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打破时光囚笼,脱出轮回谷秘境后,相应的入口便也随之破灭。此时摩天崖上秘境入口剩下了十八个。
他想到此茬儿,忽然便意识到:想要离开此地,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他所进的轮回城秘境,入口并非唯一,除了摩天崖,在天元大陆的青云门中也有一个,由是方才遇见了夏采芹等人。
苏予宁与神意门七位弟子所进的神道宗七绝阵秘境,入口也起码有两个,否则苍鹰及那二十二位前清源山的弟子从何而来?玄元剑派的应伯爵从何而来?
——此时苍鹰等辈犹自昏迷,未曾有过交谈,他自然不知这秘境的入口起码应该有三个。
总不能那么巧合,剩下的十七个秘境皆是单独的入口?
按照常理,能进自然能出。这样看来,想要离开此地,其实并不是一件特别费难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是秘境中不确定的风险。倘若轮回谷时光牢笼再来一次,即便是郝仁也未必有再度顺利脱身的把握。
急不得,须得从长计议,小心行事。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说,如何让神意门七人改口,抛弃“苏夫人”这样的称呼。
二人搜寻无果,又回到山顶的平台上仔细观察,只见好大一片光秃秃的平地,终究未有任何蛛丝马迹。另一边,蒙烟等人却相继醒来。
对于“白虎法身”的感悟,他们只是浅尝辄止,加上修为精深,虽仍有些烦闷之感,却并无大碍。
当下蒙烟扶着柳宗元,领着剩余的五位弟子,齐齐地上来行礼,口中唱道:“属下拜见老祖!拜见夫人!”
郝仁差点岔气:“咳咳,这位是我师父,那个……待字闺中,你们应该称她……”
称什么?一时僵住,若是在清源山,苏予宁掌落霞峰时,当然叫一声“峰主”便完事,此时却难。
好在神意门众弟子反应极快,一个愣神便立马齐声叫道:“拜见祖师婆婆!”
郝仁被这个称呼震得瞠目结舌。
你们中间,蒙烟、盛禾、劳山玉三位都是千岁以上的年纪,就算最小的秦虹星,怕不也近了百岁,怎么有脸叫苏予宁“祖师婆婆”?
不过再一想:好像没毛病,连我都是老祖了,我师父不是祖师婆婆是什么?
等等,祖者,祖先也,父辈以上皆可称祖。这么说来,我这位黑袍老祖,也可改成“黑袍爷爷”,与祖师婆婆正好一对?
这些家伙挺有眼色嘛!
黑袍老祖连忙摇头,抛去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余光中瞥见苏予宁面色平静,似未起波澜的湖水,既美丽且深邃,看上去对这个称呼并无不悦。
却听苏予宁忽然开口道:“不必多礼,我与郝仁亦师亦友,称我苏予宁、或道友即可。”
她又补充:“当初在青云门时,便久闻神意门诸位大名,与我而言都是前辈。今日相逢,不必分出个高低早晚,大家平辈相称。”
蒙烟赞道:“苏真人果然气度宽宏、雅量高致。不过大乘者称尊,苏真人既已晋升大乘,这一声‘道友’我等如何敢喊?当称苏尊者。”
苏予宁这次果然不反对了,微微犹豫,接着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事。郝仁是我弟子,并非当初补天宗的宗主,那黑袍老魔乃是引天玉所化,种种恶事皆与其无关。郝仁之前未曾来得及说出……”
蒙烟笑道:“此事我们早已知之。”
“哦?”苏予宁有些疑惑。
一旁的柳宗元接口道:“苏尊者有所不知,我们这一门称作神意门,继承的是远古神道宗的道统,精修的是元神与阵道。所以,当初我们第一次见到……黑袍老魔时,便知其底细,盖因宝物毕竟是宝物,虽有神智有神通,却独独不见元神。我们追随的,本就是……老祖,而非黑袍引天玉。”
这一点郝仁也早有猜测,他一直没想明白柳宗元等人为何会忠心相随,时而觉得其中有诈,时而又觉得对方是贪图“五色再造炼天法”的反哺,试图不劳而获。
此时听来,原来其中另有隐情,当即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蒙烟道:“这事与当初神道宗的奇门老祖牧池有关。他布下‘七星诸天大阵’,抵挡将星大陆七杀门的攻击,眼见成功时,却反遭到天枢洞的暗算,从而身死道消。临死之际,他留了一道神念,说自己虽死,神道宗道统却不灭,只是需要长期的蛰伏,本门重新崛起的希望当在二十万年后,在一位身穿黑袍的少年男子身上。
“算算时间,从奇门老祖身死,神道宗衰落,到补天宗攻打北州,正好二十万年。这位身着黑袍的少年男子,不是老祖是谁?”
吴田虎……不是,是牧池,还有这种能力,能看到二十万年后的我?
郝仁有些吃惊,随即想到:恐怕有这能力的并非牧池,而是谈承业。谈承业奋最后的力量,以回天溯流之法——也许是借助轮回锁的力量,或索性直接借用了时光牢笼的威能,模糊地感知了二十万年后的我。
吴田虎居于其中,也窥见了稍许?
蒙烟又道:“虽然与传言或是想象中的稍有区别,但追随老祖之后,我与宗元皆成功晋升到合体境,两位师弟及三位师侄也突破在望。若非如此,神意门功法有缺,只怕即便是以宗元的资质,想要晋为返虚都极为艰难。可见咱们的选择并没有错。”
郝仁继续想道:谈承业既然跨过了时光的长河,见到了二十万年后的我,那所留下的布置必然超乎我先前的认知,谈念娣忽然消失,恐怕真是轮回谷的手笔。
口中却道:“原来如此。只是这样一来,我这位‘身着黑袍的少年’,恐怕也当不得‘老祖’这样的称呼,你们也叫我呃……郝……道友便是。”
郝尊者、郝道友……
好尊者……好道友……好人……好前辈……好公子……好……
听起来不像是表示尊敬,倒像是亲昵的撒娇。
怎么听怎么怪,甚至还有点污!
倘若发自于盛禾、劳山玉这等五大三粗的男子口中,那更是不忍卒听。
柳宗元捂住嘴,吃吃一笑,道:“算了,已经喊惯了,就叫老祖吧!”
也罢,随你吧,只是千万别让劳山玉开口喊我“好老祖”就行!
提起“奇门老祖牧池”之名,郝仁登时又想起了身后的“惊喜”,他一挥手,将身后以红布裹着的婴儿吴田虎拉到了身前。
这小子目光仍有些呆滞,显得不够机灵,此时忽然被拉到了众人的中间,一时间手足无措,开始在包裹中乱蹬,却还没想到要哭这件事情。
众人疑惑:“这是?”
秦虹星一边问,一边将目光在郝仁与苏予宁身上飞快地转来转去,差点就脱口“恭喜老祖”四字,好歹忍住。
但下一刻,她便腿下一软,差点摔倒。
只听郝仁道:“这是奇门老祖,牧池,也叫吴田虎!”