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裹身的被子,双腿盘成半莲花的坐姿,脊背亦是随之而挺直了,褚妖儿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的人,目光变得凝重了。。s。。
“帮我护法。”
化灵师的化器十分的重要,化器前后,绝对不能有着任何的打扰。
否则,心神被动,不仅凝化兵器会前功尽弃,便是灵力和灵识,也是会受到一定的损害。
因而寻常的化灵师进行化器之时,身边往往都是有着同伴或是长辈来进行看管监督,也就是所谓的护法,以防有谁在这等关键时刻,突然的打扰到化器者。
眼下她身边只有姬华,护法的最佳人选,自然便是他。
“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姬华颔首应下,离开床榻,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兀自倒了杯茶,递到唇边。
旋即那无形无色的灵识,猛然的自眉心处逸散出来,而后就以他为中心,向着帐篷之外扩散去了,继而蔓延到了周遭足足有着十里的范围,将这十里之内的地域,给全然的紧密看管了起来。
如此,这十里内,是否有人,是否有兽,又各自是有着怎样的动静,都是在他灵识的掌控之下,任谁也不会过来打扰到褚妖儿。
完全放心将自己的安危交给姬华,床榻上的褚妖儿闭上了眼,双手结印,开始进行呼吸吐纳,吸收着空气之中蕴藏着的天地灵力,是寻常的修炼姿势。
在她看来,不论是怎样,要炼丹也好,要化器也罢,都是需要修炼者本身体内的灵力趋于最为宁静完美的状态,这样一来,想要做的事也就事半功倍,还不会出现任何细小之上的差错。
养成了这样的好习惯,故而她每次要做什么事之前,都是会先行简单的修炼一下,以防心境不稳,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很快,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她周身淡淡灵力流转间,那双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但她正结着印的手,却是突然的变化了。
“唰”
宛若蝴蝶穿花一般,又好似苍鹰俯冲,那双手突然的动作了,一时间,有着轻微的划破空气的声音,陡然的在帐篷中响起。
姬华循声望去。
便见那未被吸纳入体的天地灵力围绕间,一身紫衣的少女面容肃正,双手由先前的修炼印结,突然的变作了上下相对着的姿势,手掌心微弓,那手掌间的空处,有着紫色的灵力,开始缓缓的在其中凝聚。
初时,那紫色灵力不过发丝般细小,看起来很是脆弱,似乎轻轻那么一吹,就能将其给吹散了。
很快的,不过那么几瞬的时间过后,再仔细的看去,就见褚妖儿手掌中的空处全被那灵力给充斥了,好似她手中捧了块会发光的晶石般,照得她的脸都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紫意。
而随着灵力的逐渐增多,她的手掌相对着的距离,也是渐渐的扩大了,直至从寸许变成了半尺,其内紫色灵力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光团,像是她在环抱着一个圆形的球体般,隐约间,能看见她的眉微微蹙起了,似乎用出了这么多的灵力,让她有些吃力。
也的确是吃力
化器本就是最为考验化灵师的灵力精纯深厚程度,凝化出来的兵器资质越好,就表明该修炼者的灵力越精纯。
而凝化出来的兵器是要伴随修炼者一生的,因而褚妖儿在对于要用来凝化成兵器的灵力之上,很是看重。
她施放出的这些灵力,乃是来自丹田里那灵力星系中最为核心的部分。
这也就是说,她将丹田里最为精纯的灵力给分离了出来,想要借此来凝化出资质最好的兵器。
可最为核心的灵力被抽取出来,丹田里的灵力星系的运转就有些失控了,她只能一边的维持着手中灵力的凝合,一边控制着丹田星系的运作,双管齐下,确保两边都不能出事。
因此,才会有些吃力。
姬华看着,虽心下很是担心,但却并不紧张。
因他知道,她这样做,说起来是有一定的风险,但也绝对是有惊无险,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若是在此刻贸然的出手了,不仅不能帮她缓解这种境况,相反的,还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小的危害。
