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对方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又上前,蹲下身子,双手张开环抱郝仁,发力往上拔,如是三次,只是徒劳无功。雕像何止千万斤,道术不能沾、法则不能染,非人力所能抱起。
截空教弟子索性盘膝坐到了郝仁的面前,上身前倾,左手搁在左膝,右手却将手肘支起,撑住了脑袋,似乎打量,又似在沉思。
呆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悟透了什么事情,颇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圈。
紧接着,半透明的手掌中多出了一面面灰色绣金边的三角小旗,在昏暗中闪着荧光。她将其依次丢出,共有十二面,围成两个不规则的圆形插在四周。
虽然真元禁锢,一身神通用不出分毫。但郝仁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某种封印之法。
难道是要将我封印起来,可是又有何用?一来你无法将我带走,二来修炼完毕我自行脱困,谈念娣也随时可能过来看一眼。
这莫名其妙的女修士只怕脑子不太好使!
然而下一刻,他便大惊——不是惊恐,而是惊喜。
十二面旗帜中道意流转,形成一个囚笼,换了普通的对手、普通的场合,这封印之力自然能隔绝灵气,封锁天地,此时似乎位阶不够,尚不足以完全抵挡星力对于灵气的吸取。但……却已极大的干扰此事,若先前是天翻地覆的海水倒灌,现在便已成慢条斯理的涓涓细流,灵气吸取的速度降低了何止百倍?
郝仁正愁星力转化的速度太快,恐怕天命劫尚未退走,自身便已恢复,继而又要被其攻击。
没想到天上掉下个好人,做好事不留姓名。
大姐,您可真是好样的!
趁着星力凝结,劫气不能上身,郝仁拼命地吐槽:这是天意么?这就是天意啊!天命在我,区区劫气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弄死我!
忽地感受到道心之侧的那股黑烟愈发地浓郁,张牙舞爪极为可怕,吓得连忙停止了这“作死”的粗鄙之念。
转而想道:“呸,这怎么会是天意呢?这是……这是……这……这特么不是天意还能是什么?”
半透明的大姐布置完封印的阵法,察觉到仍有灵气不断地涌入,不由地摇摇头,似乎极为不满。
接着她上前,双手平伸微微上扬,在郝仁的胸口按了按。
???
位置尴尬,郝仁不禁有些失神,不知这忽然而来的猥琐动作是为何意。
先前的搂抱——蹲下、搂住、发力,试图上举扛到肩头,虽未成功,但动作连贯,目的明确,很难多想。
但这一次,可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镜子都是假的,其实我帅得惊天动地,非常人所能抗拒?
胡思乱想间,两只半透明的手掌已经一左一右,紧紧地贴在了胸膛。并无触感,但随即便有两股极为清凉的真元自掌中涌了进来。
只是瞬间,这真元便彻底融入了体内,成为了星力转化的养分。
与此同时,半透明大姐的身上亦有幽蓝的光华逸散,似乎极为寒冷,只是刚刚显现,二人的四周便蓦地凝结了无数尖锐而细碎的冰渣,四周十二面旗帜的荧光将其映照,显出了透着浅蓝的白,飞速地扩大、连接。
片刻间,一二人为中心,方圆十丈皆被冰封,冰层却不继续向外扩展,而是被封印阵法困于其中,无法外泄。只是越来越坚固、幽蓝的色泽越来越深。
郝仁醒悟了过来:这位大姐是在将自身的真元渡入他的体内。逸散出的冰寒气息,正是其真元中的“杂质”。调和星力,需要的是最为纯粹的灵气,这股冰寒力量说不定是大姐多年苦修得来,此时却被打散、抛弃并外泄。
话说回来,大姐的兵刃明明是火精打造,真元气息却截然相反,也不知如何共存,又如何会有这样的安排。郝仁仔细回忆,记起先前刺向自己眉心的那一剑,无形无色,在受创后才显出火红,露出了火精材质的本体,想来是与她体内冰寒的真元有关,二者融合并取得平衡,反而彻底地消除了一火一冰两种极端的属性?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手法玉衡大陆上并未出现过,若非至此地,我压根没有想到过。
似乎颇有研究的价值!
但……大姐这等几乎形同自杀的行为却又是为了哪般?生怕天地灵气不够我用,决意以身饲虎,将一身真元白送吧?
这等颠三倒四的行为,倒是有点像传说中的魔门修士。
——直到此时,郝仁并不知晓面前大姐截空教弟子的身份。
忽然便有了猜测,想道:对了,魔门!
意识下沉,去看对方送入自己体内的灵气,果然有一丝奇异的东西相杂,与截空星上天地灵气中所含者相似,只是相较之下极为粗壮、极为显眼。
虽然强大出无数倍,但进入自己的体内,却也与另一个毫无区别,瞬间便与星力相融,化作一丝温润、中性、且缓缓流动的异种真元。
仔细观察,发现二者的融合之中,同样有疑似紫微星力量的气息溢出,混在幽蓝的寒气中似要外逃跑,却又忽然掉转了方向,扎入了星力的汪洋大海中。接着融入星力,化出了好大一块豁口。
这气息虽只是一丝,看上去极弱,分解或是中和星力的效果却奇佳,令郝仁忍不住大惊失色:照着这速度,不仅不比不知封印阵法前慢,甚至还更快了啊!
而且首先融化的地方正是胸口,直通心脏,天命劫气正盘旋于此处虎视眈眈。这可如何是好?
大姐,您还是停手吧!
你这样做到底是想干什么?
堕入魔道,却又对魔门恨之入骨,宁死也要洗白真元?
还是另有阴谋?
总不能就是专程来坑我的吧?
仿佛福至心灵,半透明大姐输送真元的速度忽然便慢了下来。郝仁的右边胸口处又生出变化,先前微凉的感觉瞬间成了火热。原来贴于右胸的那只左掌有了异样,不见离开、不见手腕转动,却已经莫名其妙地翻转,改为手背相贴、手掌朝外。
接着半透明大姐踮起脚尖——又或浮起了身子,对着郝仁靠了过来,将左胸贴上了自己业已翻转的掌心,整个人都倚到了郝仁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