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像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放眼望去都是紫黑色,零星的有几株紫色的大花,还偶尔能看到几棵长势歪斜的墨黑色大树。这片紫色的荒原除此之外居然没有一个活着的虫豸兽鸟,显得死寂沉沉。整片土地上,不时刮起一阵狂风,却卷不起一点沙土。
此时,有两个身影正缓步走着,一个速度极慢,另一个蹦蹦跳跳,显得很欢快。两人身高仅仅相差一个头,高的是个男子,略瘦。剑眉星目,眼神坚毅,但略露疲惫,高挺的鼻梁,嘴唇薄而小。男子的脸上满是无奈,但看向面前女子的眼神则是充满了关怀和溺爱。男子身着灰布长袍,一副疲倦不堪的模样,只有女子转身对他嫣然一笑的时候,他才勉强一笑。
女子略矮,但身姿窈窕。一张白嫩的鹅蛋脸上一对细长柳叶眉弯出了一种别样韵味,一汪明月般的眸子闪着灵动,小巧的琼鼻轻轻闪动着,齿如含贝、绛唇映日,那红唇之上还闪着点点水润光泽。她穿着一件青色蝴蝶重纱(双层)裙,身着一件海蓝锦缎衣,一蹦一跳间,胸前的高耸随之而舞,若有人看到定会鼻血横流。
这两人正是星河与舒怡,二人已经在魔渊走了接近三个时辰了。一路上星河从信心满满到灰心丧气,因为他还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早知道骑马了。舒怡恰恰相反,她一路上都是非常兴奋雀跃的,看到星河有些疲倦的时候,她便会蹦蹦跳跳、载歌载舞,让他打起精神来。
“星河,你说还有多远啊?”舒怡停了下来,随着星河的步伐一起走了起来。
“不知道,你算算,我都多少年没有离开魔渊了?”星河喘着粗气,有些不耐烦,毕竟漫无目的地走着是一件极费心神的事。
“啊?那我们没走错方向吧!”舒怡听到星河的话大吃一惊,不仅如此,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星河带错了路呢?
“应该没错吧!我问李群那小子的时候,他指了指这边这个方向啊!”星河也突然发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问过李群。他现在有些懊恼,自己为啥不问清楚,为了让旁人看自己有多潇洒,却忘了最基本的事情。
舒怡第一次看到星河如此闪烁其词,而且他的眼睛一直在躲着自己。她皱了皱眉,从左手镯子上轻轻一抹,一个司南出现在她的手中。这个司南的勺柄朝着他的左手边指着,舒怡顿时一笑,说道:“还好,没偏多少!我们现在朝着勺口的方向走就好了!可惜在魔渊中只有这司南可用,否则凭借灵力的流动我就可以找到方向!”
星河顿时翻了个白眼,然后连连谴责道:“都是李群那小子不靠谱!待以后有机会一定饶不了他!”
舒怡看着星河那气愤的样子不觉好笑,心中更加确信是星河的疏忽。但面对他这样的小恶作剧,她依旧立刻附和道:“嗯嗯,以后有会好好收拾他!”
啊嚏……正在马厩整理草料的李群忽然一个个喷嚏打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揉了揉鼻子,郁闷至极,心中暗想着:那个王八蛋在骂我?
忽然,他一拍脑门懊恼道:“怎么忘了和师傅说小心悬锥的人呢?”
他转念一想,我自己操心个屁啊,不是有舒怡吗?还用怕那些弱鸡?他又想起来,好像师傅没有问自己怎么走出去吧!那他……嘿嘿,算了,不去管他了,以他的性子,估计这些事他早有准备吧!好歹是我的师傅啊!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事情星河完全忘了,他急匆匆地离去,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将舒怡带偏离了原本离开魔渊的最近距离,两人正随着司南的指示龟速的前行着。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星河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休息下吧,我感觉不行了!”
“星河,你不是……”舒怡看到星河一副死狗样,有些奇怪,回想到不久前那股杀气,她们确定他是能够修行了。可看到星河那澄净又疲惫的眼神,顿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是什么啊?”星河抹了一把左手,一个羊皮水袋凭空出现。他不解的望着舒怡,见他不说话,立刻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那清澈甘甜的水下肚,顿时令星河精神百倍。喝罢,他又神采奕奕地看着舒怡,一脸询问的样子。
舒怡迟疑地半天,也坐在了地上,一脸严肃看着他。见他脸上的询问意味更浓了,便说了出来:“你不是可以修行了吗?为何身体还这样孱弱?”
