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柔这话说得好,就该让你爷爷好好休息一下了,毕竟为国家操心了大半辈子,是时候享享儿孙的福。”
管柔低头微笑,娇中带水,也是为漂亮的美人。
有佣人端着茶点从旁边经过,唤了简竹一声,简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爷爷,早。”
“早?”顾老太爷抬表看了下时间,“现在可不早咯,小竹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吃过早餐?”
“吃过了,我学校里还有课,那我去上课了。”
“容昊上午把你送到门口以后就去公司了?”
简竹没有想到顾老太爷会当着管柔的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那种被人扒光了衣服的感觉又袭了上来。管柔是顾容昊未来的妻子,可她是什么?
一个住在外面的女人,职业小三儿!还没来得及主动向正房太太开诚布公,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推了出来。
简竹没有去看自己的爷爷,这些年,简家人在对待她的事情的立场上已经再明确不过,只要有利益驱使,她跟哪个男人睡觉跟他们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昂首挺胸,他们不怕难堪,她自也没有所谓,所以微笑说道:“是的!他说上午公司里有事,就直接过去了,我跟他一块儿吃的早餐,爷爷不用挂心。”
“容昊过去早上喜欢吃咖啡配三明治,三明治里的鸡蛋要糖心,现在还是这个习惯吗?”悠悠的女声,如黄莺一般,打岔进来。
简竹转头,正见管柔微笑与自己相望。
这女人的眼神太大气太沉静了。
过去的温妍,想要嫁入顾家大门的时候,也曾有过同样的眼神,只是那时候,温妍所有的情绪都是伪装,不如面前这位管小姐看上去纯粹。
简竹说:“我们早上不吃鸡蛋。”
“是吗?我记得从前在国外留学,容昊经常跟我说,早上一定要吃鸡蛋,鸡蛋补充一天所需,没想到回国以后已经没有这样的习惯。”
顾老太爷摆手,“他现在自己的事情根本就不挂心,别说是鸡蛋了,有时候早餐都忙得忘了吃,小柔你比我们都细心用心,以后早餐的事情放权到‘东苑’去,想吃什么自己安排,总归是你最了解他的心思。”
管柔一笑,“谢谢爷爷。”
已然去了“顾”字,亲昵可见一斑。
简竹从主楼里出来,才走两步,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回头,是简老太爷。
简竹恭敬,唤一声:“爷爷。”
简老太爷行动本就不便,这时候费了半天力才到她跟前,“我跟你堂哥明日就回申城了,你在这里好生照顾自己,有机会回来看爷爷。”
她自诩与这位血浓于水的爷爷并不亲厚,小的时候他其实待他们姐弟还算不错,可是树倒猢狲散,父母去世之后,大伯一脉掌权,她跟长兴都是任人鱼肉的盘中餐,爷爷已经不怎么管事了,有时候是无心,有时候确也无能为力。
所以简竹笑道:“我会的,爷爷您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初狠心将你送到边城,狠心毁你名节,让你无名无分地跟着一个男人这么多年。”
简竹心下一苦,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爷爷,我不苦,这些年我过得好得不得了,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一样,我用一天就少一天,说不定哪天我一觉睡醒就都没有了。”
简老太爷轻叹一声,“我知道你对顾容昊的心思,过去你姐姐还在的时候,她把顾容昊带到家里,你看他那眼神就不对,我知道,早晚会捅出大娄子。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因此蒙了双眼。你帮你姐姐私奔,小竹子,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简竹悠悠望向远方,她总是那么害怕被人提起往事,就像是已经渐渐愈合的旧伤疤,好不容易让人忘记伤痛,却要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掀开,不看到它鲜血淋漓誓不罢休。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还是提不上来,狠狠压在心口。
她总觉得自己都快哭了,这三年的惩罚和代价,她一辈子不可能再有婚姻,甚至连一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她用自己的全部,去换与一个男人一起的时间,明明是为了爱情,可一提起旧事,她就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不堪,他是偷来的,甚至是牺牲家人罔顾道义,这样得来的,也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爷爷,我已经在为自己做错的事情做出弥补了,我会帮顾容昊生个孩子。”
简老太爷摇头,“生孩子是个女人都能生,可你想过自己的人生没有?”
