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没想到一个男人愤怒起来会变成这样。
简竹望了那男生一眼,今天左手才换的药就被雨水打湿,她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蹲在地上赶紧将自己的东西捡起。
可那男生越看越是愤怒,竟然用力几脚将她还没来得及捡起来的东西踢得到处都是。
他撑着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像特别威武特别带劲。
周围都是回头张望的男生女生,可他好像还不觉得够,简竹捡什么他踩什么,待到后来,竟然直接一脚踩在简竹的手上。
简竹疼得轻叫了一声,那男生也吓了一跳,可又并不觉得甘心,索性狠狠落了脚。
街边一道人影闪过,也就只有一秒,那男生突然被人重重一拳打得摔倒在地上。
简竹疼得赶忙收手,就见磅礴的大雨里面,温礼乔已经转身,将手里的黑伞用力丢在旁边地上,才过来想将她从地上拉起。
挨了打的男生觉得不甘心,再想上前找茬,温礼乔回身,在那男生刚刚接近自己的一瞬,一个兜手,将他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可他又像是不觉得够,上前再猛踹了那男生几脚,待确定他是真的爬不起来以后,他才回身将简竹从地上拉起。
简竹是真没想到温礼乔会出现在这里,几天前,她决定从他的公寓离开,暂时先搬回学校住的时候,他还跟她发了脾气。
可他发脾气归发脾气,她还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他一摔门出去,便连着后来几日一次都没来找过她了。
温礼乔这时候将简竹从地上拉起,也不去管那个还睡在几米开外呼天抢地的男人,将她掉在地上的东西一收,便拽着她向停在路边的车子而去。
简竹着急回身,说:“那他怎么办啊?”
总不能让那么个男生就睡在学校门口,这来来往往的同学,他温礼乔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不怕让有心人瞧去,一通乱说或是胡乱报道吗?
温礼乔将她在副驾驶座上固定好,自己才转到驾驶座里坐定。
听到她说的话侧头,目里都是愤恨。
他眼下觉得跟她再说一句话他都会发火。
这女人就是他今生的魔咒,就算不见面不联系,也能挠得他心烦意乱。
他还是开车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简竹被他推搡着进了客厅,又被他迎面砸了几块毛巾,才有些害怕地道:“温礼乔,你不能那样打廖晨宇,万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可跟你脱不了关系……”
“我在乎吗?”温礼乔打断她,猛然近身,将她逼至墙边。
简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前几天还发誓再也不跟她说话的男人,这一刻,竟然带着恨不能将她撕碎的表情,用力将她掣肘于墙面。
简竹被他迎面的呼吸烫了一下,赶紧偏转开脑袋。
温礼乔抬手箍住她下颌,非要她转头看着自己,才又笑着说道:“你觉得,那个人是死是活,我会在意吗?”
简竹语塞,仍是笑了一下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明知道我这么讨厌,这么不可爱,还愿意出手帮我。”
他笑着扯了下唇角,抬起她的下颚道:“你知道,这不是我最想听到的。”
“那你想听什么?”
“你的手为什么会受伤?”
“……”
“不想说,对吗?”温礼乔放开她的下巴,近身贴到她的耳边,“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如坦白说出来好吗?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简竹,我不喜欢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我就是喜欢你了,很喜欢你,你如果暂时不想跟我结婚,那也别说谎话骗我,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的。”
……
外间的大雨,还在继续,倾盆大雨过后,雨势渐弱,到后来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滴。
汪福在车子里坐得久了,腰背都有些发酸,却根本不敢多动一下。
倒后镜里去看车后座的男人,还是保持着来时的模样,安静坐在车窗边,望着窗外的雨,一言不发。
汪福其实很想要问boss一句,他们是准备在这过夜了,还是接下来再要去什么地方?
一大清早,他就接到boss的命令,把车开到了边城大学门口。
直到下午,他才远远看见简小姐从一辆暗红色的保时捷车上下来,而后她与别人发生了争执,在最紧要的关头,他甚至都回头去看后面的boss了,却见他仍然不为所动,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望着外面。
后来温礼乔出现,开车将她带走了。
自己心领神会,不等boss出声,便紧随其上。
直到将车停在他们消失的那栋公寓楼前,boss仍然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坐着。
汪福发现自己突然有些弄不懂他的心思了,明明是在意,却偏偏装得好像蛮不在乎。
雨停过后,边城的夜,像是沐浴在一股淡淡的青草香里,外间的一切,都安静极了。
一个姿势坐得久了,顾容昊也觉得有些腰酸背痛,可就是固执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亲眼看着她上去了,却未必能够亲眼看着她下来。
那么,他还在这里等些什么?
