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门之前已经精心服侍小姐午睡,之后便在外面守候。
连浔见她脸色苍白,依然不肯离开,闭着眼坐在一边,此时,她心中恨极了自己。
不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肯搭理。见她如此,连浔也无法,直觉中感觉微音并没有从中吸取教训,看来有机会还会加害自己,以后自己必须加倍小心才行。
天色晴亮,鸟语花香,午后的府内安宁寂静,阳光温柔地洒在身上。一时之间,连浔有些昏昏欲睡。
“连浔,连浔……”
屋里面传来孟欣急促地呼喊声,她已经醒了。连浔立时便清醒,心冲了进去,随后赶来的还有微音。她们见到床上孟欣头发散乱,正神色慌张四处张望。
一见到连浔上前,便探身上前抓着她的手臂。
“连浔,我刚刚梦见我落水了,可是他却在船上笑话我。这太真实了,我只觉得全身好冷呀。”一时之间送开了拉着连浔的手,双手环抱着。
连浔忙用被子围着她,同时安抚道:“小姐,你这是做梦了。你怎么会落水呢?你现在正在房中。”
被中的暖意传来,孟欣此时才没有之前的慌张,她身子放松,头靠在枕头上,眼中一片迷茫:
“为什么感觉会那样真实,还有我觉得他的笑声比湖中的水还要冰凉,明明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悦耳动听啊。”
连浔知道她梦见了那天游湖的场景,可是身后的微音却一无所知。她们谈话,一个字都听不懂,呆呆地站立在连浔的身后,毫无用武之地,这让她心中极为气恼。
从来自己对小姐的事情了然于胸,可是如今小姐今年害怕之时,找的是连浔,而不是自己。
她让人送进来一杯热茶,这才端过去,对孟欣说道:“小姐,喝杯茶,暖暖身子。”
孟欣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来,接了过去,低头正要喝之时,却突然将杯子丢开:“水,我不要见到水!”
茶杯破碎,茶水溅了微音一身,烫得她惊叫一声,忍着痛,叫人进来收拾。
原本连浔在孟欣的面前,可背后挤来的微音上前将她挤至一边,这才没有被波及到。此时孟欣一把拉住她,说道:“连浔,是不是他看不上我,所以才这样对我呀。”
连浔回道:“小姐,怎么会呢?上一次,可是他亲下帖子来请您的呀。依奴婢看,刚刚小姐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春乏秋困,太累了便会做这样的梦。老话都说梦是反的,小姐不必担忧。”
连浔的话,让孟欣心安。她听从劝说,让她们服侍起床。随后又遣走微音,单留连浔在屋内,二人说了许久许久的话。
尚书府极为讲究,就连小姐房间的门也是做得精致无比。门上面,细细密密的门格被人擦拭得清亮无比,微音怔怔地盯着它们。
里面不时传来的低低细语,让她心中无比抓狂。孟欣已经一改刚刚的惧怕,谈笑之中竟然能够听得见她的轻笑声,极为欢畅,极为娇羞。
小姐竟然和连浔分享秘密,就连自己也没有资格听。这一天,她的身子软绵,晚上回到自己的屋中之时,人还是晕晕沉沉的。
白日秋光明媚,鸟鸣花艳。一到了晚上,凄清的寒意顿生。不久之后,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绵绵郁郁,更让人心中生出无端的愁绪。
连浔刚一进府,被安排在小姐身边之时,她便已经打听清楚了,夫人对她极为痛恨,不知何故,她想弄清楚,可是夫人身边的丫鬟也是摇头。
这一点,她们也不知,只是知道夫人对她和她的母亲,根本就是欲除之而后快,像是天生的仇人一般,可能有不得已的缘由,才让她们在府内待下去。
或许是一个曾经得罪过她的远房亲戚吧,丫鬟这样告诉她。但是微音却不相信,武安郡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寒酸的远房亲戚?
