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觉得这事并不是打一顿几个少爷就能解决的事。当初谢爵爷把几个孩子托付到了于府,虽说处罚的权利交给了于爵爷,可正常来说也就是训斥几句。若需要上棍教规矩,自己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只是如果不处理,难免寒了韩师傅的心。老太太也看出韩师傅只是为自己的妻子感到委屈,若是韩师娘能开口……
韩师娘听完谢昆的话,再看看韩师傅的脸色,知晓韩师傅不是因为谢府三个少爷要换师傅而委屈,而是为了自己委屈了。想到这韩师娘这心里暖暖的,这是男人用了三年时间暖了自己的心,却是准备用一辈子呵护着的。她知道韩师傅承了谢爵爷的恩,才在谢爵爷的推荐下顺势入了于府,若是在这种情况下离开,难免给人不仁不义,儿女情长的感觉。只是若能离开也好,自家当家的不够圆滑,不是适合在富贵人家打拼的料。
另一边,于珊慢慢休息过来,看老太太和何师傅一直没有回来,就让春香安排个人去打探打探。待打探的人回来,于珊听了描述,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变成了一记苦笑。
前一世也曾有这么一出的。只是具体发生什么事于珊并不清楚。只是跟老太太聊天的时候无意中了解到:于爵爷最终打几个少爷给韩师傅韩师娘一个交代,老太太阻拦不急,谢洪齐彦满身是伤的被抬了回去。谢洪身子骨本来就弱,回去病了月余才好转。当家的谢爵爷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谢老夫人因心疼谢洪心生嫌隙,于府与谢府的关系尴尬起来,后来连带着与木府的关系也差了起来。仿佛于府的没落是必然趋势一般。
于珊想到这些,也坐不住了。想到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六岁出头的小孩子,去插科打诨一下下,别人顶多以为自己不懂事,应该不会罚到自己身上吧。想到这里,叫过春香就往后院走。
春香见于珊绷着个小脸,再三忍着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劝道:“小姐,这都是大人的事,爵爷和老夫人都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春香姐姐,唇亡齿寒。府里不平静,哥哥又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受罚,对我这个做妹妹的又有什么好处。再说,我过去是有正事的。”
“你能有什么正事呀?”春香疑惑的问。
“这不上午的课程学完了,还有大把的时间,我得去请教何师傅,看看加点什么好。”于珊一本正经的说着,说完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好像确有其事的样子。
春香看了看于珊,叹了一口气,心说“谁不知道谁呀,每次上午课程完了不过是跟老夫人和何师傅聊个天,就你那小身子骨,能添什么。”只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于是两个轻门熟路的就往练武厅去了。
练武厅正胶着着。于珊在院外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笑容满面的往里面闯,边跑边炫耀道:“何师傅何师傅,我马步扎完了。”
只是进了院子又慢下脚步,假装疑惑的看了看院子里的几个少爷,单单对着于华做了个鬼脸,拇指划了划自己胖嘟嘟的脸颊,唇语道:“丢丢丢,不害羞。”
停下脚步,说出的话却是正喇叭经的:“哥哥,你又闯祸了吧?哎,我这么乖巧的好孩子,怎么有你这么个爱闯祸的哥哥呀!”
眼见于华要起身打她,她咯咯笑着就进了练武厅,反正厅里门都是开着的,也不必通传。
屋里众人看到于珊,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微笑。
老夫人和于爵爷只是欣喜于珊的到来让原本严肃的气氛有了裂缝,于爵爷还像模像样的呵斥:“风风火火的,像个什么样子。”
韩师傅跟于珊蛮熟悉的,但是不曾见过如此跳脱的于珊,一开始于珊每次去看于华都是跟在杨氏身后,不言不语;于珊到了静安堂后,就自己去看于华,偶尔轻声细语的说句话,也是文文静静的;至于自己多了谢府荐来的三个少爷,于珊就很少再过来了。想到多出来的三个少爷,韩师傅的脸又沉了下来。
要说心理变化最大的就属韩师娘了。韩师娘本来是想接着这个机会让韩师傅脱离了于府的,顶多韩师傅受几句非议,也总比最终得罪了贵人没命的强。因存了这心思,韩师娘到不介意是否对几个少爷做出惩罚。先前韩师娘一颗心都忙着感动于韩师傅的一往情深,却忘记计算一下自己。韩师傅若离了府,自己肯定是不能留下了,自己入于府本就为了提点韩师傅的。那自己可舍得这个小人?
于珊进了屋子,看了看几人的脸色,又见老太太对着韩师娘欲言又止的样子,明白了,现在的关键在韩师娘。于珊眼睛一转,也不行礼,直接挂在韩师娘的身上,认真的问:“何师傅,可是哥哥们惹师傅生气了?都怪珊儿还小,珊儿好好习武,等珊儿长大了,再给师傅出气可好?”
