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啊，你还是有选择的。只是你轻易放弃了”。父亲摇摇头，为我感到惋惜。
“爹，我已经很努力地说服自己了，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我过不了这道坎！”
“那么，你以为现在就解脱了吗？”父亲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我虽然因看着家人为我痛哭而感到痛苦，但是我现在来去自由，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了，我感到轻松多了。”
“牛牛！”父亲突然神情严肃，“你看那是什么？”
“哪里？”我有些不解。
“朝着我指的方向望去。”
我循着父亲所指的方向，哪里似乎在举行一个仪式，正在百般欢呼的生物似乎并不是人类，而是各种各样奇怪的生物。在场地正中央，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洞，里面似乎在熊熊燃烧。
“爹，那里是些什么人？在干什么？那个深不可测的地洞又是什么？”
“牛牛啊，”爹叹了一口气，“那些是阎王旗下的牛鬼蛇神啊，那个地洞，里面是无名烈火，威力无比，连金属也会融化的！”
父亲说完这些话，突然流泪了。
我被父亲的举动吓到了。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个极少流泪的人。
小时候，因家里实在穷苦，父亲被迫下矿干苦力。
有一次，大雪封路，而父亲又在生病期间，母亲便劝父亲歇一天。
但父亲坚决不肯，因为，那将意味着家里少了一天的口粮。
强忍病痛的折磨，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眼里留下了泪水，因病痛和生活疾苦而心生凄凉。
“爹！”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知道的，阎王说过，因为我是自寻短见，不负责任，将要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
永世不得超生？我突然感到害怕了。
想想真是可笑，连死都不怕，却会害怕永世不得超生？
“孩子啊，”爹凄苦地说道，“再过一个时辰，你将被那个深不可测的地洞吸进去，被烈火焚烧，永远消失于三界之中！”
“我知道的，爹！”我尽可能平静第回答道，“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可是孩子，你还有家庭啊！你的家人、你的孩子需要你，你的离去，会伤害到多少无辜的亲人啊！”
“爹，事已至此，您别难过了！就当我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吧。”既然无法躲过此劫，我心里反而觉得放松了，反过来安慰父亲。
“牛牛！”爹换了一种语气，“你难道忘记了吗，你小时候差点饿死，那次上山挖笋差点被狼吃了，还有一次差点被毒蛇咬死，按理，你大难不死，应该有后福啊。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爹，您别说了。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我考入魔都，后来又读了博士，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自己对平淡的生活感到不满足，慢慢地被嘈杂浮躁的商业气息感染了，已经渐渐失去了原来那种踏实、纯朴的本性了，内心的贪欲在不断膨胀，这也许就是起因吧。”
“孩子，你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你是个诚实的孩子，敢讲实话。说实在的，这次老家造房子，也是原因之一啊。”
“爹！您和母亲含辛茹苦培养我，我出钱为母亲进行旧房改造，这是应该的啊。只是，应该在股灾之前就把工程款全部汇出，这样，虽然我亏光了所有的积蓄，但不会连累了母亲和大哥，因为造房子欠债而受到同村人鄙视。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孩子，你有这份孝心！我很宽慰。但是本来是一件好事，酿成了一场灾祸！你因为你爱人不同意出绝大部分造房子的钱，所以你就冒险，把全部家当投进去，希望能够赚大钱，这样就可以轻松地支付造房子的款项了。可是事与愿违，你不但没有赚到大钱，而且，把所有的积蓄的亏没了！你这样做，伤害了那些无辜的亲人啊！”
原来父亲对此事一清二楚，居然能够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
“爹，别再说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您和母亲的养育之恩，我只有来生再报答了！”
“来生？孩子，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被阎王宣判，你将彻底消失，包括你的灵魂！你是没有来生的啊！”
是啊，阎王宣判非常清楚，我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
“爹，实在对不起！您在世的时候，我还在读书，无法帮到家里，没有能力孝敬您；您去世后，我更加没有机会孝敬您了，也没有对母亲尽到孝心。如今自己落得这般田地，还要您为我伤心，我对不起您！我知道，我永远没有机会报答您了！”
“孩子，别绝望。阎王规定的时辰快要到了。让爹和你好好说说话吧。”
“爹，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孩子，”爹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已经和阎王做做了一笔交易。”
“和阎王做交易？”我很不解。
“牛牛，”爹正色地说道，“你才刚过四十，家人和孩子都很需要你。你不能就此离开凡世，更不能永世不得超生。所以，爹已经百般请求阎王网开一面，让你重新回到人世间去！”
“重新回到人世间去？阎王怎么会答应呢？”我感到很意外。
“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用爹的灵魂做交换。就让爹替你受过，被阎王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吧！”
“不行！绝对不行！不是您的错误，怎么能够让您替我受过？您已经去世了二十年，按理很快就能投胎转世了！”我顿时紧张起来，死死地拉住爹的衣袖。
“牛牛！”爹和蔼地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我和你娘都没有白养你，也教会了你做人的道理。做人，要懂得感恩，要与人为善。更重要的是，要有担当，要负责任。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不行啊！绝对不行！”我几乎哭出来。
“牛牛，已经没有时间了！记住爹的话，重新做人之后，一定要牢记爹教你的做人的道理！”
父亲的话刚说完，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走了，迅速地消失在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地洞之中，那些牛鬼蛇神顿时欢呼雀跃。
“不！不！爹！您回来！”我声嘶力竭地、绝望地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