化器,只能是一个人独自的化器,绝不能有着任何外力的介入。
索性褚妖儿的控制力极强,很快,她蹙起的眉就舒展了开来,显然那颇有些燃眉之急的状况已经被她解决了。
这时,她手中的灵力已然是密切的凝聚在了一起,那光团真真形成了一个足球大小的圆形球体,在她手中散发着灼灼的光彩,照亮了整个帐篷,甚至是隐隐透了出去,将帐外那倾洒下来的皎洁月光,都给悉数的染成了这神秘美丽的色彩。
于是这帐篷所处的地方,就看起来紫光缭绕,很是唯美,仿若九天之上的仙境。
而在帐篷里,褚妖儿此时却也是突然的睁开了眼,眸中紫意缭绕,目光如同实质般,直直地看向了手中的这个灵力光团。
旋即,在她这般全神贯注的注视之下,灵识循着目光攀上了手中的灵力光团,开始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方式,对着这团灵力,进行变形打磨和雕琢,直至最后,成为修炼者心中最为满意的专属兵器。
褚妖儿想要的兵器,不是别的,正是剑。
剑,普遍长约三尺,剑尖锐而剑锋利,依人而定材质或轻或重,长度或加长或减短,是为近身鏖战的最佳选择之一,素有“兵中君子”之称,是不论在哪个位面,都是最为常见的兵器之一。
然用剑者虽多,可能被称之为剑客者,却是千万个人里也出不了一个来。
皆因剑极难驾驭,寻常人练个一二十年,只可勉强称为能用剑;四十五年,可用剑;百八十年,会用剑;直至数百年,才可以到达那传说之中的人剑合一,也就是人用剑,剑用人,两者绝不可分割开来。
诚然,以上乃是针对于普遍的用剑者而言,对于那些真正在剑道之上有着绝对天赋的人,也就是真正的剑客,那所谓的有着时间上的磨砺才能对剑有着透彻解析的言论,却根本是不成立的。
举个最为简单的例子。
褚妖儿前世之时,在东方修真界里,被五湖四海的修真者恭敬誉为是“妖主”。
妖主,妖邪之主,以她妖邪的性格为基,也以她那一手妖邪剑法为础。
可以说,若她性格不妖,或是她没有创出妖邪剑法,两者中缺了一个,“妖主”这一称呼,是绝对不会安插在她的头上,令得修真界中群雄膜拜,俯首称臣。
不说她那妖邪的性子,如今只说她的那妖邪剑法。
妖邪剑法,共为七剑,统称为妖邪七剑。
第一剑为尊之剑,威力巨大,消耗也巨大,早在遇到了赤练蟒之前,她就已经拼了全部的力量在人前施展过。
那时,包括姬华所化成的兽形在内,所有人见到她那一招尊之剑,都是感慨过,这剑法太犀利,太绝妙,也太完美,是真真正正能有着“天下第一剑”之称的。
而以尊之剑为首,尊帝天道心邪妖,这整整七剑,各名为尊之剑、帝之剑、天之剑、道之剑、心之剑、邪之剑、妖之剑。
七剑合并在一起,被修真者们恭称为是妖邪七剑,尽是褚妖儿前世亲自所创。
对于用剑者来说,成为一名真正用剑的剑客,是他们毕生的追求;而对于剑客来说,能够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新的剑法来,这才表明了他们在剑之一道上,当真是到达了那至高的巅峰,甚至由于创出了新的剑法,而突破那个巅峰,向着前人未再有所探索的地方前进而去。
由此,拥有自己亲手所创的武学招式,这对任何一位修炼者来说,都是一生中莫大的荣耀。
更何况是用剑用刀这类较为常见的修炼者,兵器虽使用普遍,但能在其中拼出自己的一方境地的,却是极难极少,概因太常见了,故而难能成大器,能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无不都是名声赫赫的大人物。
诚然,前世的褚妖儿,在那东方修真界之中,也的确是真真正正的一位大人物。
她以妖邪七剑扬名整个修真界,不仅仅是这剑法为她所创,更为重要的是,她在剑之一道上,当真是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天赋。
在那修真界之中,修真者们普遍皆是三岁启蒙之时,才初初开始接触修真之道,同时也是开始选择自己所适用的法器,修仙气修武学,进行一名合格的修真者在初期之时的修炼基础。
而褚妖儿,她虽也是三岁之时开始正统的修炼,但她接触她的法器的时候,却是比所有人都要早
因她出生之时,便是携着一柄小剑而出生。
那剑并非是真剑,而是以天地仙气化作的宛如实质般的小剑,被握在那刚刚出生的婴儿手中,任人怎样掰,甚至是动用了仙气,也都是掰不开她的手。
彼时,见了她的手中的那小剑,所有人都是说,这孩子天生用剑,绝不会是凡夫俗子。
