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雪沉沉地盯着林清清审视,也不知道这番话她信了没有,反正眸色亦琛冷冽而深沉:“你们好歹还是朋友,我还以为清清你会放不下她呢。”
林清清轻蔑一笑,满脸憎恶:“她都没把我当朋友,我为什么要放不下她,我对朋友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坦诚相待,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我不会认这个朋友,我刚才真的只是出去转了转而已,不过三公主,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宫千雪微微挑眉,神色很快平静下来,缓缓问:“什么事?”
林清清上前一步,跟宫千雪面对面对峙着,这才缓缓问道:“绑架苏绵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呢?三公主说我们是朋友,你的侍女也说希望我帮你们对付苏绵,可你们却背地里行动,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们根本就不信任我呢?”
宫千雪没想到明明是自己前来质问的,却反被林清清谴问了回来。
她多少有些心虚,神色也没那么自然了,匆忙道:“清清这说得哪里的话,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绑架苏绵了吗?而且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你是我在西圣唯一的朋友了。”
林清清并不信这份措辞,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宫千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你今天早上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让莲心撒谎说你身体不舒服呢?不会这么巧吧,你刚好不在,苏绵刚好被绑,公主不觉得古怪吗?”
宫千雪显然没想到林清清来找过自己,莲心也没说过这件事情,也许是莲心觉得她随口找的那个理由,已经诓骗过林清清了。
宫千雪眨了眨眼睛,气势一下低了下来,静默了两秒后才轻声解释道:“我不过是有一些私人原因出门了,因为不方便告诉别人,所以才让莲心那么说的,没想到会被误会成凶手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她满脸无辜,表情也是十分天真无邪,仿佛真是冤枉到了极致。
林清清知道她不可能跟自己坦诚,所以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很快收住了这个话题:“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就算你刚才说的,每个人都有一些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所以我刚才去哪儿了,也是我的私事,时候不早了公主,早点回去休息吧。”
宫千雪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不过心里对林清清的戒备和怀疑却是加深了几分,就像林清清此刻也同样不信任她那般。
苏绵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跪着一个人。
她微微皱眉,穿戴整齐后刚想问身边的人,结果一打眼是个不太熟悉的下人,她微微蹙眉,疑惑问:“秋霜呢,今天怎么没在院里伺候?外面是谁在跪着。”
下人惶恐地看了苏绵一眼,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胆怯道:“秋霜被管家安排去做杂役了,以后娘娘的一切事项由奴婢照顾,奴婢叫秋月,外面……外面跪着的是清扬,他没保护好你,来请罪的,已经跪了一晚上了。”
从昨天苏绵回来之后,清扬就跪在了哪里,只不过昨天晚上事多,苏绵也没发现,秋霜没在院里,也就没人提点她一句。
苏绵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眉头皱得更深了,沉默片刻后先问了秋霜的事:“为什么?秋霜做错什么事了吗?”
苏绵这才反应过来,从昨天晚上她回来,就没见过秋霜。
秋月迟疑了一下,如实道:“管家说秋霜做事毛躁,不够细心,昨天遇刺的时候因为疏忽大意导致娘娘被绑,没被赶出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以后不能贴身照顾娘娘了。”
苏绵微微叹了口气,直接道:“这事跟秋霜有什么关系,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去告诉管家,让他把秋霜掉过来,秋霜跟了我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不用换别人。”
“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对吗?”秋月却是没离开,反而一下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也是第一天进屋内伺候,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娘娘提点。”
现在突然要她回去,换秋霜回来,那别人肯定会误会是秋月伺候不好人。
苏绵也理解过来秋月为什么这么害怕了,轻声道:“你别紧张,你没做错事,算了,你把管家叫过来,我自己跟他说吧。”
她真的就只是习惯秋霜伺候罢了。
秋月离开后,苏绵才出门走到清扬面前,什么都没问,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后,伸手去扶他的手臂想把他拉起来。
“娘娘。”清扬惶恐地躲开了,他身子往旁边倾斜了一下,执拗道,“使不得,属下护卫不力,害娘娘遇险,还请娘娘责罚。”
苏绵的目光缓缓落在他的手上,盯着那块白色的纱布,缓缓问:“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清扬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一下拿不准苏绵是什么意思,缓了片刻才轻声回了一句:“已无大碍。”
“那就起来吧。”苏绵沉了沉眸子,明明语气依旧温和,态度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清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昨天还多亏你及时发现,要不然我可能就直接被那个小师父劫持或者杀害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你,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我反过来责罚你,且不是太伤人心?”