韩师娘复杂的看了看于珊满怀期待的小脸,怎么寻思都觉得舍不下。韩师娘没有孩子,经过十几天的相处,见于珊乖巧刻苦,做事条理认真本就非常喜爱,又听闻她爹不疼娘不爱的,更是平添了几分怜惜。想到韩师傅是太子亲自送到于府的,离了于府怕是会麻烦不断。再说以韩师傅的资历,出了这个府,难免会被其他的非富即贵的人相中,倒不如夫妇两个就在安顿下来。
韩师娘也不是墨迹的人,这里想明白了,就给于珊许诺:
“好,等四小姐长大了,再给师傅出气。以后呀,也不必叫师傅了,还是叫师娘吧,没得我在府里竟是两种称呼。看□□有空,咱们就过来磨几招。”
然后转过头,对着韩师傅说:“要走你走,我可舍不下四小姐。”
韩师傅莫名其妙的摸摸脑袋,心说,“你都说有空过来找我磨几招了,这潜在的意思不就是不想我走了。这要不是为了给她出气,自己瞎折腾什么。打了几个少爷对自己又没有好处。”
于是尴尬的对着于爵爷笑笑:“爵爷,我老韩就是个粗人,我的话您可别放在心上。几个少爷也没什么大错,再说,少爷犯错还不是我这个师傅教导不力。您看,这事?”
于爵爷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成想这事竟让于珊一个丫头插科打诨的混过去了。于是大着嗓门叫了几个少爷进来,给韩师傅韩师娘磕头赔罪。
谢昆、谢洪、于华、于简都诚恳的认了错也认了罚,齐彦见其他人都认错认罚了,自己也不好搞特殊,也跪下磕了头。
看几个少爷都磕头认了错,于爵爷才转头对韩师傅说:“本该都打一顿板子给韩老弟你一个交代……”
韩师傅忙接口道:“爵爷这话外道了,既是得罪了我,这处罚的职权还是留给我吧。”
其他人看着韩师傅,知道这是准备在课程里实行点“体罚”了。不过,也都知道韩师傅有分寸,不会做的过分。于是都笑笑,应道:“应该的。”
几个少爷起了身,都眼神复杂的看了看笑眯眯的于珊,一时无话。
于华已经不计较于珊臭白他了,起身就对着于珊裂开了嘴。于华觉得,自家妹妹这是袒护自己呢,虽然顺手把齐彦几个也“救”了,可是不是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当齐彦是那可怜的孩子了,只要自己免了处罚就好。
于简声音极小的说了声谢谢。
谢洪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庆幸免了一顿皮肉之苦。在他看来于珊又不是专门相劝的,不过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只是这个情他记住也就行了。
谢昆看了看笑眯眯的于珊,不自觉的也开始笑,脸上浅浅的酒窝随着一笑的绝代风华一闪而逝。心说:怪不得祖父总在自己的面前夸奖她,说她机灵可爱,明理懂事,是个好苗子。本想她一个六岁的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讨巧了些,入了祖父的眼罢了。情人眼里还能出西施呢,于珊投了祖父的缘,祖父夸奖起来自然不遗余力。不过,今天这事,他肯定她是故意的。因为他听到她先在门外停顿了片刻,才跑进来的。而且,不得不说,她进门的时候瞟过的来的疑惑的眼神,太假了。如此聪慧的女娃倒是少见。
只有齐彦,纠结与于珊究竟是故意的还是巧合。要说是巧合,下人去请老太太韩师娘的时候,于珊肯定知道练武厅出事了。既是已知出事了,不该避开嘛?怎么这于珊还大着胆子的往这边冲。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事是过去了,齐彦难免觉得扫兴,不禁想起自家爹爹书房内说的话。
“只要你能挑拨了谢府和于府的关系,别说你只是想跟着车师傅习武,就是你看上的车师傅的那个养女,等你到了年纪,若还有这心思,爹爹就设法给你纳进来做妾。”
“这怎么可能,于老太太可是谢爵爷的嫡亲妹子……”
“傻儿子,他谢洪不是谢老太太的心头宝吗?只要从他身上下手准成。上次你太鲁莽了,差点坏了咱们跟谢府的关系,也怪爹爹没跟你说明白。”
今天本是大好的机会,齐彦好不容易挑起了韩师傅的怒火,更是在临罚之际点出此事非他一人之过,就是为了拉上谢洪。一石二鸟,只要成了,一来,以后可以跟着车师傅习武,有理由经常见到车想容;二来,爹爹的吩咐也办成了。怎知,被一个万事不懂的黄毛丫头坏了自己的事,这让他暗恨不已,却也只能琢磨着以后另找机会。
齐彦找不找得到机会还未可知,这一出闹剧,倒是给了韩师娘机会。韩师娘只要得空就带着于珊到后院练武厅找韩师傅偷师,也没人敢说什么。人家都正大光明的说了,只要□□有空就来磨几招,最大的两个当家人都没说什么,下人们更不会多嘴。偶尔韩师傅也夸奖几句于珊好筋骨。每当这个时候,韩师娘总是很骄傲很自豪的白几眼少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