可以换句话来说,她生来便和剑有着割不断的渊源,她因剑而生,那剑也因她而生。
便是因为如此,她自小就被送往了修真界里最为鼎盛的一介修真大派,从而远离了寻常的凡人世界,从此一生与修真有着再无法分割的紧密联系。
因着她携剑出生,那化成了小剑的天地仙气是非她认主不可的,于是,别人家的小婴儿学会的第一件事,是或哭或笑或闹,可褚妖儿学会的第一件事,却是握剑。
握住那纤细的剑柄,娇小的五指固执而坚定,任谁看了,都是忍不住动容。
掌门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沉默良久,才道:“金麟岂是池中物这个孩子,我们必须留下。”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身为一方赫赫有名的门派的代言者,掌门人眼见力是有多么的犀利自不必多说,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褚妖儿的天赋,也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日后的褚妖儿,在剑道之上,是能走多远。
因此,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必须要留下来
而褚妖儿的家人也明知有着这样可怕的天赋的她,根本是不能安分的呆在凡人世界的,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她刚出生那天,就远离了双亲父母,入住了那在凡人眼中被视为是长生不老的修真界。
此后,她就被记在了掌门人名下,成为了掌门人的第七位,亦是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同时也是门派的第七代嫡系弟子。
那时的她,是整个门派里年龄最小的弟子,但因着身为掌门人的关门弟子,除了排名在她之前的那六位师兄姐,其余人都是要喊她小师姐,没有人胆敢僭越。
所有弟子都是知道,他们这个年龄很小很小的小师姐,是有多么的与众不同,是为各位师傅师叔的心头肉。
因她吃睡皆是与那小剑一道,那剑从不离身,就是她被抱去洗澡,也一定是要握着剑。
一旦有谁想要拿去她手中的这把小剑,那就绝对是惹了天大的麻烦的。
那把仙气所化成的小剑似是只认同她,便是连掌门人想要摸一摸,那小剑都会自发的散开凛冽至极的剑气来,连掌门人都是无法正面的接下那剑气。
掌门人都抵抗不了的,寻常的弟子还能抵抗得了吗
于是褚妖儿的名字就扬名了整个门派,直至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令得所有的修真者都是知晓,那底蕴最丰厚、名声最响亮的门派里,多出了一个小弟子,而那小弟子则是携剑出生,委实的不与常人相同。
这便为褚妖儿日后的“妖主”之名,给奠定下了极高的基础。
再后来,小婴儿的身子骨渐渐的长大了,那小剑也是随之而变化,似是专为她所量身打造。
不论褚妖儿成长得是有多么快,那剑柄始终能恰好的被她给握住,任她在门派里的师傅师叔长老供奉开始对她进行练剑的教导,教导她修真界里最好最妙的剑法,想在她启蒙之前,就能明白这柄剑对她而言,是有着多么的重要。
毕竟天生就与剑同身,这就表明她这一生,除了剑,再不会拿起其他的兵器。
而褚妖儿也的确是不负众望,那些在修真界里被无数修真者给奉为是至高无上的绝顶剑法,但凡师傅他们为她寻来了,她只看上那么一遍,就能将那些复杂之极的招式口诀给全部的记住,绝不会再多看第二遍。
就算是让她将那些剑招都给演练出来,她也只消看上师傅演习了那么一遍,她就已经能够全然的记在脑海中,再来自己练习之时,绝不会有着任何的差错,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是常有的事。
她简直就是天生的剑客。
寻常修真者,皆是三岁接触法器,七八岁开始修习和法器相应的武学招式,十二三岁离开门派开始入世历练,也仅是能将法器给用得像模像样,才被世人给赞一声天才。
可褚妖儿却真真正正是个天才中的天才了。
她出生六个月,开始看剑法心诀,十个月,开始练剑,直至三岁启蒙之时,修真界里那些精妙绝伦的剑法,已然都被她烂熟于心,即便没有着等同的仙气,可她施展剑法来,那威力也是足以骇人。
至于妖邪剑法,乃是她十七岁那年,也就是离开了门派的第二年,在一举世闻名的修真盛会之上,和人对战时所创。
