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半盏茶的功夫,青年就折了回来:“柳师姐,师祖有请。”柳萦朝着他轻轻一笑,抬脚登上石阶。
何英初也想跟过去,结果被其拦了下来。
“师祖只传召柳师姐一人,还请回罢。”
何英初不敢在此地喧哗,但自己要是不进去,岂不是白费了功夫。便软磨硬泡道:“我是跟柳师妹一起来的,就站在大殿外还不行么?”
青年的语气变得冷若冰霜:“恕不远送。”言毕,转身便走。
留下何英初尴尬的站在原地,脸色时青时红。
柳萦顺着石阶一直走,直到何英初的脚步声消失,她才回过头露出一抹笑意。要是真让何英初一同前去,估计就只会扯自己的后腿。
而且何英初的目的,她也能猜到,不就是想要代替南宫紫么,所以才特地拉上自己。
柳萦最讨厌被人利用,也幸好她没跟过来,否则就是打发她,让她管住那张嘴都是个不小的难题。
不多时,她穿过湖上木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的古殿。从敞开的殿门里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语,她暗惊一下,南宫紫说了什么,闲真散人这般开怀大笑。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柳萦牙疼的一路走过去,还没进门,一个中年人的温和声音清晰的传进耳朵:“柳贤侄,为何闷着头走路,我这个青冥宫虽然没有影翠宫环境雅致,但也不难入眼吧。”话语笑盈盈的,丝毫没有怪罪之意,反而让人听了如春风拂面一般舒爽。
柳萦一进殿门,先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这才不敢含糊的认真道:“师叔又取笑小侄,小侄此番前来,是特地恭祝师叔出关,修为精进千里。”
闲真散人摸样年轻,有三十多岁,是一位古典成熟型的美男子。
此刻,他捋着美髯,眼角笑纹扩散,看向柳萦的眼神却是一顿:“贤侄体内的法力十分精纯,咦,是你爷爷帮你压缩了体内灵力?不然,寻常练气修士的丹田灵气,不会像你这样浓厚,看来柳兄对你修筑道基十分看重啊。”
他怎么扯到筑基上来了,难道体内法力精纯,对筑基还有好处?
柳萦心里有疑问,也有些骇然对方竟能看清自己的丹田。估计是有修炼过明目类的秘术。
心里这般想着,面色却不变道:“师叔慧眼如炬,小侄体内的灵力正是家祖闭关前,告知的一种特殊秘法,只可惜小侄修炼不精。”
为了蒙混过关,柳萦干脆搬出青衣道人这尊大佛了。
闲真散人似乎很执着于她体内的精纯法力,摇着头,捋着须,道:“贤侄太过谦逊,这类秘法寻常可不多见,想来柳兄着实费过一番心思。你家爷爷这般重你,贤侄一定要苦修证道,切记不可沉迷世俗往事,懈怠修行。”
闲真散人好为人师的毛病一上来,当场就指点了柳萦几番修炼上的误区和窍门,一番洋洋洒洒的道义经纶,听得柳萦茅塞顿开,受益匪浅,若不是碍于自家爷爷早有吩咐,她此刻就将跪地扣头,请求入门了!
“我观贤侄的气质越发沉稳,看来这几年实有长进,这样才对,修道之人忌骄忌躁。”
闲真散人满意的笑着,倒也没将她细微的变化放入心中,毕竟她已然长大,且经过几年世俗的洗练,气质改变一些也说得过去。
而且,适才她认真听讲的摸样,以闲真散人的神识扫去,就能分辨真假。于是,更对谦逊礼貌的柳萦多了几分好感。
柳萦汗颜的听着闲真散人一番夸奖,脑袋微微一侧,当看到跪坐在蒲团上,作一副低眉垂眼的学生样的南宫紫后,故作惊讶的一怔。
这一幕,自然被密切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闲真散人看在眼里,当即有些狐疑的询问:“怎么了,你与这位女弟子相识?”闲真散人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南宫紫,他这两年都在闭关,并不知道柳萦与南宫紫之间的故事,所以才会有此疑问。
南宫紫优美的脖颈一僵。
刚才守门弟子给闲真散人传话时,她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也没有往柳萦身上想。可是,当柳萦一出现在大殿内,她一颗心就跳到了嗓子眼里。
直觉告诉自己,柳萦才不是来恭祝闲真散人出关的,她一定是来找自己报复的!
南宫紫面色微白,生怕柳萦嘴里吐出点什么话来,便想先开口。却不料,柳萦转过头,抢在她前面不冷不热的说道:“有过几面之缘,但谈不上相熟。”
闲真散人大有深意的看了眼柳萦,捋着胡须一时间沉默不语。
柳萦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犹豫,不觉心下一凛。
她厌恶的眼神够生动吧,闲真散人竟然这么看重南宫紫?若是换做平常一人,怎么也不会为一个普通内门弟子得罪一位结丹期修士的后人吧。
何况她家爷爷和闲真散人一向关系要好。
这样一来,何英初的话十有j□j是真,闲真散人真的动了收徒之意。
这一幕看在南宫紫眼里,心里却升起一股希望。
毕竟,她虽然知道闲真散人和影翠峰关系匪浅,但之所以选中闲真散人当她的师傅,是经过深思熟虑,多方对比的。
闲真散人以前曾收过一名亲传弟子,结果在一次意外中丧生,至今都门下无人。
这也是她最终下定决心的最大理由。对方门下只有她一名弟子,那么对她的栽培和爱护也会是寻常弟子的数倍,这对于她将来的发展十分有利的。所以她不惜费尽心机,拜托家族长辈弄到两株五百多年的珍奇灵草。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眼看大功告成,柳萦又来横插一扛子!
