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流血了,赶紧去看医生吧。”人群中一个好心的女孩递给我一张餐巾纸,她的话把我从臆想中拉回了现实。
阿宝还在抽泣着,那种恐惧与担心交替,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又遭遇了一次重创!
人群的意见开始分化!
人们不再一味地指责我了,而是转向事故本身。
那个骑车的男子也被后来发生的种种变故镇住了。他不再胡搅蛮缠,而是改为商量的口吻:“你看,我摔下来摔得不轻,是不是让我去医院验伤?”
听到对方口气软下来,我也就缓和多了,随口说道:“当然可以,你的医药费我赔偿。”
“还有误工费。”那个男人年纪与我看上去差不多,轻声地说道。
“对啊,你开这么好的车,赔偿人家一点误工费也是应该的。”人群中有人帮着说话。
都说是同情弱者,的确在从众心理角度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种思维了,而且是思维定势了。
我开什么样的车,跟是否应该赔偿误工费,没有一分钱关系啊。赔偿有否,取决于责任的认定。
然而,众人评说,还有人自认为是讲公道话的,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这其实是起码的尊法守法意识啊。
可惜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别无选择。
我在看动物节目的时候,看到羚羊被狮子猎食,也会感觉到是对羚羊的不公,羚羊相对于狮子,是弱者,而我,也是同情弱者的,总是希望羚羊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就可以活命了!甚至,我也幻想,派人把狮子给灭了吧,这样,羚羊就安全了。
殊不知,对羚羊怜悯,就是对狮子不公。
同理可见,明明这个骑车人横冲过来,倒在我的车子跟前,还把保险杠的油漆给蹭破了,反过来,却要我赔偿。
这样一来,是否助长了不遵守交通法规的恶劣风气呢?
我当然能够想到这一点,但是又有何用?
正如在股灾之中,后来已经能够推断,还将继续加大亏损,然而天天跌停板,无法割肉出逃,想到了,又有何用?
“警察来了!”人群中一阵呼喊。
原来,有个巡警正好经过,见人群围成一圈,便停下来,前来处理。
那个骑车人,快步走到警察面前,此时的他,也不再狡辩,只是把重点放在了自己已经摔下来受伤了,请求警察判我陪同验伤以及做出经济赔偿。
警察走向我,在与我对视的一瞬间,我惊呆了!
原来,这是个女巡警!问题不是因为是女巡警,而是因为,她是我所知道的魔都唯一一个喜欢跳salsa舞的警察,舞技一流!
此刻的她,也认出了我。
“博士舞者,原来是你啊!”
“Vivien,你果然是警察啊!你穿上制服,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这个女巡警,英文名叫Vivien,我曾多次与她在酒吧相遇,其舞步犹如行云流水,收放自如,与她共舞,是除了Angel之外感觉最好的舞伴。
我曾多次介绍,我叫Bill,但她得知我是博士之后,便不叫我Bill,而是称呼我为“博士舞者。”
Vivien颠覆了我对于警察的形象!而且,在这次遇见她之前,我打心里不相信她是警察。因为,在酒吧里,在跳salsa舞时,她和其他女孩没有什么两样!
如今,不一样了!
Vivien是巡警,执法者;而我,今天却成了嫌疑犯了!
我如实地把情况向Vivien说了一遍。Vivien很相信我的人品,便对那人说道:“你骑车乱穿马路,依据交通安全法,你自己要负全责。牛先生不需要赔偿。”
“什么?那我白摔了?”那人一听,立刻提高了嗓音,“大家快看哪,这个有钱人买通警察,他们俩是一伙的!”
“什么?认识警察?现在的有钱人都可以通天了!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啊!”人群里,人声鼎沸,一片讨伐之声。
Vivien虽然连声喝止,但是群情激愤。
太荒谬了!
我买通警察?
这个Vivien巡警到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她啊。
我因为是salsa舞爱好者,在圈子里正好有个特别的同好之人,正好是警察。如此而已,怎么就变成了有钱人无法无天了?
也许,在过去的那个时代里,富人总是为富不仁;穷人总是廉洁清明。事实上,富裕与贫穷,不能作为评判一个人的人品的标准。富人里,有好人,也有坏人,别忘了,很多富人是经过无数次的艰苦奋斗,好不容易才从穷人变成了富人;而穷人里,也是有好人,有坏人。
正如,我们不能说,现在老人都变坏了。而是,曾经的小混混,长大了,变老了,从小坏蛋变成了大坏蛋,最后变成了老坏蛋而已。但是,总体而言,老人们都是慈祥的、宅心仁厚的。
眼看人群有些失控,我赶紧表态:“各位,不管是谁的责任,这位先生的医药费和误工费我来赔偿。”
“这还差不多。”人们似乎得到自己期望的结果,渐渐散去。
Vivien感激地看着我,向我点头示意。因为,民愤,无论是何种原因,都是非常难以处理的。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通常都不是真正的问题。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用金钱无法解决的。
“你既然认了,就陪我去医院验伤吧。”那个骑车人走近我,要我陪同。
“但是,我妻子走散了,我刚才开车就是带着女儿找妈妈的。我现在无法分身啊。”我解释道。
“你该不是反悔了吧?”那人开始怀疑。
“绝对不会。”我表态道。
“你妻子走散了?你跟我说一下她的特征,我可以帮你去找。你等在这里吧。”Vivien说道。
对阿,还有巡警呢。我赶紧把妻子的体貌特征告知Vivien,Vivien迅速跳上警车,去找阿慧了。
巡警的效率就是不一般!十几分钟之后,我的妻子,阿慧,满脸焦虑地出现了。
见到阿宝,妻子一把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当得知我“闯祸”时,阿慧扔下一句:你自己处理吧,我带阿宝先回去了。随即,栏了辆出租车,随着阿宝的呼唤声“爸爸,你早点回来啊”,迅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