那时,茫茫无边的海中仙岛上,被定为是各大修真门派里最为顶尖的种子选手的对战开始之时,无数修真者齐聚一堂,各方大佬也俱是聚精会神的观看着那战场在高空中的种子选手们的对战。
便在那众目睽睽之下,和修真界年轻一辈里,名声最为响亮的一天才进行对战之时,褚妖儿心有所悟,自创了独属于她的妖邪剑法。
尊帝天道心邪妖,整整七剑,她拿那个天才为靶子,一口气全然的创造施展了出来。
最终,这场战斗是她赢了,所有人都震惊于她创造出来的剑法,无人再去关注那被她的妖邪七剑给捅成了马蜂窝死得不能再死的天才。
和她相比,那个天才算得了什么
他能出生时候就携带着仙剑,他能幼时就能对剑法过目不忘,他能在十七岁的时候就自创出剑法来
不能,不能,全都不能
所以,他算什么天才,真正的天才,真正的修炼天才用剑天才,当为褚妖儿莫属
若她都不是天才,那这偌大的修真界里,还有谁能是天才
自此,褚妖儿一剑惊天下,那自创出来的妖邪七剑被誉为是东方修真界里的“天下第一剑”,甚至开始有人予她“妖主”之名,她的名字,以她自己独特的方式,开始真真正正的在修真界里名扬四海。
而妖邪七剑自创出来后,她赢得了那种子选手的比赛,也就正式的出师了,从此,褚妖儿以那让无数修真者都是叹为观止的妖邪七剑,纵横整个修真界,彻底的立足她“妖主”之名。
乃至于,到了现在,来到这浩浩东灵大陆位面,她也要让自己所创出的这妖邪七剑,扬名整个大陆,光复它曾经至高无上的荣耀
天下第一剑,就是天下第一剑,任谁都无法阻挡它的万丈荣光
眼下,那在东方修真界里伴随了褚妖儿一生的仙剑,已然是不复存在,并未随着她的灵魂而来;她如今尚还不知该如何回到修真界里,也自然不知该如何让仙剑重新回到她的手中来。
这样一来,那柄在她前世陪伴了她一生的仙剑,是真的无法再回到她的手中的,她是彻彻底底的失去了那一柄仙剑。
这不免让褚妖儿感到哀伤。
毕竟那样一柄剑,从小就陪伴着她,比任何人任何物于她而言都要来的亲密熟悉。
但好在东灵大陆这个位面的修炼体系里,正如修真者所需要自己祭炼法器,她和以前的那柄仙剑也是滴血认主了一般,修到了化灵师,修炼者也是需要自己凝化出兵器来,同那认主法器是一个道理。
也可以这么说,万变不离其宗,尽管一个是修仙,一个是修灵,但却都是修炼,只那运用的力量上有着些许的不同,总体而言却还都是如出一辙。
因此褚妖儿在到来了这东灵大陆之后,在修炼一途上,并未有着什么阻碍。
甚至于她的修炼速度极快,不过短短一些时日,她就凭着自身祛除了毒素的积累了不知多少灵力的体质天赋,偕同着各式灵丹一起,修炼到了灵师第三等级,玄品品级的化灵师。
这些倘若说了出去,不知要让多少人望洋兴叹。
言归正传。
此时此刻,褚妖儿正在进行着对足以承担她妖邪七剑的兵器的凝化,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将这兵器给凝化到最好。
否则,一柄破铜烂铁,根本对不起她妖邪七剑的盛名。
“嗞嗞嗞。”
有着细小的工具切磨的声音,不停的在帐篷内响起。
循声望去,便见那位于褚妖儿双掌合抱之中着的硕大的灵力光团,正在她灵识的变形之下,缓缓的从圆形的状态,正逐渐的变作了约莫三尺的长条形。
正是化器最基础的变形。
不多时,那团灵力就化作了长三尺,宽三指般的长形,正是一把三尺青锋的雏形。
接着,便是打磨,将多余的灵力或剔除,或糅合淬炼进长剑之中,让得整把剑,变得愈发的符合褚妖儿心中所想。
而这就很考验她的灵识了。
不少化灵师在化器时到了这一点,都未免感到些许的吃力难办,更不用说后面的雕琢,那更是考验人的灵识深厚程度和耐心深浅。
但凡能够凝化出绝好的兵器来,那么这名修炼者,不说未来的成就是有多么的喜人,至少在和同级的对手战斗之时,不会因为兵器的糟糕而落于下风了。
所以,变形是基础,打磨极重要,雕琢更艰难。
然褚妖儿的灵识却很是深厚,她丝毫不必担心自己灵识的枯竭,只全心全意的对那雏形进行着打磨。
剑尖不能钝,要利;剑锋不能糙,要平;血槽不能浅,要深;剑身不能厚,要薄;剑柄不能华丽繁琐,要合手实用。
至于剑鞘,那并不属于剑本身,对剑而言是为外物,自然并不为褚妖儿现下所打磨出来。
想要剑鞘的话,日后再请人打炼一个便是。
她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将那团成形的灵力,以灵识慢慢的打磨成最后她最想要的形态,如此,才能对得起她那妖邪七剑。
剑法都被誉为是“天下第一剑”了,承担着剑法的剑,又岂能不是这世上的绝顶宝剑之一
不那么苛刻的要求自己凝化出来的兵器必须是天下第一,至少也要排名前三吧,不然根本对不起妖邪七剑的名声。
