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清儿清醒后,必然会回京,所以,事先便让潜儿去尹逐逍那边了。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随时可以动身回京。”
“要不然,你还是留在梅陵吧。”容清纾昏睡了足足两日,清醒后已是容光焕发,脚踝上的伤,也恢复地差不多。
可风迁宿却是一身疲乏,身上的伤也没有好利索,若是长途奔波,身体如何吃得消。
“放心,我皮糙肉厚的,这些折腾,还是吃得消的。清儿先收拾收拾,我去让人准备马车。”
“马车太慢,若是骑马,快马加鞭,只需三日,便能回京。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抗得住。”御沐琛在碧柠山吃了大亏,很有可能将那番怒火发泄在容家。
虽然她不敢再有所耽误,但她也不能丝毫不顾及风迁宿的身体。
“清儿不必担心我,这两日,藿蓝悉心为我调理身体,早已无恙了。”
这时藿蓝神色严肃地推门而入,“风公子的伤口尚未愈合,根本就无法骑马;而主子身体亏损严重,更沿途奔波劳累。若急于回京,轻车简行并非不可,何必非要骑马。”
“风迁宿,你还是留下吧。”她是必须要即刻回京的,而马车至少要五日的路程。
“清儿,若你执意让我留下,我会答应你,但我还是会暗中跟着你回京。”
对于容清纾,藿蓝一向是劝不住的,可没想到,风迁宿也是如此倔强之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执拗,不过你们得保证,身体若有不适,一定不要强撑。”
“好,我们现在就动身吧。”既然已经决定好,容清纾自然不再拖延,立即掀开被褥下床。
可是下床后,从身上掉下的一块玉佩,却让她呼吸一滞。
那是她才颜熠那边抢来的麒麟玉佩,上次她与颜熠决裂时,竟然忘记归还了。
风迁宿见到地上的玉佩,又想到容清纾对颜熠态度的转变,试探地说道:“清儿没有将玉佩还给颜熠?”
“忘记了,这次回京后,再还给他。”容清纾抓了抓衣袖,又若无其事地将玉佩捡起。
风迁宿眸中似乎闪过什么,“颜熠也在京城?”
“颜熠在不在京城,与我无关。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你们先出去等我吧。”
容清纾将风迁宿和藿蓝支出去后,取出了用心血培育的凝碧荆莲。
墨玉碗中的心血,早已被汲取干净,种子也冒出了嫩白的芽。
“这两日,要委屈你们了。”容清纾将一方绢帕浸湿,将种子包好,放在腰间湿润的香囊里。
“二姑娘、风公子,我们离城门还差三十里。”容影经客栈的杀手风波后,已然化暗为明,一路护送容清纾等人回京。
容清纾离开京城六年,京城早已翻天覆地,当真是物也非,人也非。
虽然在此期间回来过一次,但这京城与她记忆中的京城还是无法重合。
甚至有几条官道都改道了,若是没有容影,她此行不一定这么顺利。
而这顺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容清纾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总觉得在进城会有一场大变故。
“大家提高警惕,尽快进城,这里不对劲。”仿佛是为了验证容清纾得猜测,越往前行,周围越是寂静无声,甚至有点诡异。
即便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山林,但不可能连鸟兽的鸣叫声都没有。
只有一行人的马蹄声,而这清晰可闻的马蹄声在她听来,却是要震破了耳朵,马蹄声声也像是踏在她心尖。
“清儿,此处乃进城的必经之路,虽说天色已晚,但也不可能连一点声响都没有,此处怕是有埋伏,我们要小心了。”风迁宿也察觉到此处的不同寻常。
“不好,大家赶紧掉头。”容清纾一脸正色地提醒。
众人闻言,不敢耽搁,纷纷调转马头。
虽然大家退的井然有序,但还没有撤离几步,周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爆炸声。
有几人未能及时察觉,在火药无情的攻势下,躯干与身体生生被分离。
“保护二姑娘、风公子!”爆炸的声音虽然震耳欲聋,但终究还是未能吞没领头人的命令。
“是!”暂时逃出生天的容影,打算向将容清纾和风迁宿二人,重重围住护在其中。