星河一愣,立刻点了点头,像是承认了。但他还是挪了挪身子靠近她,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我的身体多年病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秦殇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将我的身体维持到现在这副模样,这样羸弱的身体哪有平常人那般好进入修行状态。所以,鉴于我现在能修行了,我首先要把身体养好,这才是修行的第一步!”
他没有说实话,因为知道的人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说漏嘴,毕竟曾经他深有体会!不仅仅是这样,因为师傅曾经说过,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在魔渊修行,毕竟自己不能修行的间接原因有魔渊的因素,只有离开了魔渊,他才能继续修行。说不定,以后他都不能再来魔渊了。所以,他只能用身体羸弱来搪塞舒怡。
舒怡一听,觉着也对,当初为了压制星河那古怪的病,她们俩可没少费脑筋,而且连俞洋副将都冒死进入魔渊深处寻找奇珍。直到两年前,星河的怪病才康复。听老大夫和封魔仙台的医师说过,这是奇珍灵草累积在体内爆发祛除病根的。想到这里,她立刻抹了一下左手手镯,半截一尺长的绿油油的藤蔓出现在她手中,她递给了星河,笑吟吟地说道:“喏,这碧青萝给你了,这里面生机浓郁,应该能帮你加速温养身子。”
星河见这碧青萝生机盎然,知道是个好东西,但他不能也不想那舒怡的东西。刚想拒绝,便看到舒怡的眼中已经含着泪水盈盈闪动着。他转念一想,我若用它作为幌子,在外面直接修行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吧!
想到这里,他笑着接过,然后放进须弥戒中。舒怡见他收下了,非常愉悦,看着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星河觉着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便起身问道:“还能走吗?要不我们再走走,看看我们能不能走出魔渊!”
舒怡看到星河伸过来的手,一把拉住顺势一跃,轻飘飘的站在了地上。然后,她笑嘻嘻地说道:“哼,我可比你强多了,你能走,我怎么不能走?再说了我还要保护你呢!”
看到舒怡又恢复了活力,星河笑了笑,右手拿出司南,左手拉着她就朝前走。只是他没注意到,舒怡悄悄地望着他,又看了看牵着她的左手,小脸顿时红扑扑的,还不断地轻声哼哼着什么……
月上枝头,星辰闪烁。
此生已经夜深了,舒怡依旧羞答答的看着前面的星河,那映着月光的左脸颊居然显得那么迷人,令她心跳不已。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星河转过身来,奇怪的看了看她,问道:“你不舒服吗?”
“没有啦!”看着星河望向他的目光,舒怡一下子慌了,甩开他的手朝着前方跑了出去。
星河没来得及制止舒怡,她便跑得没影了。他莫名其妙的望着舒怡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话刚落音,却见一个身影迅速地跑了回来。他定睛一看,只见舒怡拿着一根树枝,在月光下看的是灰黑色的,泛着淡淡银辉。她兴奋地说道:“前面三十丈有一片树林,很大很大,看不到尽头,我听见的很多虫子的叫声呢!”
“是吗?那快走,到了树林里我们再休息吧!”星河也是非常兴奋,不由分说拉着舒怡就跑。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一片树林的边缘。他们闻着清新的空气,心中一片感慨:终于出来了!
舒怡随手甩出几点银芒,只见一个半圆型的银色光罩在一片树荫下立了起来。她朝还愣愣发呆的星河道:“先进去休息吧!”
“嗯!”星河没有拒绝,毕竟他还没普通人强壮,而且赶了近一整天的路程,他早就到了极限。他想也没想拉着舒怡就进入了银色光罩之中,一进去便躺了下来,瞬间就发出微微的鼾声。
舒怡被他拉着的时候脸色瞬间涨红,仍由他拉进了光罩中。只是没等她想完她的小心思,便听见了鼾声。她顿时愣住了,低头一看,星河早已经睡着了。她先是跺了跺脚,然后便慢慢坐下,靠着星河缓缓躺了下去。那涨红的小脸上,已然是一片幸福之色……
恍恍惚惚之间,一个声音缓缓响起,越来越清晰:“星河,醒来!星河,醒来!星河……”
星河这才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一个微弱的白光在遥远的地方摇曳着。星河见状立刻朝着白光追了过去,却发现没有一丝前进的模样。他每一动一点,那白光也跟着向前移动一些。
“别追了,你现在就意沉丹田,气行七脉,然后将天地的灵气引于丹田之中,运气推宫,一举突破,进入修者门槛。”那声音再次响起。
星河分明看到,话音一起,那白光便开始闪烁,而且越来越黯淡。他急忙道:“是师傅吗?是师傅吗?”