褚妖儿想着,继而全部的心神就都放在了对兵器雏形的打磨之上,将那长条形的灵力光团,给渐渐的淬炼成了自己想象中和那仙剑有些相同,却又有着很大差异的,在她眼中看来,已经是她觉得最为完美的模样。
便见依旧是紫光缭绕着,那安静的置于她手掌中的物什,已然是化作了正正三尺长的青锋,在那紫光的环绕下,闪烁着微微雪亮的光泽,仿若山巅之上的冰雪般,冷得刺骨。
仔细看去,这柄刚好三尺来长的长剑,剑尖极锐,似乎只那么一刺,就能将面前的空气都给刺成虚无般;那两侧剑锋也是很利,倘若有根头发从上划过,定是会被从中一分为二,锋锐到令人心惊。
更让人在意的是,这柄剑的剑脊上,那道血槽又长又深,尽管此刻还未染血,可却给人一种那槽口日后定能染遍了鲜血的错觉,可见其主人的嗜血之心是有多么的深重。
再看这剑身极薄,似软剑般,却又分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软剑,看起来很轻,入手却是极重的,想来以后拿这剑去对战,仅凭着这剑的外表和重量,定是会让对手吃不小的闷亏,非常适合扮猪吃老虎。
至于护手和剑柄,那剑柄如今还未进行最后的雕琢,只能大致的看出其上有着极浅极浅的纹路,初看那纹路,只让人觉得玄奥奇妙无比;尤其是护手,以柄为中心向着两边延伸出去,却又在到了极致后,向里一勾,贴向了剑锋,形成了个三角的固定姿态,极为完美的凸显了护手的作用。
护手护手,可不就是护着持剑人的手,不被剑锋给伤到么
打磨完毕了,看着面前的初具规模的长剑,褚妖儿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只要变形和打磨不出什么差错,那最后的雕琢就是很简单的了。
无非就是艺术家给一尊艺术品进行最后的加工而已,虽重要,却并不是最重要的了。
这时,她松开手来,任由长剑在灵识的控制之下,漂浮在了她身前的空中。
眼中已然全被紫色给覆盖,让她的眼睛恍惚要从黑色变成了紫色的错觉。她目光紧紧的盯在这长剑之上,灵识运用到了极致,开始对这已然是凝化半成功的兵器,进行最后的雕琢。
雕琢,需要让灵识以极为精妙细密的方法,来对兵器进行细工之上的淬炼。
比方说打磨的时候,剑身上留有某些待解决的缺陷,包括那剑柄和护手上的纹路,也都是要在雕琢这一步骤里悉数的完成的。
说起来似乎很麻烦,但却是很简单的,就如同在纸上描好了人物风景的线条后,拿着色彩开始对图画上色般,只要小心点,就不会出错的。
果然,慢工出细活,不知过了多久,褚妖儿终于将雕琢给进行完毕了。
她细细的勾勒完剑柄上的最后一笔,直至感到了满意了,方才收回灵识的时候,帐篷外面,那已经是圆了大半的月亮,已然是升到了天空正中央的位置。
先前说过,传统的化灵师化器,须得寻一黄道吉日,找一风水宝地,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方才能够凝化出最为完美的兵器。
但姬华却说,选地倒是根本没有那个所谓风水讲究的,吉日也正是化灵师晋升当日最为适合。
至于那天地日月精华,就更是传得夸张了,他从没听说过有谁能在化灵师级别的时候,就可以以日光月光为修炼力量了,若真有,那真真是该滑天下之大稽。
因而,褚妖儿今日的化器,也无需真的如那传统的一样,还要专门的让兵器去进行日月精华的淬炼。
但不知为何,变形、打磨、雕琢这三个步骤全部进行完毕后,按理说化器就已经是结束了,褚妖儿却还是下了床榻来,双手以朝圣的姿态捧起那刚刚凝化出来的兵器,朝着帐外而去。
一步一步,皆是沉稳而肃然。
显然让兵器接受月光的淬炼,这对她来说,并不是滑稽,而是极为重要的。
便看她的面色果然是带着肃重的,甚至是近乎于痴迷崇拜般,一点都不容马虎大意。
姬华见了,不免有些诧异。
那所说让兵器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是真的夸张,无外乎也就让兵器被日光月光照耀一下,能给人一种被天地宠幸了般的心理错觉。
他相信妖儿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那么,为什么她还要出去
据他所知,妖儿的眼见力很高,可不至于能相信那夸张得简直没了原型的传统。
姬华虽不明所以,却还自是跟在她的身边,替她掀开了帐帘。
他不做声,褚妖儿自是也不做声,只朝圣般的再度正了正心神,而后就踏前了一步。
这一步,恰好出了帐篷,来到了帐篷之外,被月光给照耀着的地界。
