张脸，阴寒得像孕育在黑暗土壤中的邪魔生灵一般，满满的都是暴戾之气。
雨晗本能的后退再后退，退到扶手边，退无可退。
“对不起……”雨晗喃喃一声。
她也知道，封立元能用自己的一张残貌面对她，面对大家，俨然是鼓足了心底近乎所有的勇气。
可自己偏偏却在那个时候又害喜了。
雨晗的呕吐落在封立元的眼里，加上蓝悠悠的添油加醋，也就被冤枉成了对封立元残容的厌恶。
雨晗又无法解释：自己只是害喜的症状。
这一刻，在面对暴怒中的封泽宇时，雨晗是害怕的。害怕他会出手误伤了肚子里的小乖。
那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
封泽宇从医疗室里走出来之前，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封立元开口叮嘱了一句。
“不要去责怪雨晗！她是无心的！”
这句话，本是好意。封立元不想让弟弟封泽宇迁怒于只是本能反应的雨晗。
雨晗真的是百口莫辩了：自己的呕吐，并不是因为看到了封立元的残容，而是自己害喜的生理症状。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或许就是她林雨晗现在最真实的写照吧。
“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过！”
封泽宇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在教育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可你为什么不小心点儿呢！你明知道我哥现在的心理状况很脆弱，经不起任何人的打击和鄙夷厌恶的目光！”
“对不起……”
雨晗能说的，就只有这一声声的对不起。
封泽宇并没有继续责怪雨晗，而是扣住了雨晗的手腕，平稳着步伐朝下楼一路拖拽着而下。
“封泽宇，我想跟你哥道声歉！”雨晗微颤着恳求的声音。
“我哥不需要你的道歉！”
封泽宇的声音并不高，亦不是戾气怒吼，而是一种寒冷到骨子里的声音。
“泽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生病了。着凉了。”
雨晗难受极了。她不能说出自己怀了小乖正害喜，可她又极力的想解释什么。
“不是让你呆在学校里的么？又回来干什么？我哥的生命，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刺激和伤害了！不管这样刺激和伤害是不是无心之失，我都不能容忍！”
“懂了吗？林雨晗？”
封泽宇的声音很冷很冷，能结出一层冰霜来。
“真的对不起。”
雨晗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送你出去吧！”
封泽宇的声音依旧低沉。低沉得没有一丝温度。
雨晗就这么被他扣着手腕一路拖拽过客厅，不动声色的打开客厅的双拼门，一个狠力的推搡，直接将雨晗丢到台阶下的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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