南宫紫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这么厌恶一个人,恨不得她立刻消失。不过,她倒也沉得住气,一直乖巧的跪坐着,不发一言。
柳萦心里冷笑一声,决定再拉一下仇恨,“师叔可能不知,这位南宫师姐曾害得我险些丧命,幸有家祖日夜不离的守护,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虽然动手之人不是她,但那人与她关系可不一般,所以小侄见到她,就有些失态,若是冲撞了师叔,还望海涵。”
她一脸闷闷的神色,毫无保留的撞入闲真散人的视线。
“师祖,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误会,弟子也不知道那人会突然出手。当时弟子与柳师妹也是点到为止的切磋而已,”南宫紫煞白着一张脸,猛然抬头,把目光望向柳萦。南宫紫蹙着眉心,因为说话太急,眼泪都止不住快掉出来了:“柳师妹,若是要恨,也不至于将错误推到我一人头上吧。”
柳萦平静的回视了她一眼,不温不火的道:“一个月前发生的事,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咱们一起回忆回忆?”
这话一出,南宫紫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神色游移不定起来。
不死心的将目光转向闲真散人,发现他捋着美髯,不时朝自己望几眼,眼神中惋惜居多。当下,南宫紫就明白对方的心思了,这是要放弃自己了。
她的耳朵嗡的一下子爆炸开来,余波源源不断的冲入脑中,震得她晕晕乎乎的坐倒在地。
却原来,自己一整天的努力,努力讨好对方,表现自己,都抵不过柳萦一句话?!
紧咬着下唇,努力保持清醒,她露在衣袖外的手指狠狠按在冰凉的地板上,红润的指甲盖青白一片,像骨爪一般纤细。
在暗恨柳萦的同时,心里对萧言也有了那么一点抱怨。
好像每次她倒霉,都有萧言和柳萦的事!
半晌,上座的闲真散人才干咳一声,无奈的道:“也罢,你就先退下吧,至于那两株五百年份的灵草,我自然不会叫你吃亏。”闲真散人单手一扬,一包储物袋丢到南宫紫身前,叹息道:“里面的灵石足够支付那两株灵草的价格了,你且退下吧,以后也少出现在峰顶。”
南宫紫僵硬的站起身,路过柳萦时,她停顿了一会,凄绝的侧目望了她一眼,她咬着下唇,低着头猛冲了出去。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宫殿恢复平静。
等南宫紫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青冥宫,闲真散人才懒洋洋的开口道:“柳贤侄,你刚才似乎有些威胁我的意思。说实话,这名女弟子资质和悟性都不错,更为难得的是合我的意。我原是想打算将其收入门下,悉心教导的。经你这么一掺和,收徒的事情便要搁浅了。不过,我也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就不予追究了。”
话到最后,已有了一丝严厉之色。
柳萦赶忙恭敬的施礼,苦笑道:“师叔可是错怪我了,小侄哪敢威胁师叔,只不过确实心中郁郁难舒,听说师叔要收南宫紫为徒,小侄脑袋一热,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了。”
她大方的承认心中所想,倒叫闲真散人有些意外。
“罢了,也幸亏你提前告知此事,否则我要是真收下那名女弟子,你爷爷闭关出来,还不要找我拼命?”闲真散人神色缓和下来,似乎真的不想因为一名女弟子,而与青衣道人结仇。
“不过,”闲真散人话音一转,眼中异光一闪,笑容可掬道:“因为贤侄你,我徒弟的待选人员可又少了一名,这样吧,为弥补一下,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
半个时辰过去,柳萦一脸郁闷的从青冥宫出来。
但随即想到,她刚刚断了南宫紫一条路,心里的郁闷就减轻了一些。
因为峰顶除却闲真散人,其他弟子都不许随意放出飞行法器,柳萦便沿着山路朝下走。走了没多久,她的脚步忽然一顿,抬起头,便见一道白色的人影站在前方五步之外。
“你知道这次机会对我有多重要,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是因为萧言么?”南宫紫无声的哽咽着,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
柳萦听后,皱了下眉头。
这还用问,她又不是圣人,被人利用小命都快丢了,还不许反击了?
柳萦嗤之以鼻的打算绕道走。
“你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一个月前那件事,我当时中毒在身,根本做不了主,你要怨恨,要怪,是否找错了人,为何只纠缠着我一个人?”不管心里多么歇斯底里,南宫紫还是习惯性的在她面前保持着优雅端淑的形象。
不知为何,柳萦一听了这话,连多看她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虽然此事萧言是最大凶手,但将一切都推给对方,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是否太不地道了。当时她可是清醒的,若是真的心里过意不去,大可主动站出来反驳萧言,可是她没有。现在倒是在她面前哭诉起来了,还真是当了j□j还要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