姬华紧随她而踏出。
两人这便出了帐篷。
而由于驻扎的这里地域很是宽阔,周围并没有太多的树木生长,因此,甫一踏出了帐篷,没了枝枝叶叶的遮掩,头顶上月光径直洒下,皎洁如雪,刚好的将褚妖儿手中的长剑给笼罩了住。
顿时,月光衬得那被淡淡紫光给笼罩着的长剑越发的神秘朦胧了,好似被遮上了层层叠叠的纱帘般,直欲让人拨开那迷雾,仔仔细细的看个清楚才好。
褚妖儿并没有止住脚步,往前再极度缓慢而郑重的走了几步后,方才停住了步伐,立在了月光之下。
姬华数了数,自出了帐篷后,她刚好踏了七步。
七步。
一步一剑招,一剑招正是妖邪七剑中的一剑。
这短短的距离间,她步伐看似寻常自然,可却已经全然的将妖邪七剑里所需要运用到的步伐路数,给全部的展现了出来。
见此,姬华隐隐有些了然。
她的那套剑法精妙绝伦,他作为目前唯一一个有幸看完了的看客来说,自也是曾亲身的感受过那套剑法的犀利之处。
而今需要伴随她一生的兵器被凝化出来,她自是将这足以和她那套剑法所匹配的兵器极为的看重,因此,那让兵器吸收日月精华之说在他看来不过是夸张,可在她眼中看来,却是一种信仰意义上的朝圣。
信仰。
她信强大的力量,信她所独创出来的剑法,信终她一生也会到达世人眼中的巅峰。
故而,夸张也好,滑稽也罢,让费劲心力方才凝化出来的兵器接受月光的淬炼,这许是只一个笑话而已,可在褚妖儿的眼中看来,这却是极为重要的。
无外乎便是因为在她心中所认定着的,月光,尤其是最为纯正的月光,实则不过是反射了太阳的光芒而已,月亮它本身是不会发光的。
月亮不会发光,可它却会反射太阳的光芒,来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的圣洁明亮。
说白了,原本只是一个黑暗体,却偏生能够引来不属于自己的光芒,在自己的身上增添那所谓的光辉。
这不就好比她
明明内心是最为黑暗邪恶的,却偏要以纯洁无辜来进行伪装,进而才能在别人的眼中,轻而易举的扮猪吃老虎,以最小的代价,来达到自己所需求的目的和利益。
按照这样说来的话,她几近是固执般的对月光有着那样朝圣的一种心态,也就是能说得过去了的。
双手捧着那刚刚凝化完毕的长剑,褚妖儿独身立在月光之下,眉宇间盈着极为肃重的神色,徐徐夜风吹动她的长发衣衫,令她看起来似乎能随风而去,同那月光幻化一般。
这时,月亮已然是到了夜空的正中央,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便是这个时候,她正捧着长剑的手,突然的动作了。
“唰”
刺耳的破风声陡的响起,她左手收回自然下垂,右手则是以极快的速度滑至剑柄,继而握紧了,正正的持剑,面色肃重而坚毅,旋即就那样在月光之下,舞起剑来。
舞的剑法不是别的,正是妖邪七剑。
妖邪七剑,第一剑,尊之剑。
许是天地位面为了辨别各个修炼者之间,所凝化出来的兵器的形态模样,褚妖儿所凝化出来的这把剑,乍一看质地色泽和寻常的长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细看去,随着她的舞动而舞动,这柄长剑周身竟是散发着淡淡的紫光,同那皎洁的月光糅合在一起,竟是分外的相匹配。
她脚下步伐迷踪而错乱般,那路数变化间快得几乎要让人看不清楚。手中带着淡淡紫色的长剑犹如一抹光影般,随她的步伐而变得缭乱了,却是直看得人叹为观止,几乎无法想象,这样精妙的一剑,她究竟是怎样才能创造得出来的。
尊,意为尊贵,所谓至尊,便是至高无上,是常人难以匹敌达到的境界。
而她舞出这一剑来,便好似那百鸟之中最为高贵的凤凰般,一剑一出,世间所有的目光都要被她给吸引,再不会有什么人什么物能比她还要更来得高贵,直令得所有的生灵都是想要对她俯身拜下。
第二剑,帝之剑。
所谓帝,是为人中最王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帝比尊更来得高贵霸气,有至高统御,亦有雷厉风行。
因此,这帝王一剑比起尊之剑还要更来得让人感触颇深。
月光与紫光交错着斑驳,那一身紫衣的少女,手持着长剑,周身气息尽是凛冽锋锐到了极致。
而她手中的剑,则比她人更是锐利,似是能划破天穹般的苍锐,那种独一无二天下绝无仅有的气度,统统的自剑上体现而出,让任何人都是无法忽略其锋芒。
天道无疆,帝皇霸业。
不登巅峰,舍我其谁
第三剑,天之剑。
以天为剑,以地为鞘,人间至高的帝王都不会再足以和天地来进行对抗。
于是,这一剑的威势更大了,她的步伐更快,手中动作也是更快,几乎是让人眼花缭乱般,簌簌舞出上百上千乃至于是上万个剑花来。