如果是尚书老爷的,倒是有可能。难怪夫人会看不上眼,不仅让她们做丫头,还干着又脏又累的活,甚至,还叮嘱自己,对她们不能客气。
她担心连浔会夺去小姐的宠爱,替代自己,从来没有对她们客气过,只是连浔往上攀爬的能力太强,自己处处阻碍,她却如爬山虎一般,攀援而上。
如今,已经有渐渐疯长之势。不行,她非得找到爬山虎的根不可,只有将跟扯断,她没有后续的动力,最后,也会变黄,干枯,成为一滩无人理踩的烂泥土。
略休息一会儿之后,她感觉好了一些。细雨沙沙,外面一片平静,微音悄悄地出了房门。
这一天早上,连浔心情舒畅。因为晚上的细雨轻轻柔柔的,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有在雨夜的暖被当中,她才会有幸福的感觉。
不用在外面奔波逃命,不用雨淋衣湿,所以别人眼中的风雨凄清,确是她酣然入眠的歌谣。她心情极好,出了门之后,却听见有两名丫鬟的议论之声。
是在屋角之处,她们谈话当中似乎有自己的名字。她心中好奇,悄悄地来至附近,躲在一根粗粗的圆柱后面。
“你这是听谁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呢?”
一连串的发问,虽然她极力压低声音,但是,连浔依然听得清清楚楚。难道刚刚她们说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今天会发生何事,连浔拼命回想,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可不是真的。早上,夫人得知之后大发雷霆,已经将人抓了起来,听说,不久之后变会惩罚了。”她说得另一人张口惊呼:
“她年纪这么大,能够经受得起吗?还有,就像你所说,即便是新来的,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呀,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原本连浔觉得她们说的,一定和自己无关,但她听说是新来的,这时候她便有些揪心,这一听之下,像是和母亲有关。
“你也知道这些天,小姐是多么看重连浔,我想她的母亲便是倚仗女儿,觉得女儿如今地位高了,所以她能够恣意妄为,这才在嫉妒心的驱使之下,用剪子将夫人最爱的衣裳剪得稀烂。”
这些话语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连浔的脑子中猛然炸的一声响,母亲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一直以来,母亲都是最老实最本分之人。
夫人的衣裳其贵无比,她捧在手上都是小心翼翼,洗之前更是轻轻揉揉,又怎么可能会将它剪烂?
夜雨之下,树叶显得更为清绿。花枝绿叶之上,还有残余的雨珠停留摇曳。
若在平时,这样的情景,会让连浔心中深有企盼。可是今日,这些水珠,和微湿的地面一般只会让人感觉潮湿烦闹,郁闷难言。她的心乱了。
刚刚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因为,重生之前她因为微音陷害,身受惩罚,一直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所以这几次发生这事,她无从得知。
许久之后才听说母亲曾经受过罚,想来便是这一次了。这时候她再也没有细听下去,转身便朝夫人所住之处跑去。
远远的便见一个单薄佝偻的身影,跪在门前,跪在潮湿的地面上。早晨,依然有着清冷的寒意。
可是,她身着单衣,哆哆嗦嗦的,连浔看在眼中,差一点眼泪夺眶而出。她想上前,但是守着母亲的侍卫却拦住她。
“这人心怀报复,私自损坏夫人心爱之物,这才受罚,你若是不想连累的话,赶紧离开!”他们语气冰冷,如同披了一层寒霜一般。
她们这边的动静,母亲也听见了,缓慢地抬头,见到是她之后,用力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管自己。
连浔如何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罚?她用力将侍卫推开,随后便扑至母亲身边:“娘你告诉他们,不是你做的,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母亲的眼中有些绝望,见到连浔之后,又多了几分担忧。
“浔儿,你快走,这儿不关你的事情。”
连浔无论如何也不肯起身,母亲狠心将她一把推开,她又哭着爬起来守着母亲身边。
她想让母亲告诉自己晚上发生何事,这样自己才好替她辩白,可是母亲不肯说,此时也没有时间容她说下去。屋门大开,出来的是武安郡主。
她的丫鬟手中抱着的浅绿的锦袍,被剪得一条一条,一块一块,已经变成一堆烂布。丫鬟将衣裳扔在她们面前,随后便是武安郡主冰寒透体的声音。
“这衣服就是将你们卖了,你们也赔不起,况且损坏主子之物,就算我将你们打死,我也没有一点不是之处,你们不要怨我,要怪,也只能怪你们心生歹念。”
话音刚落,夫人便示意侍卫将人带下去,同时吩咐:“念在她年老,就杖责十下吧。是生是死,看她的造化!”
“十下!”连浔脑中嗡得一声,以前她也只是挨了十下,便半个月不能够下床。母亲年老体衰,别说十下,就是五下,也能去了她半条命。不!她不能没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