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依山而建,各庭院布局错落有致,最让人交口称赞的,便是翼然亭。身处其中,整个京城的大好风光,都能尽收眼底。此时,宴席尚未开始,干坐着也着实无趣,清纾不如一同去看看。”任葭对容清纾,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若是不知,当真会以为二人是形影不离的闺中密友。
容清纾正想借故说,莫如深初来乍到,她不便离开,结果却发现,莫如深早已不在旁边,而是与一众贵女们聊得热火朝天。
心想:果真是个精明的商人,无利不往。
回过神来,见到任葭殷切期盼的眼神,自己枯坐着等开宴,确实无甚趣味,也没有拂了她的意,“任姑娘请。”
正好她也想知道,任葭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离开宴席后,容清纾才发现,内院中人头攒动,来来往往,比宴上的人还多,“没想到,众人皆与任姑娘不谋而合。”
“清纾到翼然亭后,便能知晓原因了。”任葭娇俏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霞光。
见任葭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容清纾隐隐猜到与御颜熠有关了。
“到了。”任葭脚步一顿,微微扬头,痴痴地看向翼然亭内。
容清纾亦昂着头,放眼望向翼然亭,御颜熠与君昭翰正在作战沙盘上排兵布阵。二人凝眸注视着石桌上的沙盘,眼底皆是因棋逢对手的较量,而激起的斗志。
周围的少女们,胆大的都如痴如醉地凝望着两人,偶尔还抛几个媚眼;有几分怯意的,偷偷地望向朝思暮想的玉人后,又含羞带怯地埋着头。
而容清纾面对此情此景,却是忍不住心惊胆战,紧握的手心也出了一层冷汗。
如今在沙盘上厮杀,她尚且如此;若来日二人在沙场上兵戎相见,她又当如何自处。
不!将来如何,还未可知,至少现在不能让人看出异常。
容清纾将那些纷杂的心思压下,定心望向你来我往的两人。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一仗,我输了。”御颜熠眉头轻皱,而后坦然自若地一笑。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赢。”君昭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不过较量切磋而已,你我以前并非没有交手,昭瀚又何必在意胜负?”
君昭翰眸光微闪,“宴席也快开始了。”
御颜熠沉吟片刻,才道:“入席吧。”
二人再未开口,静默地走出翼然亭。
“参见太子殿下。”
御颜熠和君昭瀚对于周围一道道炽热的目光,恍若未觉。
只是在行至行礼的容清纾旁边时,御颜熠脚步一顿,淡淡地望向她,漫不经心的笑意也平添了几分柔情,“免礼。”
不苟言笑的君昭翰,看向容清纾时,眼底亦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关切。只是,不过瞬间,便敛于无形。
二人皆为驻足片刻,便迈步远去。
众贵女们,见二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后,皆蜂拥而上,“任葭姐姐,方才太子殿下对你笑得,可真是温柔。”
“适才,山长也一直注视着任姑娘,真是好生羡慕。”
众人盯着任葭的目光,混杂了羡慕、嫉妒、仇视、不甘……
“你们别胡说。”任葭闻言,含羞垂眸地低下头。
容清纾见到如此自欺欺人的任葭,不禁心生几分同情与怜悯。
“即将开宴,诸位还不过去?”容清纾有些不解,她们不急着追上去,反倒是有闲情问长问短。
“今日的击鼓传花,定要让太子殿下看到大放异彩的我。”
“山长喜欢舞文弄墨,我也是有备而来。”
这时,众人才三三两两地向宴席走去。
“太子殿下温和雅致、一心为民,却偏偏不近女色。清纾认为,何种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心?”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任葭才神情复杂地看向容清纾。
这话不问御颜熠,偏偏问她,还真是别有用心。
看在昨日坑了她一笔银子的份上,任葭既然爱演戏,那她配合便是,“适才太子殿下对任姑娘笑,想必是心仪任姑娘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
“我一直知道,殿下虽然待人以礼,看着儒雅随和,骨子里却是冷漠疏离,谁也无法走进他的心。直到那日在猎场,眼底向来一片漠然的殿下,看你的眼神却极其复杂。当时我便知道,他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将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你。”任葭一提及御颜熠,眼底一片浓浓的情意,斩也斩不断。
“他很好,我一直都知道。”时至今日,御颜熠确实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今日我借你的光,大出风头,那些闺秀贵女,也只会刻意针对我,不会牵连你。如此,殿下也不会有后顾之忧。若我日后另嫁他人,也能聊以慰藉。”
“他并非你的良人,你如此,也只是徒劳而已。”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右相都不会将任葭嫁给御颜熠。
“我这一生,想必有且只有这一次,为了一个人,不奢求结果,不奢求相守,也不敢奢求他对我动情,只是纯粹地想对他好。这也是你,不及我之处。”
对于任葭的通透和坦诚,容清纾对她生了几丝好感,“对他,我确实一直心有顾忌。”若她不知道那些往事,她也许能义无反顾地与他相守,“但这,并不代表我对颜熠,不是真心。”
“我一直都以为,殿下是世间十全十美的男儿,今日方知,他眼光着实欠佳。放着我这块璞玉浑金不选,偏偏挑中了你这颗硬石头。”任葭无可奈何地叹息。
“硬石头要入席了。”容清纾浅笑盈盈地向宴席走去。
还在远处,她便听见了吵吵嚷嚷的声音,落座后,便看向一旁的莫如深,“发生了何事?”
“那个长得肥头大耳的是宫游檀,长得有几分姿色又盛气凌人的是韩织欢,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两人一见面就掐架。反正两人没有闹大,众人也乐得看好戏,谁也没去劝。”莫如深也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盯着二人僵持不下。
“宫游檀,你做出如此无耻下流之事,你还有颜面出来丢人现眼。”韩织欢对宫游檀怒目相向。
容清纾看向二人座次,相距甚远。只不过,巧的是,二人座次恰好相对,一抬头便能看见对方。
“本皇子行得正、坐得端,不知长宁郡主因何口出恶言,诽谤攀诬本皇子?”宫游檀似乎怕韩织欢听不见,特意加重了声量,离得近的,都掩了掩耳朵。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若非我当晚向山长请教学问,便是我惨失清白,名节不保。”韩织欢一脸的盛气凌人,却趴在旁边另一冷艳女子怀中假装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