“别找了,我们缘分已尽,希望你好自为之吧!”话一落音,白光噗的一下炸裂开了,再也没了一丝痕迹。星河顿时慌了,立刻高喊师傅,却没了回音。
喊了半晌,他发现师傅真的走了。虽然心情有些低落,但他没有气馁,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实力够了,那想找到师傅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便凝神聚气,顺着师傅之前的话开始打坐。
他慢慢地感受着天地,一丝丝风吹过,似乎是有一种玄妙的轨迹。但他抓不到那玄妙的轨迹,于是他放弃了。他开始尝试沟通他能感受到的东西,一些微微摇摆的小草,似乎在朝他微笑。
一股暖流从外界渐渐凝聚,慢慢环绕在他的身畔。这股暖流的存在似乎与丹田遥遥相应,一种微妙的震动开始出现在他的丹田处,丹田也立刻发出一道温暖的气流,向着奇经八脉流转。他的经脉立刻充盈起来,像是气球一样。他感觉全身胀痛难忍,自己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这种情况并没有随着他的难过而缓解,反而越发厉害。体外的暖流慢慢壮大,丹田里的暖流也像是在比试一般,迅速壮大,筋脉似乎要承受不住了,身体里也渐渐地有了撕裂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阵仙音缭绕,一段苦涩的文字出现在他的脑海,这些文字还没等他看清便瞬间消失,紧接着一个像是树叶的图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个树叶的图案又像是一个“余”字。只是椭圆似槐叶,又飘飘幻幻若仙界法纹一般。星河想都没想,用意念随着那图案颤抖的画了起来。
说来也怪,当他画完一次,那体内的暖流迅速消失了一半,筋脉的肿胀感觉也立刻消失了。但在他一愣神的情况下,那两股暖流瞬间又壮大了许多。星河一下子又回到了刚刚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这下他再也不敢分神了,立刻凝神画起那树叶的图案来。
一心一意的画着,不知道画了多少次,他忽然觉得他身的畔暖流渐渐消失,丹田也不再产生气流。他的经脉也慢慢的恢复了原状,但他发现经脉似乎比以前坚韧了不少。但他没有在乎这些,因为他在画着画着,似乎对这图案有了一丝感应,这图案的意思似乎在说天地盈亏相宜,有盈便有亏,所以要适当取舍。但他不明白这跟他的身体有何关系,所以他在坚持的画着,想要把这道理搞清楚。
一遍又一遍,他的筋脉居然开始慢慢干瘪,里面的充盈的气流早已消失不见了。这时,一股强大而又纯净的灵气从他体外进来,瞬间补充了他的筋脉气流的不足。那股灵气浑厚又悠长,不断地温润他的筋脉,也不断提供他画法纹图案的力量。
每当他感觉到自己快到极限的时候,那股灵气便出现了。于是,他加快速度画起了法纹图案,通过对图案的理解,他知道这是秘术被激发了。师傅曾经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在踏尘之时凝结出法纹。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星河还是感觉到意志有些不定了。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眼前渐渐开始模糊,那法纹图案在脑海也开始模糊,渐渐的一片漆黑笼罩了他的双眼。但怪异的是,他的手并突然动了,缓缓地抬了起来,在黑暗中画起了一道圆弧,那手缓缓画着,一个和他脑海中一摸一样的法纹图案骤然出现在漆黑中……
这时,那法纹图案忽然亮了起来,像是一枚翠玉雕琢的树叶,在黑暗中发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一切。
这是一片虚无,灰蒙蒙的,似乎是在浓烈的雾海之中。华光渐敛,那个法纹图案化作一道绿光,映射在了星河的眉心之处,然后渐渐缩小,慢慢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