朵朵紫莲盛开欲迷人眼,这漫天的花海间,她一剑似是携了无可言说的戾气,将天地间的种种残忍凶戾,给尽数的体现了出来。
都说天地无情,这一剑便也是无情。
无情到了极致,性命都只是蝼蚁,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所谓草芥,也不外如是。
第四剑,道之剑。
修炼乃是修道,修炼至天边巅峰尽头,所接触的,便为道。
道之一途,历来都是最为让无数修炼者拼尽了性命前去探索的东西。
这一剑,所有的脚程套路,所有的剑招各式,尽是蕴含了那些说不清却也是道不明,只可意会而难以言传的道意。
分明以褚妖儿如今的年龄和能力,那所谓道意,根本不该是她能施展得出来的。
可眼下,招招尽是奇妙无比,她自然而然的将那道意给借用剑招施展了出来,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滞涩。
第五剑,心之剑。
道可道,非常道。
而道有心,这一剑展现的便是心。
人有心故而存活,道有心故而得以沿承百年千年万年,从而鼎盛不衰,源远流长。
也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可见心是极为重要的,有心才能滴水穿石,才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才能以一介人人唾弃的废柴之尊逆袭成为盖世强者。
似是在秉承着本心而走,月光照耀之下,少女持剑而舞,一举一动尽是刚柔并济,仿若那水般,可载舟亦可覆舟,两者并存,正是心。
道无边而心亦无边,这一剑亦是同样的无边。
第六剑,邪之剑。
以心为始,那最终去向不过两种。
一是光明,二是黑暗,而邪便是隶属于那黑暗,终生都只生存于黑暗之中,无法与那光明正面相对。
邪之说,往往都是被安插在了妖魔邪道的身上。以邪为首要主要重要,这等修炼者往往都是会行走于极为偏激的路段之上,故而所作所为大多为世人所不喜不耻,因而有着妖魔邪道,亦有着名门正派出现,同前者作对,乃至于对前者进行覆灭模式的剿杀。
可即便如此,邪就是邪,所谓邪不能胜正,那也仅仅是针对胜利者而言。
真正的邪,永远都是存在,并且和那所谓的正一样,相克却又相生的存在这世间,看遍浮生百态。
似是带了无法言说的邪气,那原本一脸肃重的少女,此刻眉宇间竟是充满了深深浅浅的邪肆。她眉梢眼角俱是肆意飞扬着的邪意凛然,却偏生又是带了透骨的风流,直看得人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转移开视线,只觉这样的人真真如同妖精般,引诱着人心甘情愿的上钩。
而气度之上的转变,令得她手中的剑招,也是有所转变。
不再如心之剑那般的尊崇本心,这一邪之剑像是根本就没有固定的招式般,她随手的扬剑而过,那淡淡紫色所过之处,月光都似是被划开了,满满的邪气充斥着这片地域,却是令人看得目眩神迷,心神都是被牢牢地给吸引了。
第七剑,也是最后一剑。
妖之剑。
她名为妖,称呼为妖,这套剑法为妖,这最后的一剑也是为妖。
由此可见,邪之一字只是陪衬,她身上所真正该体现得出来的,是为妖。
何为妖
异于常态,邪恶惑人,方为妖。
在褚妖儿的认知之中,前世东方修真界里,修炼者普遍统称为修真者,可若是细分来的话,那就有很大的不同。
有人修正道,所走的便是成仙之路;有人修佛道,所走的乃是自在之路;亦有人修邪道,所走的赫然正是妖魔之路。
妖与魔虽有着共同的称呼,但从本质上来讲,妖是妖,魔是魔,两者修炼方式和体系俱是不同,两者的为人处事做事方法也是有着极大的不同。
如今不讲魔,只讲妖。
寻常的修妖者,大多都是为天地异物,或草木或岩石或风雨雷电,或豺狼或虎豹或飞禽走兽,少有人类会走上修妖一道。
而便是因为修妖大多为天地万物,故而妖者不多见,流传在世间的说法,也无非都说为妖者,皆会惑人心智,诱人心神,令人如同被下了蛊般的不再同以往那般的清醒,妖者便往往会借助这些来在人间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从而世人皆是对妖者感到好奇与畏惧。
好奇,却又畏惧,让得人们对妖者本身并不真正的清楚,所以对于妖者,世人往往都只能表达“哦,这是个妖”,而不会表达“哦,这果然是个妖”。
妖不常见,不常游走于人世间,这便令得妖者那本就魅惑勾人的名头上,再度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寻常人听到妖的名头,首先会想到的,就是妖精、妖孽二词。