“汪福,开车。”
顾容昊的话刚说完,公寓楼的小区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来。
只有一盏路灯的昏暗街道上,温礼乔难得没有开车,跟简竹两个人步行出门。
老远便看得出,他们身上的衣衫都已不再是刚才那套。这间公寓是温礼乔的家,里面有他的衣服再正常不过,可是简竹身上的呢?难道,一直以来所谓的住在学校不过就是个幌子,她其实早就已经搬去了他家?
顾容昊不自觉轻笑出声,前座里的汪福自然也是看到外边的两人的,一时权衡利弊,有些猜不透老板的意思,不知道此刻应不应该把车开走。
看那两人步行的意思,显然并不是男人要送女人回家,而只是到附近去办什么事情。
汪福拿捏着老板的心思,还是自动自发缓缓将车开近,看那两个人到底去做什么。
就见穿过一条小街的巷子里边,星星点点地亮着些小灯,再往巷子深一点的地方,就是类似于大排档等的各色宵夜,有烧烤,有粉面,更有临街而座的高档德国啤酒店。
汪福就见那两人走到其中的一间小店门口,就着不大的桌子落座了。
简竹接过菜单点菜,温礼乔便起身站到排挡跟前,一边与老板说着什么,一边查看他们的食材。
简竹好像轻唤了一声,温礼乔回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她又继续在菜盘里挑挑拣拣。简竹用要来的纸巾擦拭过两个人的碗碟,温礼乔才绕回来,手中一盘水煮的花生,往桌子上一丢,剥几粒就要往简竹的嘴巴里塞。
顾容昊看着就皱了眉,前座里的汪福,背上早就沁出了一身冷汗。
他虽然听不清楚那边的两个人说了什么,可他们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那种默契、亲昵,却是在她与自家老板一起时不曾有过的。
顾容昊也没有想到外表衣着光鲜又精致逼人的温礼乔,夜了,居然也会来这种小店。
他看见温礼乔给简竹剥了花生,简竹也没有拒绝。
他们一个为对方擦拭碗碟,一个给对方剥花生——这熟悉而又自然的举动,好像他们早就已经是一家人,而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顾容昊一声不吭,突然又觉得自己大半夜地来这找不痛快,真是可笑得很。
那边厢,简竹吃饱喝足以后起身,正要掏钱付账却叫温礼乔拦住,“行了吧!跟我吃饭就没有让女士掏钱的道理。”
简竹皱眉正要接话,温礼乔已经笑着道:“可别再提我刚认识你的那顿饭了,那是你说要请客我才让你请的,你可没理由怪我。”
简竹点头,“可你当时是故意整我的吧!点那么贵的红酒!”
温礼乔付了帐才回身,“嗯,对啊!我要不喝你那么贵的红酒你能记住我吗?你看,这下可要一辈子记住我了吧!”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从小巷子里出来,温礼乔在巷口拉住她道:“太晚了,你等我回去把车开出来,再送你回去!”
简竹指了指街的对面,“我在那里搭地铁,就可以直接到学校门口,你别再开车了。”
温礼乔不依,“我让你住在我那里你不住,现在吃完宵夜又想把我甩了。我告诉你,没这么便宜的事,你就站在这等着,我回公寓去把车开出来,很快。”
他说完了话也不给她说不的权利,转身就向公寓的方向走了。
简竹只好在路边等他,这时候的边城,夜里仍然有丝丝凉风,灌得她挺冷的。
衣服是他找隔壁的邻居临时接的。
温礼乔的公寓,隔壁住了一位xing感的空姐,正好是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被温礼乔给叫住,两个人好像也不陌生,他很轻松就帮她借到了一件合适的衣服。
只是空姐的鞋都是偏高跟。
她自己的鞋被打湿了没办法穿,临时在空姐的鞋柜里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双相对低跟一点的鞋子,却还是怔怔的8厘米,让穿不惯高跟鞋的她立时就觉得有些吃力。
这时候温礼乔离开,她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看到街边停着辆纯白色的越野车,她想也没想,单手撑在后座的窗玻璃上,借以稳住自己的同时,松了松自己的左脚,轮换着,想让自己轻松一点。
顾容昊看着,他面前的车窗上,牟然就多了一只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