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鱼儿:调一碗面糊,待锅中水烧开,用小勺子往外拨面糊。面糊一条条飞进锅里,先沉底,略微煮片刻,再上浮。扁扁的身子,大头小尾巴,每一个都状如小鲫鱼,顾名拨鱼儿。拨鱼儿煮熟,捞出过水,浇上浆水,放醋放红油,酸辣可口,风味纯正!
*
沈之瑜站在那里,垂着头,半天没有反应,她只觉得自己手心又开始冒汗,脸颊和耳朵烫的厉害。
令和见沈之瑜不动,也不说话,一时间有些焦急,忙又走近了些。
“笙笙,你没事吧?”
耳畔又有热热的气息传来,像什么东西在心上挠痒痒一样,仍旧酥酥麻麻,不难受但也不舒服。
“没事!”
沈之瑜双手不自觉的攥紧,手心传来刺痛,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仿佛只有这样,能让自己永远保持清醒,压制住心中想要冒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笙笙不怕,抬头给我看看!”
令和柔声地哄着,语气格外地小心,好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温柔的声音蛊惑,还是被那酥酥麻麻的挠痒痒影响,沈之瑜慢慢地抬起了头。
额头上那鼓起的肿包尤其明显,红肿一片,在那白皙如雪的皮肤上,看着甚是碍眼。
“没事,没事,等会用冰敷敷就没事了!”
令和想伸手去揉揉,可又怕惊了沈之瑜,抬起又放下,只是嘴唇不自主地吹了吹那红肿的额头,仿佛这样也能让沈之瑜减轻痛苦。
额头忽然一阵风吹来,略微带着一点木槿花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沈之瑜像被点了穴一般,木头人似的站在那里,低垂着的头不自觉地抬起,一双黑黑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看着令和。
令和见沈之瑜乖巧地看着他,嘴角又咧出一抹宠溺的微笑,柔声安慰道:
“没事的,笙笙,没有破皮,不会影响笙笙好看的脸。”
沈之瑜内心一片混乱: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来,笙笙,坐到这里!”
令和牵着沈之瑜的手,把人安置在了旁边的石凳上,撩开了沈之瑜额头上的碎发,站在旁边,弯着身子,仍旧温柔地吹着那块红肿的地方。
“姑娘,冰来了!”
元宵跑得满头大汗,一走到树下,就看到自家姑娘背脊挺得直直的,坐在石凳上,仍由令公子揉着额头的肿包,时不时的还吹几口,那乖巧的样子,元宵还是第一次见,眼珠子都差点吓得瞪掉在地上。
“姑娘,冰来了!”
元宵拼命压下心中的惊讶,闻着声音又说了一遍,把手上的冰递过去,令和自然而然地接过,就敷在了沈之瑜的额头上。
这……两人也太亲密了些吧?
“令公子,还是奴婢来吧!”
元宵小心抬眸,见令和专注着给自家姑娘冰敷,嗫嚅了几下嘴唇,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没事,我来!”
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不同于对沈之瑜说话的温柔。
元宵不再说什么,反正都是主子,只要主子们没说,那她又何必多嘴呢!
默默地退后了几步,把自己缩进了旁边树下的阴凉处,最大限度的减少存在感。
“姑娘,这是怎么了?”
芝麻进来的时候,见元宵站得远远的,自家姑娘被令公子挡住了,看不见脸,好像被令公子拥在怀里,只看得见脚下的一截裙角。
她蹙蹙眉头,觉得两人这行为有些不当,转头看向元宵,眼神里满是责怪,意思是:你怎么不看着点?怎么任由那令公子胡来?自家姑娘吃亏了怎么办?
元宵摇摇头,指了指额头,意思是姑娘额头受伤了。
芝麻哪里能看得懂这么多,她以为元宵不敢,自己长几岁,总归是敢的,忙快走了两步,走到石桌前,这下看得真切了。
自家姑娘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僵着背脊,闭着眼睛,额头上有一个地方红肿一片,那令公子手上拿着一块帕子,里面应该包了冰块,正在给自家姑娘敷额头呢。
“姑娘,这是怎么弄的?”
芝麻惊呼出声,忙放下手上的托盘,就想上去扒开令和的手,去看沈之瑜额头上的伤。
“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敷敷就好了!”
沈之瑜没有说话,回答的是令和,还顺手拨开了芝麻伸过来的手。
芝麻收回手,咽下嘴里想说的话,盯着令和的脸看了半晌,才说道:
“令公子,奴婢来吧,姑娘一天了都未进食,奴婢端来了一碗冰雪冷元子,让姑娘多少用一点吧!”
芝麻的意思是你赶紧放开我家姑娘,你这样成何体统!
“笙笙一天都未用饭?”
令和手上的动作不仅没有放下,反而重了几分,疼得沈之瑜身子不由地颤了颤。
“姑娘胃口不好,奴婢……”
“你们怎么不早说?她一直都这样吗?你们就这样任由她?”
令和打断了芝麻的话,嘴里噼里啪啦,像吐珠子般开始责问。
“奴婢……”
芝麻想说,姑娘的脾气你是不知道,固执的跟什么似的,哪里是她们做婢女的可以左右的。
“以前也就算了,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们怎么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伯父留下你们照顾笙笙,原来你们竟然是这般照顾的?一天不用饭,都任由她这样?你看看,人都瘦成什么样了……”
令和很少发脾气,尤其是这几年,更是学会了隐忍,很少会把情绪流露在脸上,几乎没有这样子大庭广众之下把脾气发出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遇到沈之瑜之后,有些情绪都慢慢失控了。见她死气沉沉会生气,见别人说她会生气,见她自己不好好照顾自己,更是生气……
“你别怪她们,是我……”
“你别说话,等会儿再说你。”
令和狠狠地盯了沈之瑜一眼,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疼的沈之瑜揪紧了腿上的襦裙。
令和转头瞟了一眼桌上的那晚冰雪冷元子,眸光一缩,心头的怒火蹭蹭上升,直接冒出了头顶,出口的语气也厉害了几分。
“她一天不吃饭,你们不哄劝些就算了,现在又端上这冰凉的东西,是想让你们姑娘生病,坏了身子吗?”
“奴婢……”
“快去,做碗拨鱼儿来,浇鸡汤,别放醋,放红油,快快的端上来。”
“是!”
芝麻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听见令和这么一吩咐,屈膝行了礼,逃命般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