清扬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一直都听说王府王妃是最伺候的一个人,规矩不多,而且人随和好相处。
先前他一直都是跟着顾知行的,所以虽然听说过一切,却并不很了解,如今却是深刻意识到了,苏绵是真的脾气很好。
清扬却还是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轻声说:“保护好你,本来就是王爷交给我的任务,确保娘娘子万无一失是我的职责,我本来就失职了,理应本罚。”
毕竟大家都觉得,下人保护主子,是天经地义的,清扬以为,苏绵也不会是例外。
苏绵沉了沉眸子,没想到清扬这么固执,沉默片刻后,她冷着脸命令道:“既然王爷吧你留给我,那你就是我的人了吧,那我的命令,你也应该无条件地遵守,是这样吗?”
“是。”清扬有些拿不准苏绵这话什么意思,却是恭恭敬敬应了。
苏绵微微点了点头,嗓音轻柔:“那我现在命令你起来,而且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你在保护我的同时,也得惜命,记住了吗?”
清扬心里微微诧异,却是很好地将这份激动掩饰住了,垂眸盯着地板缓缓站了起来,拱手行礼:“是,属下记住了。”
“下去吧。”苏绵微微扬了扬下巴,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回屋去等着管家。
清扬走了两步,回头朝着苏绵的方向看了过去,此刻,苏绵并不知道,就是这番她自己都没怎么放在心里的话,却是让清扬认定了她这个主人。
跟管家的商谈轻松许多,在苏绵坚持要让秋霜回来伺候的时候,管家是没有一点办法的,只是说:“秋霜毕竟做错了事,既然娘娘坚持完让她回来,可这错事也不能直接掀过去了,这样会让人觉得王府没有规矩。”
苏绵微微蹙眉,神色冷淡:“那管家觉得应该如何?”
管家淡淡道:“小惩大诫,二十大板打了秋霜就可以回娘娘院里了。”
苏绵知道管家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却是打着一个苏绵拒绝不了的理由,她沉了沉眸子,盯着前面缓缓道:“行,管家这么懂王府的规矩,希望你也能永远守规矩,一辈子别犯错的好。”
语气明显带刺,苏绵有些不高兴了。
管家却没应,转身就让人打了秋霜二十大板,将人送回来了。
好在秋霜身子骨结实,打了二十大板也只是白了脸色,被人扶着进来的。
苏绵一阵心疼,认定是自己没护住秋霜,所以秋霜一进来,她就送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金疮药还有补品,安慰道:“这两天你就先养身体,等好了再好好跟着我,委屈你了。”
秋霜却一下红了眼眶,却派去做杂役的时候,她没觉得委屈,被打的时候,她也没觉得不该,反而觉得都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从小打到根深蒂固地思想,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下意识觉得没护住主子就是天大的罪过,如今还能从新回到苏绵身边,会被苏绵宽厚以待,让她怎能不心生感动。
苏绵看不得她这个样子,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说:“快打住啊,怎么一副感动得恨不得以身相许的样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也不用觉得愧疚,更不用道歉,你是有义务照顾我,可不代表你必须拼了命保护我,每个人的命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这话对秋霜来说,太过深奥了,而且跟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教导全然不同,所以她根本理解不了,可心里的熨帖和感动,也是实打实的。
苏绵也不要求她现在就能理解,要想改变这种潜移默化的尊卑思想,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来。
而经历了清扬和秋霜的事后,府上对苏绵的认知又多了一条,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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