只是骏马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所惊,已然不停使唤,癫狂着四处窜逃,狂奔不止。
容清纾当机立断,“弃马,集中到一起!”若是埋伏,绝不可能只有火药,后头应该还有重头戏。
众人还未集合到一起,便有密密麻麻的箭矢迎面而来。
“掩护清儿撤退。”风迁宿挡在容清纾面前,一边将前方的箭弹砍开,一边下令。
箭矢铺天盖地,即便容影们武功绝顶,能够躲闪开箭矢,但这只是暂时的。
若是对方箭矢充足,根本无需现身交战,只需一直放箭,待他们体力一旦耗尽,只有死路一条。
“不必管我,各自散开,躲在古木后面。”容清纾并未完全依靠他人保护,手中紧握了一把长剑,在密如雨注的箭矢下,即便旧伤未愈、身体虚弱,也毫不示弱。
她有自保之力,若是让容影们都挡在她面前,势必损失惨重。
容家培养容影不易,容不得如此损耗。
“主子,快去右边!”藿蓝急声道。
那边有一块巨石,躲两三个人根本不成问题。
“风迁宿,藿蓝,都退到巨石后。”容清纾且战且退,不一会就退到了巨石后面。
本以为可以歇一口气,但退到巨石后,容清纾反而脸色大变。
“二姑娘、风公子,我们这边有火药和火油。”不一会,传来容影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是猛火油,遇火即燃,水浇火愈炽。御沐琛为了置我于死地,真是不惜下血本。”容清纾冷冷一笑。
风迁宿的额间,青筋暴起,“都听好了,大家都找个空旷的地方趴下。”
容清纾看着愈渐稀疏的箭雨,脸色阴沉如水。
“若是有猛火药和火油,那下一波箭就是火箭了。风是西南风,正是扑向他们这边,再加之秋季天干物燥,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若是后退,必然会被卷入火海;若想求生,只能以命相博、突出重围。难怪会在后路留一道口子,生路即死路。”说话间,容清纾与风迁宿已经走出了巨石,向前冲去。
藿蓝和容影们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火药和火油在古御皆是禁管之物,琛王仗着圣上的宠爱,在京畿重地,竟也敢如此肆无忌惮。”
“即便他有门路弄到这些,也是有限。若是纵火,那么对方的营地最为安全。趁着如今攻势暂缓,我们赶紧突出重围。”容清纾深知,若是对方人数远胜于他们,凭借这连日奔波的十余人,突围并非易事。可若是不试试的话,只能是坐以待毙,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清儿言之有理,即便是死,也要酣畅淋漓地大干一场,如果这样窝窝囊囊地烧死,死得太憋屈了。”风迁宿挥动着手中的剑,首先迎上敌方的火箭,将一阵阵箭雨斩落在没有助燃物的前方。
容影们见状,自觉地在容清纾面前形成一道屏障,试图拦下火箭。
即便中箭,身上燃起炽热的火焰也毫不退缩,反而愈战愈勇。
然而,全力以赴下,仍旧有火箭跃向了猛火油处。
顷刻间,众人便身处一片火海之中。
既然没有退路,那便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御沐琛,你心狠手辣、不留活路,从某种意义来说,倒也成全了我们。
容影们作战极有纪律性,掩住口鼻,躬着身子,三人一组,互帮互助,再加之身强志坚,非同常人,虽有伤亡,损失却并不惨重。
“对面的都听好了,现下火势还不大,你们尚且能苟延残喘,过不了多久,烈火便会向你吞噬而来。容清纾的走狗们,识相的话,就赶紧交出容清纾,趁早给老子滚蛋!”对面的人说话间,箭雨也暂时停了下来。
看来御沐琛是想要活口了,既然如此……
“容影只可战死,绝不苟且逃生。”风迁宿斩钉截铁的话,表明了他的态度。
“誓死护二姑娘周全!”容影们整齐洪亮的声音响彻霄汉。
“看来你们是要愚忠容清纾了。都听着,留容清纾一口气,其余人,一个不留!继续放箭!”
“且慢!”容清纾突然开口阻拦。
“容清纾,你有什么想说的?”说话的人,笑得极为猖狂。
“放他们一条生路,我跟你走!”
“哈哈哈!现在老子改变主意了,看一群蝼蚁们在火海挣扎,倒是很合老子的心意。”对面的人,一个个都笑得疯狂,笑得肆无忌惮。
“若是你们能拿一具尸体交差,大可如此!”容清纾手中的闪着寒芒的宝剑横在修长白洁的颈前,未几,剑口便染了一抹鲜红刺目的血迹,雨后天青色的衣领也被血液浸染,模糊了原本的颜色。
对面的人不再开口,似乎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