她大抵明白了一些爷爷今天找她谈话的意思,应该是顾老太爷授意,让她爷爷带她走。
简竹扬头,“我不知道顾家的爷爷同您说过什么,或者顾简两家又达成了什么共识,但是,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跟您回申城,我要留在这里,跟顾容昊在一起。”
简老太爷看她一眼,终是忍不住闭上眼睛,“你跟长兴都大了,很多事情我管不了你,长兴一直想到边城来投靠他最亲的姐姐,可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点台面都上不了,他来了也是遭人笑柄。”
真是说不下去了,简竹回身,“我爱顾容昊,我要跟他在一起,我不会跟你们回申城去。”
“你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做出违背家族的事情。小竹子,过去爷爷把你送来,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夺得君心,让他不顾一切反对地收你进他家门。可惜你用了三年,仍然这般没有出息,被一个男人当成新鲜的玩物,过不了几年,便会被他弃如敝履。”
简竹腰板挺直,“我甘之如饴。”
……
下午温礼衡就去了她的学校。
简竹上完课从学校里出来,本来是预计着先去公司一趟,最近申雪的事情她一直没空去跟,ie也奇迹地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她正低头摁着自己的手机,回想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们了,该是问问情况的时候了。
可是电话打过去,关机。
在一抬头,就见校门口停着一辆特别霸气的宾利。
温礼衡的司机就站在车门前边,见她出来躬身上前,“简小姐,我们总裁有话想跟您聊。”
简竹一向就不太敢靠近温礼乔的这位大哥,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他们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她向后退了一步,那司机已经不由分说地扣住她手臂。
“简小姐,您放心,我们总裁只是想跟您聊聊。”
“你放手!你这样到底什么意思?”
“阿全!”温礼衡的声音自后座响起,车窗也降下半截,“你去跟简小姐的辅导员打声招呼,她这个礼拜都不能到学校上课了,让她安排一下。”
简竹大惊,“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上不上课关你什么事情?”
温礼衡冷冷睇过她一眼后道:“上车。你若继续呆着这里,未来一个月、一年,你都不用再到这个学校上课。”
大抵土匪流氓就是他这个模样。
前几日简竹没少听简旭和爷爷提起,温家的这位长子,可惜没有从政,不然以他的心思和能力,肯定能去到不容小觑的位子,可惜他本人对仕途没有半点兴趣,回去继承家业,虎父无犬子,不管是生意手段还是生意头脑,他都比他父亲更甚一筹。
简竹对这些政商界的格局并不十分清楚,可就这段时间同温礼衡的接触,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可怕到极点——他的喜怒极少流于表面,但却强势得让你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简竹被迫上车,温礼衡安静了一会儿才道:“你同礼乔的婚事我同意了,简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在申城的势力也算盘根多年,简家配温家虽然是高攀了,但眼下特殊情况,你运气好,我同意了。”
“我没有要跟礼乔结婚!”简竹笑着转头,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的话,“是,他舍命救过我,我很感激他,也决定日后必然真心以报!可是这不是喜欢!我喜欢的人不是他,我不会同他结婚!”
“那你喜欢谁?”温礼衡闭目养神,脑袋闲闲地靠在椅背上。
他日理万机,所有的心思都用来算计与对付生意场上的人,像简竹这样的小菜,还要他亲自面对,实在是浪费时间。
“反正不是他!”简竹扭头,真是急得要命,这跟上了贼船有什么区别?
温礼衡还是一点要睁开眼睛的意思都没有,继续道:“礼乔现在的伤病严重,你们若是结婚,婚事不可大办,等他痊愈之后再考虑其他,后面的事情我会帮你们安排。”
完全的鸡同鸭讲,简竹暴怒,冲前座的司机一喝:“停车!”
司机抬眸看了温礼衡一眼,见后者没有指示,于是照常开车。
温礼衡继续平静出声:“这次礼乔受伤,我爸妈伤痛欲绝,所以出院以后,他会回家,等到结婚,你也搬过来,帮忙一起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