再来才会想到妖会魅人,会惑人,会以海市蜃楼般的方式,来诱得人步入他们悉心准备好的陷阱里头。
由此可见,对于为妖者,世人大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难能真的亲自去上前揭开那面纱来。
可即便如此,妖就是妖,这个族类,依旧是鲜活而耀眼的生存于世间,任世人再如何的惧怕杜撰抹黑,他们也依旧是我行我素,以那独特的魅惑,来逍遥于天地间。
如今,这一剑,妖邪七剑的最后一剑,妖之剑。
简单来说的话,便是要以妖为主,将妖者那种专属独特的妖,给尽数的体现出来。
一时间。
月光似是变得越发的皎洁而朦胧,光影重重,美得如同天上仙境。
而就在这般的仙境之中,少女那精致无双的眉眼突然变得魅惑了,真真有如那正在施展着勾魂手段的妖精般,一点点、一丝丝的将人的心神给勾来,然后渐渐的,渐渐的,万劫不复。
然那眉眼虽魅惑,她的脸容却还是极度的纯真与无辜,像是一张什么色彩都没有的白纸般,干净纯净到了极致。
这便衬得那些许的魅惑之色十分的鲜少而罕见,不经意般的流露出来一样,却反而更加的勾人了,让人的视线缓缓的沉浸在其中,再不愿脱离而出。
她手中长剑也像是化作了柔软的锦缎一样,剑尖轻柔而过,划开浅浅的温软涟漪。
那涟漪荡开来,极为浓郁的妖气也是随之而四溢,是无与伦比的勾魂摄魄,诱人沉沦。
而,就是在这极度的魅惑、极度的柔软之间,那雪亮的长剑上,突地有着耀眼之极的光芒闪现而出,如同凌晨日光乍现,如同云海雷霆陡出,那一瞬间里,刺耳的剑吟声响起,几欲能损坏了人的耳膜般,一道璀璨到了极点的剑光,携着无可匹敌的威力,自剑身上重重而起,向着遥远之外的一处森林,飞驰而去。
“锵”
那剑光光芒极盛,如若最炽的日光般,煌煌生威,直令人不可直视。
便是这被月光给照得微微亮堂的无边夜色,也尽是被剑光给照亮了,四周围皆是犹如白昼般,明亮无比。
携着那赫赫的光泽,剑光以极快的速度,不过那么一眨眼间,就去到了那处森林的前方,而后平平的掠过,穿过了这片森林,去往了更为遥远的地方,再寻不到踪影。
这时,褚妖儿终于是静身收剑,那一身张狂肆意着的气息,也是尽数的收敛了起来,恢复平静。
她脸色宁静,并未去看明明自己已经将妖之剑给施展出了稍许的威力,可那片被剑光给划过的森林,却是丝毫没有着任何的动静。
或者说,不想去看,也不用去看。
因为那一瞬过后,她单手持着长剑,走回帐篷的时候,就听那遥远的地方,凭空的传来了“咔嚓”一声。
而后,以这一道声音为导火线般,不停的“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道接一道的响起,像是倒豆子一样,密密麻麻的响了个彻底。
循声望去,便见那遥远的地方,那原本一大片仿若是绵延无尽般的茂密森林,突然一棵棵的参天古木尽是被拦腰斩断,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的倒下了,一眼望去,那切口还很是平整,正是那一道妖之剑的剑光所造成的威力。
姬华看着,微微的颔首,对妖之剑的威力予以了赞许。
不说前面六剑,只这最后真正发挥出来剑法威力的一剑,放眼整个大陆,也都是少有人的招式能做到和其不相上下。
这套剑法,当真是世间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而褚妖儿持着剑走过来,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却并不如先前那次使出尊之剑时的惨白,显然晋升到了化灵师,妖邪七剑所消耗的灵力,还是能让她扛得住的。
她走过来,声音轻轻浅浅,月光一般。
“这剑法名为妖邪七剑。”
“妖主所创,天下第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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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一章啊。写得累惨了,能看懂写的是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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